一路上,谨竹不断向谨济询问下山化缘时遇见太清一派的事,小小少年好奇心重,尤其亲眼看见了两个人御剑化白虹而去,更是勾起了孩童的好奇之心,而谨济也不耐其烦的向他授教。
几百年前,太清宫与华严寺,皆从中原乔迁而来,太清开宗祖师重阳真人与华严寺昔日住持慧空禅师乃至交好友。后来人界危难,众生浮屠,覆巢之下无完卵,太清一派虽元气大伤,却凭借深厚底蕴与祖师留下的鬼神莫测之术,恢复往昔繁荣不说,门下弟子更是不断扩充。
华严寺僧人为救世,死伤惨重,祖师坐化前也未留下丝毫修行功法,留下的只是佛经古籍,历代弟子以“缘”字为基,修习佛礼,认为万物万事皆是缘,有情缘,有孽缘,有法缘......
所有的事皆自有存在的道理,不可强求。寺宇虽凋零,但华严僧人深受当地百姓尊敬,当地大户想翻修寺庙,均被住持惋谢。
太清一派更是留下祖训“后辈子弟不可欺辱华严僧人,违者逐师门”。
所以,集市上那名性格暴烈的太清弟子,虽然目空一切,桀骜不逊,却也不敢有违祖训。
苍穹如墨,不知何时,明月被乌云遮挡住,风吹着树梢声渐渐变大........
像是要下大雨了。
谨竹抬头望天,不知为何,总有阵阵心悸的感觉。
不知不觉二人已临到山腰间,古朴的攀龙石柱,屹立在庙前,师兄弟二人快步来到山门前,让师兄诧异的是,往日不管谁下山化缘,门前都会有一名师弟在门前哨望,等候化缘之人归来,今日不知为何,门前无一人不说,大门更是大开,更让师兄警觉的是,空气中竟然有丝丝血腥之气。
师兄觉察不妙,牵着谨竹的手力气加重了几分,急忙忙的往寺中而去。
踏入门中,眼前的一幕令二人张大了嘴,眼神空洞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场景。
庙宇中的僧人,横躺在空地上,有几位僧人,面容朝天,身体僵硬,双眼瞪大,甚是可怖,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师兄弟两人颤抖着身体,木若呆滞的望着眼前惨状,迈出的每一步有如千斤之鼎般沉重。
若有若无的风吹动着脚下的青草,谨竹双手伸在面前,五指张开微微颤动,豆大的泪珠洒落在地上,张大了嘴,悲痛之情涌上心头。安静的夜晚,响起了痛彻心扉惨叫。
“师兄,你们怎么了?醒醒啊,醒醒!”谨竹跪倒在地上,不断摇晃着倒在血泊中的师兄们,泪水止不住的从眼中涌出,不相信眼前的惨状是真的。
跪在地上,紧紧的抱着一位从小对他极好的师兄的尸首,仰天痛哭,嘶声裂肺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催人泪下。
场中的大师兄,听见小师弟撕心裂肺的哭声,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口念经文平复内心波动,两只手的拇指指甲深深陷入食指肉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好受些。
一声轰雷炸开天际,震耳欲聋,从未有一天的雷声如今夜这般。
刺目的闪电照耀着苍穹,像是金刚睁开怒目的双眼,要看清世间的丑恶。
谨竹哭声逐渐变的沙哑,忽得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口中不断喃喃“师傅”二字。身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一步步向着那扇油布门而去。
每走一步心跳的越快,来到门前,屏住呼吸,双手搭扶在门扉上。低头看着这扇从小被他开过无数次的门,这一个瞬间,这扇门竟像大山般沉重,压的他喘不过气。
谨竹抹了一把眼泪,轻咬着嘴唇,推开了那座“大山”。
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一下子跌入了冰点。
神像散落在地上,每一块地砖像是被狂风掠过般被掀翻了起来,一片狼藉的像是被人打劫过一般。只有一位老僧盘坐在禅浦上,低头背对着大门,禅浦下的一滩血令整个寺庙像是人间炼狱般触目可憎!
又一声惊雷炸响,闪电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寺庙。
谨竹发了疯似的扑向那个背影,跪倒在地上,头深深的埋在那平日对他严格却慈祥如父般的身躯中,血水染红了他的衣服,静静的趴在师傅的腿。
没流一滴泪,没哭泣一声,也没说一句话.......丝丝鲜血从紧握的手中流出,双目赤红如血。
漫天大雨此时而落,像是决堤的江水从苍穹而下,万物被雨势压的抬不起头,满地的血迹被雨水冲刷着.........
可这雨再大
灭不了燃于灵魂的九幽之火。
除不尽种于心间的滔天之意。
洗不净存于世间的平庸之恶。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