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夫留石生吃过午饭,便带着石生去找自己的两个弟子。
他料想吴忠应该更容易说服些,于是便带着石生先到了吴忠家。
吴忠与父母一起住在一条非常狭窄的小巷子里,他与柳大夫一样,并没有在大街上开设医馆,整天就蹲在家里,等待病人上门。
患者要通过这条小巷子找到他家,实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若不是因为吴忠在诊断方便很有一手,鬼才愿意七拐八弯的上门找他呢!
巷子里,有一位老大爷正在专心致志的烤制着火烧,那金黄色的火烧上面撒着些许葱花,闻起来香喷喷的,看起来也很有食欲。
石生虽然刚刚才吃过午饭,但还是忍不住买了两个。
他想试探一下这个吴忠在街坊邻居之间的口碑,于是便向卖火烧的老大爷问道:“老人家,请问你知道吴大夫家住在什么地方么?”
老大爷熟练的翻过一个火烧,然后抬手指着巷子的深处说道:“前面拐弯处就是他家了。你们想找他看病吗?哎呀,你们来晚了,他今天早已看够了十人,再也不会见任何人的。”
柳大夫听后,朝石生看了看,那意思是说,瞧瞧吧,老夫没有骗你吧?
石生对吴忠的这种行为很难理解,为什么每天只给十个病人看病呢?难道嫌赚的银子太多了么?
“哦,是这样啊!老人家对这个吴大夫很熟悉么?”石生说道。
老大爷又翻起一个火烧,慢悠悠的说道:“这孩子啊,可是我看着他长大的。他从小就不爱讲话,有些不合群,经常被别的孩子欺负,我还常常护着他哩。
大家都说,这孩子一点都不聪明,长大了也难成大器。我当时就告诉大家说,这不一定的,这孩子虽然看上去不聪明,但做事却极有耐心。后来怎么样?被老朽说中了吧!你看看人家现在,可有名气了。”
嗯,果然很有个性。
两个人别过卖火烧的老大爷,直朝巷子深处走去。
老大爷在背后提醒道:“你们去了也没用,他不会见你们的,还不如明天来早一点。”
“没事的大爷,我们去试试运气吧。”石生说道。
柳大夫带着他来到巷子拐角处的一座老宅子前,敲了敲门,里面半天没有回应。柳大夫又敲了一次,宅子里才有人说道:“别敲了,明天再来吧。”
柳大夫无奈何地笑了笑,朝里面喊道:“吴忠,开门呐,是我啊。”
吴忠听出了柳大夫的声音,这才将大门打开,“师父,你怎么来了?”
柳大夫说道:“我想介绍一位重要的客人与你认识认识。”
石生虽然在之前就对吴忠有所耳闻,有一些心理准备,但当他真正见到吴忠时,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到吴忠的相貌,你简直无法将他与名医二字联系在一起。
他的目光有些滞,不论见了任何人,都是面无表情。他时不时还会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问题的样子。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诊断高手么?倒像是个傻子啊。
见了石生,他也不招呼,只说了一个字:“哦。”算是对柳大夫的回应。
除此以外,便没有任何动静,也不招呼客人进屋,就这样呆呆的站着,还不停的搓着手指。
石生心里明白,对于这样的人,也不必坐下来跟他谈什么,因为他什么也不会跟你谈的。何不如直接问他愿不愿意为自己效力。
“请柳大夫问问他的意思吧。”石生说道。
于是柳大夫说道:“这位就是有名的石大夫,他的医术十分高明,为了满足众多患者的需要,他最近开设了一家医馆,现在正缺人手,想请你过去帮忙,你愿意去么?”
吴忠依然面无表情的说道:“哦,好的。”
呃,这就完了?
石生想着,无论如何他也应该再说点什么啊,但除了这几个字,便再没有下文了。
尼玛,话说这小子智力正常吗?要不是有柳大夫的引荐,石生是不大可能跟这种人合作的。
不过这样倒也爽快,省得瞎逼逼。
见吴忠答应了,柳大夫说道:“如此甚好,你先准备准备吧,等过两日我来叫你一起到石大夫的医馆去。”
吴忠既不挽留,也不客套,只是木木的说道:“好的。”
两个人告别吴忠,走出狭窄的巷子,朝着程凯家走去。
程凯家住在南河下附近,他出生于医学世家,家庭条件比较优越。他自幼聪明好学,通读诗书,在弘治十七年甲子科乡试中夺得亚魁,小有名气。
但此后数次参加会试,均落榜了,这才跟着父亲学医。他的父亲去世后,这才拜在柳大夫的门下,继续学医。
由于有家学渊源,悟性又高,加上刻苦用功,因此,程凯很快就掌握了医学要义,且在妇科及儿科方面有颇深的造诣。
难怪此人有些孤傲呢。
柳大夫对程凯说明来意后,程凯慷慨陈词道:“恕弟子直言,我程氏世代行医,且代代都有名望,从不曾寄人篱下,如今到了弟子这里,难道就要改变这种传统吗?弟子虽然不才,却万不敢遵从师父的这一提议。”
果然是傲气侧漏啊!
程凯前段时间应邀到应天府的一个大户人家去看病,才回来没几天,因此并不知道石生有何本领,也不知道石生在扬州府的名气。在他看来,石生不过想借他的名望提高医馆的知名度而已,他才懒得去呢。
柳大夫素来知道程凯的脾性,他不生气,也不跟程凯理论,只是说道:“俗话说,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呐。在遇到石大夫之前,老夫觉得自己还行,在扬州府多少也还有些虚名,但自从认识石大夫以后,老夫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肤浅啊。”
高傲的程凯向来只喜欢听别人对他的赞誉,却不喜欢有人当着他的面赞誉别人。可是现在,师父竟然当着他的面给予石生如此高的评价,他的心里非常不爽。
“师父言重了吧,天底下果真有这样的人吗?如果真有这么厉害的人,我程某倒甘愿拜在他的门下,绝无半句怨言。”程凯信誓旦旦的说道。
柳大夫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他问程凯:“些话当真?”
程凯说道:“那是,我程某什么时候说过半句虚言呢?”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