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弯弯曲曲,狭窄的街道伸到尽头,街道两旁都是样式古老而质朴的四合院。
己经是深夜,只有零星一两间房屋隐隐约约还飘出丝丝昏黄的灯光,除了北风声,四周很寂静,连平时总爱狂吠一两声的“大黄“都缩在角落里嗦嗦发抖。一眼望去,真是“千门万户雪花浮,全似玉尘消更积。”
在一栋二进出的四合院门前,辰亦国抱着熟睡的孩子踌躇不定。此刻的心情是既有点兴奋,又有点恐慌:“离家己经四年了,不知道老婆和孩子过得怎么样。”
当时被调派到西北研究基地的时侯,孩子还未满月,四年里未曾尽到丈夫和父亲的一点点责任,对老婆和女儿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扬起手想敲门,却又放下了。他此刻很是纠结,内心迫切想敲门,却反而不敢,这便是古人说的近乡情怯吧。
70年代的华夏,老百姓晚上娱乐活动不多,吃完晚饭,收拾一下厨房,整理一下客厅,洗漱完毕,也就差不多该到睡觉的时间了。秦慧梅哄完女儿入睡,便早早地躺下了,睡得迷迷迷糊糊的之际。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把她吵醒,人在睡得香甜的时候被吵醒,都有一股子怒气,她不禁呐闷起来,往常这个时间点都不会有人来敲门,大半夜的吵人清梦,会是谁呢,带着疑问和不悦来到门前大声问道:“谁啊?“
“慧梅,是我,亦国。”
当打开门的那一刻,秦慧梅愣神了一会儿,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必竞丈夫这一走便是四年,中间的书信往来,但也只能缓解一下日日夜夜的思念之情。如今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如何不让人惊喜呢!
“亦国,怎么是你,回来了,快进屋吧,外面天气冷,冻坏了吧!“淡淡的言语中满是关怀。
“嗯!回来了,家里一切安好吧。”说完心理有些愧疚。
“放心吧,家里都平平安安的。“
辰亦国随手把门关上,两人进得屋来,顿时感觉暖和了许多。房间的空间不是很大,但布置得格外的让人感到温馨,厨房正生着火,屋里如此暖和,全都靠它来保持。
借着微弱的灯光,秦慧梅这才看清楚自己的丈夫怀中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
看着自己妻子欲言又止的神色,辰亦国怕她会胡思乱想,连忙说道:“孩子已经睡着,帮忙抱他到坑上去,我先去把行李放好,一会儿跟你讲。“
和丈夫结婚这么多年,两人一直举案齐眉,秦慧梅相信丈夫品行,绝不是那种偷偷摸摸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的人,默默地接过孩子,轻柔地放到坑上去。
看到自己妻子起满老茧的双手,辰亦国感到深深的愧疚,因为操劳整个家庭,妻子已不复当年的美丽。
辰亦国放置好行囊之后,缓步来到妻子身前,说道:“在刚刚回来的路上,我见孩子被遗弃在人民广场里无人照看,而且一直在哭,于心不忍,便抱了回来……“。当下便一五一十地把刚才的经过向自己的妻子讲诉了一遍。
“生得好俊的孩子,真是造孽呀!如此可爱的孩子,大人怎么忍心舍得丢弃。“看着熟睡的孩子,秦慧梅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母爱,边说边给孩子盖上棉被。
“不能吧,怎么说孩子也是父母的心头肉,况且包裹孩子的围布用料这么好,想来是一个富贵家庭,说不定遇上了什么急事呢,我们只能暂时放在我们家里,万一哪一天孩子的父母寻上家门,也好还回给人家。“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多可爱的孩子,你看,他在睡梦中还笑了。“
看了看有些黝黑廋削的丈夫,秦慧梅有些心疼地说道:“亦国,这几年在外头肯定没好好吃饭了,看看你,都瘦了许多,在大西北工作的这几年挺辛苦吧?“
辰亦国一脸平静地笑了笑,道:“为了国家的国防事业,不再受西方列强的欺凌,这点苦倒不算什么,倒是你,我不在的这几年,让你独自一人操持整个家,辛苦你了。“
秦慧梅关心和责备道:“好了,好了,一说到民族大义上,我总是说不过你,但总得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吧,操持家务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况且现在女儿也能走能跳的。我的负担又轻了很多。“
“这次回来,还走吗?“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实验取得圆满成功,基地暂时关闭,而我的老师也有意让我回来接手他的工作,这个年过完,老师也将退休了。”
“我们得好好感谢陈老院士,能够接手‘物理研究所'所长的位置,他多半在上面说了很多好话。“
“这是应该的,他这么多年对我的细心栽培,我这辈子都铭记在心。“
“赶了这么久的路,饿坏了吧。“
辰亦国笑了笑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饿了。“
秦慧梅白了他一眼,嗔怪地说:“真不知道怎么说你,连饥饿的事你都能忘记,怪不能那么瘦,你先等一下,厨房还有点饭菜,我去热一下。“
说完便往厨房走去,秦慧梅是农民家庭出身,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难能可贵的是:勤劳,孝顺,温顺……这些华夏妇女美好品格很好地在她的身上得到体现。
看着老婆走进厨房的背影,摸了摸温热的土坑,又看了看坑上熟睡的孩子,辰亦国一脸的傻笑,此刻,幸福充满了他的心间,有一个温柔善良的老婆,还有可爱的孩子,这样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老婆孩子热坑头,此生余愿足矣!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