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蓝旗四千铁骑不断加速,到最后整个明军阵线之前都是无数骑兵冲来的雷鸣,四千人看似不多,可当画面真正呈现在众人眼前时,却仿佛四千条土龙卷起漫天烟尘,如洪水般铺天盖地的卷来。
而直面这一切的毛文龙部,虽然每一个士兵都有着对后金的漫天仇恨,但在这种威势下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这个时候来之本土的老兵军官们开始发挥作用,他们不断安抚自己身边的新兵,让他们继续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随着眼前土龙越来越近,龙鸣更是响彻耳旁,头顶箭雨也不再是恐吓性的远远抛射时,负责前线的指挥官终于狠狠挥动令旗,早已观望许久的伍长、百户们几乎同时大吼的下达开火的命令…
刹那间,土龙对面泛起一片连绵火光,火枪与大炮在极短时间内同时喷射出极密集的炮火,钢铁弹丸如狂风暴雨一般,紧跟着是一片洁白烟雾瞬间弥漫整个明军头顶,红色火光配上红色军阵,一声绝不弱于土龙巨响的雷鸣瞬间响起,仿佛雷神对准土龙劈下红色闪电,无情弹幕狠狠抽打在土龙面上。
便是卷起漫天尘沙的土龙被这猛然一击也不可遏制的发出巨大悲鸣,整个凶猛的头部直接消失,整个巨大军阵被直接劈去了大部,至少三百骑兵被打翻在地,秋风扫落叶的态势让侥幸没有被击中的甲嘞章京惊出一身冷汗,身后瞬间倒下的三百骑士可都是镶蓝旗最为正统核心满人。
在以往这些满人需要经过多少次惨烈的战斗才会被消耗掉,而作为代价的明人又需要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才能完成这一切,可是眼下这三百镶蓝旗满人却连敌人的面都没有碰到便惨死在了地上,连带的还把后面至少一百人给绊倒在地,明军一轮齐射,四千镶蓝铁骑立马损失了四百人!!!
如此态势让剩下的镶蓝旗骑手们胆战心惊,可对面的明军却是一片振奋,毛文龙更是惊喜的从马背上站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火枪齐射之威,四百镶蓝旗骑手在以往他不知道要死掉多少好手、承受多大风险才能吃掉,甚至是吃不掉,可眼下一个照面就没了?!
毛文龙惊喜,前线有过多年新式战争经验的指挥官却不会因此而耽误自己的工作,第一轮火枪射完,第二杆令旗再次挥动,原本第一列的火枪手们蹲在地上开始埋头上弹,第二排的火枪手在军官怒吼下再次扣动扳机,这一次虽然没有火炮相随,但距离更近,弹幕的威力进一步加强,镶蓝旗骑手才刚刚按照以往的战斗经验重新排列了一个更为紧密的队形,期望能够保持住骑兵的强大冲击力。
可就是这个队形,让他们立马被短时间内扫来的弹幕再次扫倒在地,而这一次,又是四百骑手!
甲嘞章京方才就已经学聪明了,他直接躲在了人群之后,弹幕扫来前面骑手再次成片倒下,但他却活了下来,此时的甲嘞章京已经变得胆寒,连同他身边其他有幸活着见证眼前一切的骑手们,都从心底冒出一片寒冷。
此时的他们距离明军已经很近了,如果他们装备没有那么重、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全力冲刺的话,或许此时他们已经在明军短短的两轮射击中冲进了队列,开始与敌人短兵相接,但没有如果,他们以然穿着老式厚重的布面甲或者铁甲,为了保持队形和威慑一开始也没有全力冲刺。
所以导致现在,他们还需要面对明军第三轮的射击。
活着的镶蓝旗不敢再把队形排列的紧密,他们甚至不约而同的自己把队伍排列的开一点,可当对面明军第二列枪手也蹲在了地上,第三排火枪手将枪口对准前方时,残存的镶蓝旗骑兵终于恐惧了,他们不约而同的强行放慢马速,最前方的更是直接向两边跑去,但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明军扣动扳机的速度。
第三次齐射,还有完成上弹的火炮同时发威。
火枪弹幕加上火炮散弹,在更短的距离内发挥出更强大的杀伤力,而此时,才是真正的钢铁暴雨!
镶蓝旗骑手们只感觉眼前突然瞬间闪过无数细小黑点,然后整个人仿佛被重力击中,连人带马直接向后反冲回去,这是单个骑手的感官,但是在对面明军眼中,却看见了一道肉眼无法识别的波浪席卷向前,被抚过的镶蓝旗骑手连人带马被打出无数血花,更如同秋收的麦子连片倒下。
这一击威力最为强大,十多门小炮的散弹加上几乎贴脸的火枪齐射,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被烟雾遮盖,等烟雾稍散,眼前再也没有镶蓝旗的身影,只有哀嚎遍地的残疾伤员与远方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两千残存骑手。
而一旁早早等待的一千保存体力的明军骑士此时不再等待,直接全军出击,拿着火枪弓箭衔尾追杀,不断将跑不快的镶蓝旗击落下马,战斗到了此时,算是结束了!
毛文龙愣在了原地,身边跟随的老跟班们愣在了原地,从辽东逃难出来的汉人们愣在了原地,然后过了短短片刻,当最前面第一个士兵控制不住的举枪狂热欢呼后,整个欢呼的浪潮席卷了整个两万人的大阵。
首战斩两千镶蓝铁骑,明军除了箭雨损失掉数人,伤几十人外,剩下损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这般梦幻般的战斗让几乎从来没有打过胜仗的毛文龙旧部感觉仿佛有如神助一般,而在欢呼了许久后,毛文龙率先止住自己的心情,再次下达命令让部队快速前进。
毛文龙部两万人也不再耽误,此时他们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曾经不可战胜的八旗铁骑不再强大,真正强大的一方,是他们完成整编后的新军!
两万人排成长龙向前,在后金派遣军从蒙古回来之前,他们大约会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毛文龙就是要在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将后金打疼、打哭,要把过去数年来所有的憋屈在这一个半月里全部打回去。
前进!
目标盛京!
…
…
距离盛京西南百多公里的一座小城里,城池虽小,却是盛京面对毛文龙的唯一一座可以坚守的据点,这里也是镶蓝旗四千铁骑平时的驻地。
城市已经许久没有发挥他抵挡毛文龙的作用,再加上四千镶蓝旗的强大战力,守城的包衣奴才们哈欠连天的在城市上来回巡视,如果不是城下还有几个满人大爷时不时会出来撒个尿飘上一眼,他们早就躲进门楼舒舒服服的赌钱喝酒了。
额,因为地理位置和作用的原因,这里的物资补给算是后金少数几个目前还能完全保证的地方。
一个穿着简易布面甲的旗人(抬旗汉人)倒是极为尽职的来回巡视,作为跟着自己主子‘南征北战’的忠心奴才,去年刚刚抬了旗,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镶蓝旗旗人了,为了表现自己与其他包衣奴才的不同,他不仅剪了一个金钱鼠尾,而且还处处苛刻对待自己昔日的同胞们,包衣看见这人要比看见满人老爷还要痛恨。
旗人再次主动巡视周围,又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训斥了几个人后,感受着身边包衣们惧怕的眼神,志得意满的准备回门楼,在临走前还故意大声说道:
“一群下贱的包衣奴才,对主子爷不忠心,合该连狗做不得!”
说完他故意挺了挺胸前代表镶蓝旗的面甲,回头反走,可才走了几步他立马又愣在原地,细心聆听远处传来的风声,只是片刻,他突然大吼道:
“快快快,主子们把明狗赶到咱这边来了,大家准备好家伙事,给主子尽忠的时候到了!”
他吼完,众人终于听见远处传来的马吠与不断轰鸣的火枪声,而且这个声音还越来越近,众人立马拿起身边的长矛大刀,不少人还有鸟铳,站在城墙上准备跟着满人‘痛打落水狗’,然后等了片刻,对面终于出现了骑马身影,但让人感觉奇怪的是最先出现的不是溃逃的明军,而是惊慌失措,丢盔弃甲的满人老爷们!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千军容严整,一片大红的明军骑手,而火枪的轰鸣,便是从这些明军骑手的火枪中传来,每时每刻都有吊尾的镶蓝旗骑士被打下马,可其他人根本不敢回头去救,只是更加拼命的驱赶战马,连头也不敢回。
这一幕不用想都能瞬间在城头上众人的脑海中形成几个字:溃败!
这两个字他们以前经常想,但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这个溃败会发生在自己心目中战无不胜的满人老爷身上。
那旗人干楞在城头上不知作何感想,但城下的大门却突然被打开了,旗人见此一个激灵,立马跑下城墙,只看见一群满人妇孺站在城门口,将原本的两个包衣丢在一边吃泥,带队的那个年轻镶蓝旗满人也站在自己母亲身后,与其他人一起焦急眺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镶蓝旗满人。
旗人见此尖叫一声,立马跑过去想要关上城门,可围观的满人妇孺却是一片打骂之声,不让他这么干,旗人一人难敌四手,只好哭喊着跪在地上哀嚎恳求:
“各位主子啊!现在不能开门啊,开了门明狗就冲进来,咱们都得死啊!”
说着旗人还不断哭喊着磕头,边磕可求,可满人妇孺们根本不为所动,反而是一个比较年长得,直接破口大骂:
“好你个狗奴才,我们满人让你抬了旗,你不思回报,居然还想把俺们男人挡在外面,你安的什么居心?!”
被女人骂,旗人连忙磕头:
“主子骂的是,但奴才是真的替主子着想啊,奴才跟着主子们打了多年仗,眼下这种情况见多了,我们以前就是这样赶着汉人进了城,现在不关门,明狗杀进来了我们都活不成啊!!!”
这旗人虽然不断哀求解释,可满人妇孺们根本不听,而远处明军越来越近,旗人眼见没法,只好看向一旁汉人包衣们,希望他们能下来帮自己,可那些汉人包衣眼神却躲躲闪闪,仿佛没有看见一般。
而且还有不少人的眼神在经过短暂得震惊后变奇怪起来,眼中也开始充满一些不明意味。
旗人见此感觉瞬间被抽光了力气,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而背后马蹄声近,满人妇孺们先是看见自家男人的惊喜呼叫,然后就是马刀划过长颈时的临死哀嚎。
在以往何时感想一千明军骑兵就敢攻住满满人的城池?但此时却真正的发生在了眼前,旗人只能看见无数明军骑兵举着火枪马刀冲进城市,对着一切看上去像满人的人大砍大杀,而原本散漫的汉人包衣们这时却一个个都激动起来,但他们的激动不是对满人,而是对进城的明军。
“大家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找满人干部!!!”
原本应该是满人作战力量一份子的汉人包衣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直接成为了‘带路党’,而那些强行打开城门的妇孺们都成功与自家男人团聚了,只不过是在天上!
毛文龙的部队可绝对不会对满人讲什么仁慈,崇祯对此也没有苛刻,即便日后依然会高谈‘名族团结’,但是眼下血债还需血偿!
也就是毛文龙手下的骑兵敢一千人直接冲城,一个是胆气,还有一个就是对满人的仇恨,这两者让后金最不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一千明军骑兵半刻不到的时间里攻陷了一座有四千镶蓝旗守卫的据点!
这种事情随着侥幸逃脱的满人快速传到了盛京之中。
而这座据点也在一天后后迎来了毛文龙的大部队,两万人的大军将在这里做最后的休整,并将这里打造成此次作战的最后补给中转点,拔掉了这座据点,此时摆在毛文龙和盛京之间的,只有空无一人的辽阔平原!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