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红血光转瞬即至,裴启昌全身元力所化的巨大拳头在小房子上空迎上血光。
巨大拳头与腥红血光在空中相遇。
没有相撞。
腥红血光缭绕着狂躁的魔气,与拳头相遇的一刻直接穿过拳头,继续向小房子射去。
拳头又怎么可能把光轰散。
裴启昌来不及失望,立马调整自身位置,用身体挡住血光。
拳头轰不散就用身体挡。
哪怕是死,身毁道消,他也在所不惜。就算是面对魔神的力量他也要为孩子挡下。
裴启昌眼中闪着决绝的亮光。
可惜……
还是没挡住。
魔气缭绕的腥红血光穿过了他的身体,射进房子里。
魔光穿过裴启昌的身体,他瞬间像魔化了一样,双眼血红,周身元气狂躁炸裂,连空间都被躁动的元气挤压得扭曲。
他仰天长啸,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身体也挡不住魔光,为什么要选他的孩子,为什么不可以选他……
裴启昌颓然跪在半空之中。
一个父亲看着灾难降临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用尽一切力量和办法却无法为孩子阻挡丝毫,是多么的绝望无助。
有关千年一次的煞星之灾的可怕他听得太多,几乎这片大陆上所有的生物都知道煞星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生灵涂炭。
正因为数万年来每次煞星降世都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所以人族与妖族都会在第一时间将煞星扼杀。哪怕腥红血光是落在一个刚刚出生都孩子身上。
要扼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是多么残忍的行为。
但历史的教训是,煞星不死,成长以后必然是一场灾难,数以亿计的生命会因此而死去,甚至更多。
将灾难扼杀于摇篮之中,对妖族和人族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煞星降世必然引来大陆无数强者,围杀。
裴启昌依旧跪着,眼中的绝望越来越浓。他已经感觉到远方阵阵元力波动,有几道强烈的气息逐渐接近。
裴启昌缓缓抬起头,双眼血红,天空还是黑云密布,闪电雷鸣越发狂暴。
望眼欲裂。
蓦然间,又一道光芒穿过黑云射落下来,银白色的光芒,与电光相仿,不同的是,这道银白色光芒跟血光一样直射房子,而且隐隐透着神圣。
裴启昌还来不及反应,银白色的光芒已经穿过他的身体射进房子。
是神光,他可以肯定。
头顶的乌云开始消散,闪电雷鸣戛然而止。
裴启昌眼中血红袪去,周身元力渐渐平稳,空间也不再扭曲。
他察觉到远方极速而至的气息越来越多,当神光出现的刹那,那些气息都缓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向着这里靠近。
黑云转眼散尽,夜空恢复宁静,房子上方的煞星依然存在,只是不再血红,发出淡淡的微黄光芒,跟其它星光无异,很是静谧,就是体积稍稍大了点。
“呀啊~呀~~”一声稚嫩尖锐的婴儿哭声打破了闪电雷鸣后的宁静,哭声传自小房子。
“生了。”裴启昌握了握拳头,惊喜交杂,闪身回到房子前。
他急步走进房子,推开房门,只见珍姨抱着一个用一块小红被包着的婴儿。
裴启昌兴奋喜悦,激动地走了过去。
珍姨用手怜爱地逗弄着婴儿的小脸,见裴启昌进来,喜悦地说道:“恭喜姑爷,是个男孩。”
裴启昌快步来到珍姨面前,视线落在她怀抱里的男婴的脸上,趣致的小脸蛋白里透红,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睛扑眨扑眨的,嘴里不停呀呀呀地哭着,很是惹人欢喜。
“姑爷,你来抱抱。”珍姨把婴儿递到裴启昌的怀里。
裴启昌战战兢兢地接过男婴,初为人父,连抱婴儿的姿势都不会,抱在怀里兴奋又手足无措,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痛孩子。
裴启昌轻轻摇着怀里的孩子,看了一眼床上的妻子,龙乐怡盖着被子,脸色苍白,额头还有细汗渗出。
“乐怡,怎么了?”裴启昌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大碍,只是失血过多,累坏了,昏了过去,休养一会就能醒来。”珍姨看向婴儿,神情忧伤地说道:“只是这孩子……刚才出生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凶光,我想姑爷你也明白是什么缘故。唉……”
裴启昌看着怀里孩子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没半点杂质,炯炯有神,他自己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坚定地说道:“他是我儿子,任何人想伤害他,必须从我的尸体踏过。”
“姑爷,他们来了。”珍姨抬头看了一眼,她这双眼好像可以把房顶看穿,直至万里之外。
“嗯。”裴启昌的神情异常平静。
他取下腰间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裴字,他用手指在玉佩上抹过,裴字顿然消失,变成一块平滑光亮的玉佩,然后将玉佩放在男婴的怀里,裹紧小红被,用一条红绳子把小红被扎起来。
裴启昌抱着男婴向珍姨霍然跪下:“珍姨,启昌有一事相求。”
面对裴启昌的跪求,珍姨惊慌失措,连忙伸手想将他扶起,无奈裴启昌重如千山,一跪不起。
“姑爷,快快起来,别折煞老身。”珍姨急忙道。
裴启昌依然跪着。
“姑爷,老身答应你,快快请起。”
裴启昌抱着男婴给珍姨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说道:“珍姨,待会我去突破封锁,希望珍姨能带我儿远走他方。”
“唉,姑父,老身答应你。”珍姨面露难色,“可是要想突围谈何容易,再说,天下之大何处才能安身,要不通知你父亲和宫主,让他们前来相救吧。”
裴启昌摇了摇头。
他不想让两位长辈都卷进来,这事牵连太广。就算通知两位长辈,恐怕也来不及了。数道强者气息已经出现在小房子上空。
裴启昌叹了口气。
面对天下强者,谁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裴启昌做不到,甚至没半点把握,所以他没想过全身而退,他要做的只是突破,又或者撕裂一个小口。
他要做的是把珍姨和孩子送出去,至于他自己,可以用死来作为代价。
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遭受抹杀,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是男人,是父亲,都做不到。
裴启昌抱着男婴来到床前,男婴还在天真地哭,龙乐怡依然昏迷。
突然,龙乐怡神智不清地梦呓道:“我孩子,我孩子,他是我孩子,他不是魔,他不是魔……他有神光,有神光……”
裴启昌将男婴放到龙乐怡身边,让男婴的脸贴着她的脸。顿时,龙乐怡不再喃喃梦呓,神色宁静,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来的差不多了,珍姨,拜托你了。”裴启昌一脸决意,将男婴抱起放到珍姨手上。
不知这算不算托孤,但裴启昌知道自己大概会死。
“姑爷,给孩子起个名字。”珍姨看了一眼裴启昌,又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龙乐怡,再将视线落在男婴粉嫩的脸上,珍姨转过头去,擦了擦眼睛,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小姐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孩子,这天不公,这贼老天是瞎了,一定是瞎了,为什么要选这孩子。”
一个母亲怀胎五年,几经痛苦折磨,撕心裂肺地生下孩子,然而连看一眼孩子都没来得及就昏迷过去。
或许,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到孩子了。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