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姓郑名瑀自字己锼
六十五.请兄长为之详言
六十六.哦嗬嗬……
六十四.姓郑名瑀自字己锼
~~“愚姓郑,名瑀,自字己锼。
敢问兄台……”
人散人去,慧能正怅立之际,刚才质难大和尚的那位书生却远远回身来到慧能面前搭话施礼。
“姓卢,名慧能。”
诧异之中,慧能还礼。
“愚之凝思,也常神逸,但与兄台相比,还真不敢有望项背呀!”
书生忍俊不禁。
原来,人之主动,事出有因。
“让你见笑了。”
慧能习惯性的有点不好意思。
“兄台适才神逸之状,栩栩木石不可喻也;
‘荅焉似丧其偶’不足谓也;
或潮起潮落岿然有著之海礁,云来云去天心无碍之明月方有一比。
敢问兄台修业何处,师从何人?”
“未上学读书,现镇上舅舅处从医学徒。”
“兄台未上过学?”
书生讶异,明显不信。
慧能笑笑,算是肯定。
“刚才大和尚开演佛法之中兄台的专致,更其后的凝思,敢问……”
书生有些好奇了。
“听之于耳‘应之于心’罢了。”慧能坦然。
书生听了,片刻思维更是质疑了:
“兄台此言,贴切庄子,却说未读过书?”
“书是未读过,但却时常听闻。”
慧能诚恳之中,不由认真看了看书生。
“兄台从何所闻?”
“外公常为诵读。”
“那兄台为何不自己识字读书?”
书生当然大惑不解了。
慧能笑笑不语。
“兄台能不上学识字读书,却又有家学相授,真叫人羡慕,更令人钦佩呀!”
书生来回踱步之后感慨由心。
“仁兄何出此言?”
此时慧能倒觉有些奇怪了。
“愚从小就不愿上学,却得不到家里的理解和支持,当然也在自己不够坚定坚持了。
可到能有自主时,那囫囵入腹的许多文字,有时还真就成了神思遐想不堪的重负了!”
“仁兄此话怎讲?”
慧能闻之,心里不由一动。
“兄台方才不是有言听之于耳应之于心吗。
人若内里芜杂太多,不仅有碍感触,且那神之所应更心之所思,有时还真就有些难分哪是真正的自己呀!”
“‘吾尝终日所思,不如须臾之学。’
读书乃思之依凭,应之舟楫吧?”
慧能此刻更是有意诘难了。
“敢问荀子之言,亦兄台外公所诵?”
书生听了,更是惊奇。
“此乃母亲口授。”
“兄台尊长,世之高人也!
因此,兄台所学,只为君子自美其身也。”
书生赞叹,感佩由内。
“仁兄此言何谓?”
慧能已是有心了。
“兄台冰鉴,如今开科取士,那上学多为博取利禄功名,而人一陷其中,或难自拔了吧?
荀子《劝学》:‘神莫大于化道,福莫长于无祸。’
不言无祸多在远名远利,仅以‘学之为己’而论,人识字与否,还真无关紧要的吧?
因为,人循循识字读书,不但难免吞进许多糟粕,或亦有碍一己真性自在的吧。
尊长口授心教,实乃薪传化道。
兄台于世以心应之,更可谓学之通神。
愚斗胆愿与知交金兰,不知兄台……”
六十五.请兄长为之详言
~~“与兄相识,三生有幸,敢问仁兄贵庚?”
旬日即满十六的慧能,第一次感觉有年岁相当者与己竞是如此的相契。
因此,当听到人愿与金兰的请求刚一出口,便毫不犹豫且更为主动了。
“丁酉腊月二十九。”
己锼即刻深深作礼。
“戊戌二月初八。”
慧能回礼,至心至诚。
“痴长仁兄了。”
己锼闻之,似有不好意思的欠意。
“兄长满腹经伦,可是更喜欢庄子?”
慧能却是着意挑起了话题。
“之前为之服膺,现于佛法更是倾心。”
己锼直言不讳。
“那……兄长刚才似有诘难大和尚之意吧?”
“此大和尚乃南海法性寺方丈,今日机缘难得,便刻意想请教一二。”
“刻意请教?”
慧能听了,当然更想分晓其中的原由了。
“慧能兄,百年苦乐,不过死生。
庄子虽曰‘生死为一条,’言死乃‘偃然寝于巨室,’还喻‘南面王乐,不能过也。’
此虽看似洒脱,还更有欣然之意,但实则强调人应‘不失性命之情,’且至乐在于活生。
所以,那‘治身长久,’才是其道之真正吧?
愚以为,人生苦乐,究扱无外己志己心。
正如刚才大和尚所说,‘一切属他,则名为苦;一切由己,自在安乐。’
因此,人不管何种身份,何种境遇,若志意有屈,心不遂顺,那乐便镜花水月更千里万里了吧!
庄子谓百年无奈,其‘安时而处顺’一味存身养生,实叫自在逍遥那生死之乐似无依凭了。
而佛业报轮回的自主及至求之人于中的‘栖神冥累’,不但使人能直面百年无奈,或更叫过隙生命真正有寄有存了啊!
故愚以为,于世之无奈,佛法更为实际;
于人乘物游心,或还是佛法更为高明些吧?”
“己锼兄,佛法实远人伦,而所求所寄,多为虚妄吧?”
慧能感觉人说得似有道理,因此于之更是着意深究了。
“慧能兄,人伦亦存虚伪,人欲更多妄求。
佛法妙境,人虽难臻,或也正因为如此,反为百年之人有存有寄的深因也是未可知的吧?”
己锼对慧能推心置腹,毫无保留。
“请兄长为之详言!”
慧能闻此,内里似有豁然。
“秦师傅!”
己锼想了想,转头大声招呼不远处一侍立的壮汉。
“少爷,有何吩咐?”
壮汉闻之迅疾跑了过来。
“秦师傅,请为我新识的这位兄台表演一点儿气功好吗?”
壮汉听了,随即拔出所佩腰刀转身砍来一段枝条交与他家少爷。
然后撸起左边衣袖露出了胳膊。
一口气深深吸入,便手起刀落将己锼置其左肘之上的枝条立断两截。
而血肉肌肤,却毫发无损。
待壮汉收好佩刀,放下衣袖,对慧能和他家少爷施礼远远退下之后,己锼才对慧能言到:
“这是我家武师,其刀削铁如泥,却可以裸肘为砧,这是不是有点儿不可思议?
而我家厨师,硬是能将水豆腐切成发丝汆后以配凉菜,是不是也有些不可思议?
愚以为,人只要方法得当,功夫到家,世上之事,只有人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
那许多不可思议之事,是不是一切皆有可能?
因此,愚以为,佛法三世流转,极乐西天等等,其真其妙,亦在未可知也……”
~~“少爷!”
就在壮汉返回原地之时,其身旁一约十来岁的少年随即跑了过来,在己锼对少年直直目光视而不见的情形之下,人不得不开口了。
“能再等会儿吗?”
己锼显然有点儿不太高兴的样子。
“少爷,你知道的,老爷反复交代过,今天正午之事,绝对不能耽误。”
少年先是怯怯,但立刻还是鼓起了勇气。
不用抬头,看看身影便知已近正午了,书生无奈,只好对慧能笑笑而言:
“这是我的书童,本想于仁兄多有讨教,看来今日也只能到这儿了。
敢问仁兄家住,到时一定登门拜访。”
“后街药铺“散之堂”。”
“好名字!是取庄子散木之意吧?”
“舅舅说,于己散之无奈心,于人散之无奈病。”
“亦非常人也……”
~~“少爷!”
书童真的有些着急了。
“后会有期,慧能兄!”
己锼虽是不舍,但也只能施礼告辞了。
“兄长,后会有期!”
慧能回礼之中,更是顿生怅怅之情……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