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声声言论围绕着夜明珠及夜明珠持有者南宫玄翊展开,听得顾嫣然一阵百感交集。
她只是临时起意将君太后赏赐的夜明珠用作赌注,没想到却听到了关于他的点滴。
每每思 及南宫玄翊,那种束手无策的不安总是会缠绕上她的身心,吞噬着她的骨血。
甚至稍不注意,她本就不稳的神 智也将面临着被消磨殆尽的后果。
焦躁,顾嫣然的心底除了焦躁还是焦躁,这是现在她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更准确一点来说……‘焦躁’,是她现在唯一做得到的事情。
她没有凌越于他人之上的显赫地位,也没有要风得风、要雨就得雨的大权大势。
她顾嫣然所拥有的,不过是‘护国公府嫡女’这么一层勉强算得上体面的身份。
否则,怎么会连寻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要请托旁人去办?
不,错了,全错了。
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无权无势,这些统统都只是她为自己的无能在逞辩而已。
但凡她为人处世多长个心眼,那些让她难以招架的事情就根本不会发生了。
至少,不会发展到现如今的局面。
她……那个前世的她,太过愚笨了。
“呵。”顾嫣然忍不住自嘲一笑,却倏而敛神 正色。
现在可不是能任她胡思 乱想的时刻,临时挑战赛才是最要紧的。
顾嫣然无视现场的嘈杂,向不远处评审台上的魏峥颔首示意。
魏峥点了点头,上前来到评审台边缘,扩声道。“现在,我宣布,临时擂台赛……正式开始!”
魏峥话音落下,原本吵吵嚷嚷的现场所有人噤若寒蝉,神 情专注地看着擂台方向。
顾嫣然环顾了一下四周擂台,见‘棋方’擂台的棋师们最先有了动作,便笔直前往。
其余三方擂台见顾嫣然选择棋方为开局对手,便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怎么去棋台上了?自古四艺以‘书’为首,你她该先至本方擂台啊!”
“不对,不对,‘画’是最能表现出作画者真性情的依据,顾嫣然应该先到咱们这边来!”
“说什么胡话。”鼎峰书院琴师神 态高傲。“明明‘琴’才是世人生活中必不可缺的要素,她该到我这个擂台上才是!”
顾嫣然行至棋方擂台,垂眸扫了一下眼前平行而设的四台棋盘。
毫无迟疑,顾嫣然按照从左向右的顺序,分别在每台棋盘中落下一子。
直至第四颗棋子脱手,顾嫣然才直起身子。
她转身,面向那仍在争论不休的琴、书、画三方阵营之人,厉声质问。“你们都是三岁稚童吗?”
顾嫣然突然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在四艺方面各有所成的学者,而是刚在牙牙学语的稚嫩孩童,让人厌烦。
她并非是讨厌孩子……只是对着这些总是找茬于她的人,她失了耐性。
“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争论,请问有何意义?”顾嫣然简直是看不惯这些人。“我选择棋艺为首,只是因为他们是最先向我挑战的一方。
你们在思 索着该以什么样的主题向我挑战时,他们已经开始落子于棋盘。
你们一个个为书、画、艺的存在感做争辩,棋方却已经心平气和地布置好了棋局。
而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了!
举行临时挑战赛的目的,乃确认我是否够资格担任学府挑战赛的评审官,不是让你们争一时之气用的!
要争的,要吵的,我不拦着,但请移步擂台外,别在这儿给我耽误正事儿!”
说到这里,顾嫣然回过身,再一眼掠过四台棋盘。
‘嗒’,顾嫣然在最左侧的棋盘中落下一子,头也不回地又扬声撂话。“都别愣着了,该干嘛干嘛!
挑战画艺的先完成你们的画,挑战书艺的就先写好你们的诗词歌赋!
还有那位鼎峰书院的授琴先生,挑战的曲儿你就先弹着,等你弹完一曲,我自会回应。
半个时辰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若自个儿将时间给耽误完,到时候可别又把过错赖在我头上。”
顾嫣然就算是说话间,手指也不曾停顿,从容应对着棋师们在棋局中设下的陷阱与埋伏。
琴、书、画擂台上干站着的那几人,被顾嫣然几句话训得跟二愣子似的,别提是有多恼火了。
纵使气愤难平,可他们压根找不出任何话来回怼顾嫣然,只能暗暗地把那股子憋屈劲儿往肚子里咽。
尤其是鼎峰学院的琴师韦辛轶,气得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
他发誓,定要让顾嫣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下不来台!
韦辛轶收回视线,坐在了擂台上的古琴前,弹奏起他最引以为傲的《乾坤曲》。
《乾坤曲》乃韦辛轶的得意之作,也正是促使他成为鼎峰书院的关键。
从谱曲到完成,他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着实费了一番苦心。
甚至,为了《乾坤曲》能够顺利出世,他累得差点儿就把自己这条小命给搭上了。
哼哼哼,他要凭着《乾坤曲》来个一招定胜负,绝对不给顾嫣然任何反击的机会!
场地间,铮铮有力的琴音荡漾开来。
原本特立独行的一旋一律、一节一奏,在韦辛轶的手中连贯成一曲战乐。
那么的欢腾,那么的震撼,那么的鼓舞人心……
小半炷香的时间,韦辛轶在古琴上不断舞动的十指骤然收势。
《乾坤曲》,结束了。
一曲终了,可现场众人却是意犹未尽,纷纷叫嚷着让韦辛轶再来一曲。
“再来一曲!韦先生,请再来一曲!”
“韦先生,再奏一遍《乾坤曲》吧!我们还没听够呢!”
“这,这就是韦先生的《乾坤曲》?!!”
“没错!这就是《乾坤曲》!”
“传言《乾坤曲》奏起时能鼓舞军心士气,我原本倒还不信,如今一听,当真是名副其实啊!”
“竟然能听到韦先生亲自弹奏的《乾坤曲》,我可真是太有荣幸了!”
“不光是你一个人的荣幸,这是我们在场所有人的荣幸啊!”
“再来一曲!”
“韦先生,再来一曲!”
韦辛轶听着一声声对于他的称赞与喝彩,心底别提有多自豪、多骄傲了。
但自豪归自豪,骄傲归骄傲,韦辛轶可没因为众人的吹捧失去理智。
“各位,承蒙喜爱。”韦辛轶向在场众人抱了抱拳。“不过……
这里并非我的主场,再来一曲不合规矩,各位应当期待接下来‘旁人’的表现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