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都市小说 > 心如柏舟情不渝 > 第一百零六章 见红4
    伤残,嚼着这个词,我唇边浮过一抹淡漠疏离的笑靥:

    “王太医,不必先替我诊治,有医女照料即可,那三名宫女还请太医先看一下,是否要紧。”

    我指了一下,云纱虽身有病又被仗责,仍跪于地上并无任何的松弛,倒是清荷,已瘫坐在地,靠着檀聆,满脸皆是不掩饰的痛苦。

    太医明白我的用意,忙返身替她们诊治伤势,我另唤了两名粗使宫女,一并打着下手包扎。

    第一次,在椒房殿中,我觉到一种没有办法保护身边人的挫败感。

    不管这三名宫女是否忠心于我,我身为她们的主子,任她们被人责打,却一筹莫展,这种,是不是身为后妃必须要承受的一种挫败呢?

    今晚注定,未央,夜无央。

    甫把她们三人的伤势包扎完毕,并让小恩子吩咐粗使宫女将她们扶往后殿歇息时,医女也帮我在伤口上好药膏,我不知道我的伤口有多么严重,是否能不留疤痕,我也没有问太医或者医女,因为,我知道,他们是不会告诉我实情的。

    秦昭仪点名的太医,自然该告诉的,仅是他的主子,或者,皇上问及。

    与其听那些言不由衷的话,我还不如不问。

    见太医和那名医女退下,小恩子搭了我的手,扶我往殿内歇息,这一晚,他的话,倒是比平日里多了些许:

    “小主,您不知道,今日宸妃娘娘显是有备来的,专趁了这个空子,若非奴才去传晚膳,也逃不了一顿板子。小主,您说,怎么这祸就临到咱们宫呢?”

    “小恩子,她们三人的伤势估计要歇一段日子,这期间,你多照应着。”

    “是,小主。”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我不喜在背后逞论是非,并且今晚,我确实是累了。

    我摒退他,一人独坐镜前,菱花镜中,终是要看到这伤口,即便,我还是无法正视。

    纤指犹豫地轻抚上了药膏处,红红的一条,只不知,是否会留下痕迹,如果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无怨,一定是不能的!

    甚至于,我会恨宸妃!

    今晚,顺公公的解围,显见是玄忆的吩咐,待到顺公公回去,那么,琉璃珠簪一事,必是会落进他的耳中,睿智如他,只要传小卓子一问,便会知晓酒肆前的那一幕,如斯,我的隐瞒,岂非欠了他口中的那一份‘真’呢?

    愈思心愈来寒,这份寒的来源,竟是归根于我的害怕。

    原来,人不能撒谎,否则不旦用一个谎圆另一个谎是十分困难的事,当有朝一日被揭穿后,所得到的,或许仅是在意的那个人的不屑。

    不管,这谎的初衷是否是善,谎终究是谎,成不了真。

    略低了螓首,今晚,了无睡意。

    月色,透过悬于轩窗上,此刻悉数放下的纱幔,只见得,隐隐透进的色泽也是灰的,这样的灰,把我的心境一并沾染,我不喜,遂信手拿起妆台上的烛剪去剪烛花。

    万籁俱静的夜里,小小的烛光是唯一的暖意。

    只一剪,烛芯间跃出一团明亮的光蕊,一灼灼地,仿佛一朵玲珑的花儿,却不过刹那,便红到极处化为灰烬。灰烬处,俨然地,再有灼灼光华映现,许是幻觉?我凝神在看,那光华,正是那人的眸采。

    他站在那,长身玉立,素雅的便袍,衬着脱尘的俊美,望向我,眼里太过璀灿,以至于我并不能分清,他到底此时想的是什么,我仅知道,我惶张地侧过脸去,不想让他看到容颜的欠缺,但,这一转,我握着烛剪的手却被那烛火舔烫了一下,手一缩,剪子坠地泠泠声起,我的手,旋即被他牵住,再退不得分毫,也掩不了我面容分毫。

    轩窗窗棱的花纹借着那月光,硌在手臂上,细而密的缠枝绕蝠图案,枝枝叶叶蔓宛生姿,只是这姿是否依旧,这福是否依旧呢?

    “又躲着朕?”他的声音里我辨不出任何的情绪,那里,是否有着淡淡的愠意。

    “皇上——”我该怎么说呢?先解释为什么欺瞒他,还是先告诉他,我不要他看到我容貌有损的样子?

    “朕说过,若无旁人时,唤我忆。”他的语音里,我辨出了有着柔情的味道,是不容人置疑的清晰明澈。

    “可瞳儿今日骗了您,瞳儿没了您说的那份真……”

    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为什么他牵我的手却愈紧了呢,那么地紧,仿佛怕一松手,我就会离开一般地紧。

    “朕都知晓了。你瞒着朕,也是怕朕去处置那几名奴才,还有——怕朕怀疑你……不是吗?”

    他避去一些话未提,他连这些都为我着想,怕提了,我会难堪吧。

    这般地想,确是我又存了女儿家的小心性。

    “嗯。”我颔首,借势将螓首俯更低。

    “傻丫头,你若早些告知朕,朕又怎会有那些计较呢?不过今日之事,也是朕的疏忽,那琉璃珠,朕确实是不知其中的奥妙,只那罗裙,朕见你喜欢,也就由了你,只想着,既是逛街市,不必讲究什么顾忌,但回宫前,却是忘记让你换下,未曾料到,这宫里,始终还是让朕安不得任何心!”

    琉璃珠,连他都不知道其中的典故,宸妃又何以得知,并且言之凿凿呢?莫非,她与北溟本就有着渊源?

    他最后那句话落进耳中,宛然是带了几分凌厉:

    “皇——不,忆,是瞳儿的疏忽,间接又连累身边的三名宫女,倘不是瞳儿一心念着出宫,未做妥善安排,亦不至于让宸妃娘娘如此动气。”

    “你为何不与她说,是伴朕出的宫呢?”

    “说与不说,其实没有任何差别,瞳儿不想让别人误以为瞳儿倚着皇上些许的恩宠,就动辙拿皇上去压着别人。但今日,却还是皇上又庇护了瞳儿一次。”

    “唤忆。”他柔声纠正我一急又忘记的称呼,“今晚的事,若朕不让顺子来,难道,你还真以为宫中的是非曲直,恁是公道二字可言的?”

    “难道不是吗?”我略略抬起眸华,不过须臾,还是将脸埋低。

    他牵着我的手,走近我,也不勉强,只将我纳进怀里,我借着他宽广的怀抱,正好掩去脸上的伤口。

    “在宫里,若自己不争取活命的机会,只信着公道,最后,往往令人丧命的,就是这种执念。譬如今晚,若你被带往凤仪宫,后果怎样,连朕都无法去想,自古,后宫、前朝从来就是相辅相成,哪怕如今,朕一统天下,却始终还有着顾忌,并不能做到随心随志。”

    他说的这些,我听得不过似懂非懂,那些于我,本来好象从来就是遥不可及的,不过此时,却离得那么近,近到,我也嗅出他话语背后那些关于相辅相成后面的危险气息。

    “忆,不管是否会赔上命,只要在你身边,一切,都让瞳儿甘之如怡,但——”我略略叹口气,犹豫着是否要说出口时,赫然,殿外传来急促奔跑的步子,接着,是小卓子的声音带着慌乱地在殿外响起:

    “皇上,珍妃娘娘见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