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云揣着手,缓步来到陈泊远身边。

    “大伯刚刚说我倒行逆施,有悖祖训,残杀族人,私放粮草,我倒是想问问大伯,杀人也好放粮也罢,有哪一件事是我做错的?”

    此刻,已然大势已去的陈泊远,非但没有认怂,反而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

    “你对外泄露城北粮仓的事情,煽动民情,至陈家的利益于不顾,只为抬高你自己的声望,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校武场,你故意挑唆内外门对立,纵容手下杀害陈断,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陈断纵使有错,有族规家法在,你至法度于无物,难道不是你的错?”

    此番投毒失败,似乎让陈泊远似乎通透了许多,明白了先声夺人的好处。

    他把放粮和陈断的死,说的避重就轻,这样一来问题就全是陈牧云的了。

    而陈家族内的那些长老,承蒙陈泊远的恩典,终日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对外面的事情知道一些,但是不多。

    此刻,经由陈泊远这么一说,虽然嘴上没有表态,但可以看出他们还是有些相信陈泊远的。

    见此,陈牧云轻蔑一笑,“我煽动民情?”

    “那不然呢?”

    “民众心中无怨,岂能是我想煽动就能煽动的?”陈牧云目光冷冽的看向陈泊远,“我倒是想问问大伯您,偌大一个琉璃城,全盛时期十几万人的大城,如何到了如今这副田地。”

    “城中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而你呢,死守粮仓至民众生死于不顾,就这样还想做琉璃城之主?”

    “那是我们陈家的粮食!你拿着陈家的粮食去喂外人,你就是白眼狼!”

    “好一个陈家的粮食,那我问你,陈家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陈家买粮的钱是从哪里来的,难道不是城内百姓缴纳税赋来得嘛?”

    陈泊远的意图很明确,那就是站在陈家的立场上说话,他要让那些长老明白,只要自己能当家,那么他们都好处少不了。

    一旦能争取到他们的支持,这场上的局面说不定还能有转变的余地。

    而,这些吃拿卡要惯了的长老们,似乎也很吃陈泊远这套,吩咐在下面议论起来。

    然而,这点小心思,陈牧云早已看穿。

    “那如果城内暴乱了呢。”

    “哼,区区平民敢于我陈家做对?”

    “食不果腹,谁还会在乎生死!”

    “那就杀。”

    “杀多少?”

    “谁敢反就杀谁。”

    “大伯还真是豪气啊!”

    陈牧云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而后,面色一沉,“那如果这三万人都反了,你能全杀了吗?”

    “杀到这琉璃城成为一座死城?你确定能用陈家这六百余人翻盘?”

    “之前我是觉得你很蠢,现在看来,你不光是蠢,你还傻的没边!”

    “你……”

    陈泊远被怼的一时语塞。

    “我是放粮了,但是却稳住了汹涌的民情,不至于让这三万名饥民暴乱,现在的城内,还有因为一点点食物而大打出手,不惜伤人性命的饥民嘛?”

    “而且,现在城北粮仓所储存粮丰裕,足够供给城内百姓数月,我放的是陈家的粮,可是我越放粮食反而越多了。”

    此话一出,陈泊远彻底没有话说了。

    虽然他知道这些粮食是怎么回事,但却是不能明说。

    “至于说陈断。”陈牧云话锋一转,“他目无尊长,欺辱同门,就凭这两点,我杀他十次都不为过!”

    陈牧云目光阴冷的看向陈泊远。

    “据我所知,陈断横行跋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想问问大长老,你说的族规家法既然存在的话,那像陈断这样的人,是如何能逍遥到今日的。”

    陈断是怎么回事,在场所有人其实心知肚明,只不过碍于陈泊远当初的势力太大,加之他一直不断给众位长老好处,所以谁也不说而已。

    但是陈断的跋扈不仅限于外门弟子身上,有时候也会欺负一下内门的人。

    只不过内门弟子多有长老庇护,为此陈断不敢太放肆而已。

    当初陈牧云在校武场杀陈断后,一些内门的弟子,也是出了一口饿恶气。

    今日重新提起此事,一些在场的内门弟子,不仅对陈泊远心生厌恶。

    眼见众人的情绪有所回转,陈牧云邪魅一笑。

    “大长老要问的,问完了吗?”

    “哼!”

    陈泊远冷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显然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既然如此,那我倒想问问大长老,城内的饥民是如何而来的?”

    “我不知道!”

    陈泊远摆出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架势,直接选择了死不认账。

    “你不知道?”

    “难道不是你急功近利,让民众弃农桑炼精铁,致使农田荒废饥荒连连。”

    对于这件事,其余的长老其实是知情的,因为他们在这件事情上也捞了不少的好处。

    在听见陈牧云提及之后,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农人炼出的精铁,敢问大长老如何处理的?”

    陈牧云的咄咄逼人,着实让陈泊远有些崩溃。

    就见他咬了咬牙,回道:“既然连年饥荒,怎么还会再有余钱收那些破铜烂铁!”

    “呵!”

    陈牧云轻蔑一笑。

    “所以你就勾结沈河兄弟,荼毒周遭……”

    “够了!”陈泊远突然怒气冲冲的打断道:“陈牧云我警告你,无凭无据的……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话虽是如此说的。

    但是在场众人能明显的感觉到,陈泊远的气势不足了。

    这也引起了其余人的好奇

    虽说平日里陈泊远大权独揽,有些霸道,但是他毕竟是陈家的大长老,说他与一群盗匪同流合污,众人还是有些不信的。

    这时,许久没有说话的陈释道,忽然站起身。

    “那个,牧云呐,你所言之事,兹事体大,切莫妄言呐,你说大长老勾结沈河,这可是要有证据的!”

    “对呀,事关重大,你可不要戏言。”

    “就是……”

    面对众人的质疑,陈牧云淡然一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陈瞬!”

    陈牧云高声喝道。

    “属下在。”

    “把人证给我带来!”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啊?真……真有人证。”

    “难道说大长老他……”

    众人将目光投向了场中呆立的陈泊远身上。

    此刻,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陈泊远的额头浮现。

    他是知道陈泊远手中有人证的。

    因为,今日的宴席,以及席间贸然出手,都是为了堵住陈牧云的嘴。

    眼看事情即将败露,陈泊远有些慌了。

    他无助的看向离去的陈瞬几人,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末日即将到来。

    忽然……

    陈泊远好似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陈鸿儒!

    陈泊远几乎是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向陈鸿儒。

    而后者,显然也是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转身走出了正殿!<b>最新网址:fo</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