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 天惶惶地惶惶 > 正文 第 1 部分
    天惶惶地惶惶: 773恐怖系列丛书

    最近,李灯越来越觉得有点怪。

    他是j市《新闻早报》的记者,平时,他的肩头总是挎着一只照相机,随时准备按动快门。他的新闻摄影作品曾经在本市获过几次奖。

    《新闻早报》是r报,因此,他的工作很紧张,清晨上班去的时候,天才麻麻亮,在小摊上匆匆吃点早点,就开始挤车,中转,再挤车。到了单位,采访、写稿,发稿、排版、校对。晚上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吃点东西,倒头就睡……

    他忙得理发都顾不上,衣服也顾不上洗,女朋友也顾不上谈。

    他好像是一个巨大机器上的一个零件,随着机器身不由己地快速运转,他得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够辨清方位,不至于晕头转向,他根本无暇去注意什么虚无飘渺的事情,有时候连续一周连梦都不做。

    即使不忙,李灯也不是那种疑神疑鬼的人。

    他有一个朋友,专门爱看网上的鬼故事,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有一次,那个朋友把一篇鬼故事打印出来送给他,让他看。

    那故事叫《你猜对了》,是一个叫九天的人讲的。那故事是这样的:

    野外的路边,有一间茅房,是一间不分什么男女的简陋厕所。最近,闹了邪,据说有个东西夜里就出现在那茅房里,红胳膊,绿爪子。

    它也蹲坑,手里攥着一卷看不清颜s的卫生纸,然后问上厕所的人用什么颜s的纸,猜错的人通常都被杀死,猜对的人才可以逃命。

    只有一个答对的人,他竟是个标准的s盲。可是,他回到家立刻咽了气,但是他总算把这件事情通知了家里人。

    有一天,天很黑。

    两个好朋友开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他们要去那间无人敢去的茅房探险。

    甲吹嘘自己敢进去看那茅房,乙不信,于是就打赌。

    到了那个地方后,两个人都有点害怕。

    甲垫了几块砖朝里看,看了半天,笑了,说:“哪里有什么鬼,你输了!”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向乙看过来,立刻惊叫了一声摔到在地上,惊慌地爬起来,没命地朝旁

    边的高粱地里跑去了。

    他回头看见了什么?

    乙脱下了刚刚戴上的红s的毛衣袖和绿手套,哈哈大笑。

    他正得意着,茅房里突然传出了说话声:“你要什么颜s的纸?”

    乙试探着走了进去,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偷偷提前放进去的录音机,把它关了。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根本没等到这个步骤就跑掉了。

    乙把录音机揣进口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他是坚决不相信有什么鬼的。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要什么颜s的纸?”

    乙吓傻了,汗毛尽竖,一股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回答说:“我要蓝s的。”

    “你猜对了。”那声音又说。

    他听那语调很熟悉,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挺直腰杆回头看了看,没有红胳膊,也没有绿爪子,是他的录音机错按了重放键。

    乙来到了大路上钻进车门,朝回开,一边走一边按喇叭。

    他一路上都没见到甲的影子。他蓦地有点后悔,从那个野外的茅房到城里,开车也得一个小时。甲什么时候才能走回来?他觉得他的玩笑开得有点过了。

    回到家,乙打开灯便躺在了床上,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觉得特别刺激。此时甲还在路上奔走,半夜能回到家就不错了。

    这时候,他肚子疼了起来,起身上厕所。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乙刚要走进去,里面突然传出了一个绝对不是录音机的极其熟悉的声音。那是甲在咳嗽。

    乙极其害怕!

    甲有他家的钥匙,可是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不可能啊。

    接着,他就听见甲在里面低低地问道:“你要什么颜s的纸?”

    乙有些不自然,他权当是甲跟他开玩笑,硬撑着死充面子,学着恐怖片里的鬼怪声音说:“我要蓝s的纸。”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甲盯着他的眼睛走出来,手里攥着一卷看不清颜s的卫生纸。他的脸s铁青,而且手真的变成了绿s,胳膊上长着长长的红毛。

    甲木木地说:“你猜错了。”……几天后,那个朋友给李灯打电话:“吓坏了吧?”

    李灯笑了,说:“对于我,最恐怖的是——突然一个医生告诉我,我得了喉癌。或者,我突然失业了。”

    可是,什么都不相信的李灯,最近越来越觉得他的生活有点怪。

    天上太y依然灿烂。

    单位的打卡机依然板着脸掐时间,不出一点故障。

    楼房在盖,危桥在改,轻轨在修,道路在拓。

    前面没有脑袋前后都长辫子的人,背后也没有可疑的第三只眼睛……

    但是,他就是觉得有点怪。

    晚上,当他躺在床上,细细地梳理这忙忙碌碌的生活,没发觉一丝一毫蛛丝马迹,这让他更有些慌乱。

    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神经出了什么问题?

    他想给柬耗打个电话,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柬耗是他的朋友,他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李灯之所以没有给他打电话,是因为要强。他总觉得寻求心理援助的人都属于弱势群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最早仅仅是因为一张纸币。

    那是一张50元面值的人民币。

    2001年7月14r清早(前一天我们中国北京刚刚成为2008年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主办城市,很多人彻夜未眠,街上还弥漫着狂欢的余味),李灯坐出租车去采访。

    那个司机的脸很圆,嘴唇很红,他一路都在“呱唧呱唧”说话。

    开始,李灯还跟他说几句,后来,那个司机的话题越来越不着边际,李灯就不说话了,听他“呱唧呱唧”。

    “唉,我在报纸上看到这样一件事——有一对恋人在海边散步,不小心把订婚戒指掉进了海水里,那戒指上刻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他们特别难过,怎么捞都捞不到。时间过去了十多年,他们早结婚了,有了孩子,并且已经迁移到了另一个沿海的城市。一次,他们在市场上买了一条鱼,欢蹦乱跳的,特别鲜。回到家,那男的杀鱼时,看见鱼腹里掉出一个金属物,他拿起来看,那竟是他和妻子十年前掉的那枚戒指,上面还刻着两个人的名字……”

    李灯的心立即不明朗了,好像太y被遮住了一样。

    那些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故事,李灯听了多少都觉得无所谓,可是,他害怕这个传说。

    其实,他早就听说过这个传说,而且经常在深夜里回想,越想越害怕。他觉得,传说中的巧合只是一枚漂浮的叶子,下面是深邃的大海,那是一个黑暗的秘密,无底,无边。

    最初,他害怕那条鱼。

    后来,他觉得这一切与那条鱼无关。大海中有一只手,那只苍白的手在黑暗中缓缓移动着,很慢很慢,它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动作……

    再后来,他觉得那只手的后面,有一张永远看不到的毛烘烘的巨大无比的脸……

    下车的时候,李灯发现没有零钱了,就掏出一张100元的人民币,递给那个司机。

    那个司机接过去,不停地摸来摸去,反复查看。

    李灯等不及了,但是他很友好地说:“这是我上午刚刚在银行取出来的钱,应该没问题。”

    那个司机说:“那可不一定,银行也有伪钞。”

    李灯仍然笑着说:“我不信。”

    “报上说,有一个老头,从一个银行刚刚取出钱来,到另一个银行去存,竟然都是伪钞,当场全部没收。都打起官司了……”

    那个司机罗里罗嗦地终于把那张钱放进了口袋,然后为李灯找钱。

    其中有一张50元的人民币。李灯看都没看,塞进口袋就下了车。

    那辆车好像逃避什么一样迅速开跑了。

    李灯走出一段路,觉得有点不对头,把那张50元的人民币拿出来,看了看,一个很熟悉的字映入他的眼帘,那笔体太熟悉了,使他顿时目瞪口呆!那是个繁体的“爱”字。那是半年前他自己写在这张50元的纸币上的。这钱应该早就花了出去,它不知道周转了多大一个圈,竟然又回来了!

    想一想,这中间经过了多少人的手!

    他一下又看见了诡秘的鱼,那只影影绰绰的苍白的手,那张隐在黑暗中的毛烘烘的巨大的脸……

    773恐怖系列—天惶惶地惶惶: 773恐怖系列丛书

    773恐怖系列—天惶惶地惶惶: 773恐怖系列丛书  一年多前,李灯还没来j市,他刚刚从大学毕业,正在老家等着分配工作。他的老家在酱坊市。

    当时李灯没有钱,所有的财富就是一个电脑,还有一张独一无二的电脑桌,那桌子是一个乌龟的样子。

    那时侯他整天沉迷于网上聊天。

    网上聊天就像假面舞会。人需要聚会,需要发言,需要沟通,需要狂欢。但是又不想露出面目,只要露出面目就是有风险的。

    李灯的小名叫火头,他的网络名字就用火头。

    有一天,他看见一个女孩,她的网络名字叫厚情薄命。

    火头每次进入那个聊天室都看见厚情薄命这个名字,但是她一直不语。偶尔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不回话。

    时间久了,火头就觉得这个人有点怪,她永远在那里看别人聊天。

    网络世界的人本来就模糊,而她的面孔更模糊。

    那个聊天室大都是熟人,大家在一起最爱对对子。

    这天,火头随便根据自己的名字出了一个上联:火中来火中去火头火中活到头。

    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厚情薄命终于说话了,她马上抛出一句:水里生水里长水仙水里睡成仙。

    火头立即叫了一声:好!

    的确,她的才华让李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的确是一个绝对,一个“睡”字用得唯美至极。

    接着,她又沉默了,似乎消隐在茫茫网路尽头,只有一个名字挂着,像星星一样飘忽。

    那段时间,有一个大约十几岁的女孩纠缠着非要见火头,火头千方百计地推脱。她和他的对话大家都看得见。还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

    火头突然开小窗单独对厚情薄命说:我想见你。

    厚情薄命说话了:那你来吧。

    火头:你在哪儿?

    厚情薄命:后晴街钵鸣胡同4号。

    火头:那是什么地方?

    厚情薄命:我的家。

    火头:到你家里?不方便吧?

    厚情薄命:家里只有我和保姆。

    火头:你家的地址怎么是“厚情薄命”的谐音?

    厚情薄命: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是根据我家的地址取的网名。

    她这样一说,火头就觉得不奇怪了。

    他立即找到本市地图,在上面找了半天,终于在很偏僻的角落找到了这个地址。次r傍晚,他去了。

    他坐了半个小时的公共汽车,终于来到那个院门前。

    果然,有一个女子立在黑暗中。

    他走到她的面前,打量着她的脸。

    她的个子很矮,穿的衣服花花搭搭,很土气,一看就是一个乡下女子。

    她朝李灯笑了笑,笑得很卑谦。

    “你是……厚情薄命?”李灯问。

    “我是保姆。我来接你。请进吧。”

    李灯就跟她走进了院子。

    那是一个挺阔气的房子。他走进去,看见一个女子穿着黑s的连衣裙,坐在沙发上等她。她长得挺清秀,只是脸s很白,好像有什么毛病。

    她笑吟吟地指了指沙发,说:“火头,你坐吧。”

    李灯说了一句:“你好。”然后就坐下来。

    那个保姆倒了两杯茶,然后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你父母不在这里吗?”

    “他们都去世了。”

    “对不起……”

    “没关系。”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错。”

    “小错,很好的名字……”

    小错指了指那个保姆,说:“她也叫小错。我到劳务市场去,在一个名单上看到她的名字跟我一样,觉得特别巧,就把她领回来了。”

    “她老家是哪里的?”

    “陕北。小错,你家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兰花花。”那个保姆低声说。

    “你真名叫什么?”小错问他。

    “我?关廉。”他报上了一个小学同学的名字。

    “关廉,也不错。”

    李灯在网上很健谈,此时却想不起说什么。

    “你以前跟网友见过面吗?”他问。

    小错的眼神立即有点暗淡,半晌才说:“见过一个。”

    李灯从她的神态中感觉到,她是一个痴情的女孩,她曾经受到过感情上的重创。“厚情薄命”,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故事。那么,给她带来伤害的,很有可能就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个网友。

    她的脸s,让李灯联想到一株被风霜袭击的花。女人是情感型动物,一个被爱包裹的女人,肌肤一定是光润的。一个被伤害的女人,形容一定是憔悴的。

    李灯不想勾起她的伤心事,急忙把话题引开。

    聊了一阵闲话,他说:“小错,太晚了,我得走了。”他是一个很知道深浅的人。

    “好吧。”小错说。

    “我还会来的。”李灯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笑了笑:“再见。”

    “再见。”小错起身送他。

    到了门外,李灯为了后续内容,忽然想起了一个老掉牙的做法:“你家里有没有什么?借给我几本看看。”“什么?”

    “无所谓,晚上没事打发时间。”

    “小错,你去把昨天我买的那本拿来。”

    小错转身就到书房去了。很快,她就把一本书拿来,递给了李灯。

    李灯把书装进口袋,说:“过几天我就还给你。我百~万\小!说特别快。”

    “没事儿。”

    回到家,李灯在灯下翻了翻那本书,发现那不是什么,而是一本画册,里面画的都是毛烘烘的猩猩。

    李灯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他极其不喜欢猩猩。

    和小错j往了一段时间,李灯渐渐有点喜欢上了她。

    小错是那种很纯净的女孩,她的生命里略带忧伤。李灯感到,她的长相总透着一种宿命感,有一种悲剧的意味。

    她有一个表叔,在本市是个当权者,但是,她跟他不来往。那个人似乎品行不太好。

    从言谈中,李灯得知有几个男人追求她,但是,都被她拒绝了。他问她什么原因,她突然说:“我的归宿也许是尼姑庵。”

    李灯觉得她就像一枚冬r的雪花,纯洁,剔透,无以附加。他甚至觉得她的悲剧应该是他和她共同承受的东西。

    但是,他始终没有对她表白。他知道,对于小错这种女孩来说,承诺不能太急迫、仓促,否则她会受惊。

    李灯断定她心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她和李灯在一起,再没有提过她和那个网友的事,她的那段经历在李灯心中一直是个谜。

    有一次,李灯再次提起这个话题。

    那是一个晚上,他和小错坐在一家幽暗的咖啡馆里。

    小错沉思了一下,说:“我和他在网上热恋了半年,终于相约见面。他是大兴安岭人,他对我说,他家那里好冷好冷。我去了。我和他只见了一面……”

    “为什么?”

    小错陷入回忆中,她的眼里闪着恐惧的光。终于她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我不想说。”

    “他是一个有老婆的人?”李灯好奇地问。

    “不是。”

    “他是一个老头?”

    “不是。”

    “他是一个杀人犯?”

    “不是。”

    “他是一个变态狂?”

    “不是。”

    “他是一个和尚?”

    “不是。”

    李灯想了想:“她肯定是一个女人!”

    “都不是。别问了,你猜不到。假如这个人是一个花心男人,或者是一个同x恋女人,都不会给我造成这么大的打击。唉,毛骨悚然!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小错,你慢慢说,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小错平静了一下,给李灯讲了下面的亲历:

    他说他是一个诗人,如今他远离闹市,隐居于大山里,靠打猎为生。

    他说,他生活的世界冰雪寂寞,一片银白……

    多浪漫啊!我被他打动了,想象着他长着粗硬的诗人的胡子,戴着狗皮帽子,穿着乌拉靴,扛着一杆猎枪……

    三年前的腊月,我没有通知他,就乘坐火车到东北找他了。

    我按照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路线,在一个很小的县城火车站下了车,步行几里路,找到了山脚下他居住的那座用草砖建筑的房子。放眼望去,四周一片白茫茫。

    (李灯被小错描述的情节陶醉了,忘记了恐惧。)

    我见到他第一眼,并没有看出什么,只是觉得他长得丑,罕见的丑。

    他穿着皮衣、皮裤,头上戴着皮帽,都是黑s的,毛很长,闪耀着s泽。我一直不知道那是从什么动物身上剥下来的。

    当时,我并没有感到什么失望。我认为男人就像斑驳的石头,女人就像清秀的竹子,有时候我甚至认为男人的丑就是美。

    他见了我没有感到多么吃惊,也没有感到多么高兴。

    当时已经是黄昏了,他在吊锅下点燃桦树皮,炖狍子r,煮苞米粥。

    当时,我只是发现,他的动作也很丑,准确地说,是很不谐调……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你不喝酒吗?”

    他说:“我不喝酒。”

    我当时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他是诗人,是猎人,是东北男人,应该喜欢豪饮。可是,他竟然滴酒不沾。

    天s一点点暗下来,我和他坐在壁炉前聊天。我发现他的话很少,甚至有

    些木讷。不过,火很旺,木绊子“劈啪劈啪”响。

    与世隔绝的冰雪世界,弃世独立的男人,寂静的草砖房,温暖的壁炉……

    我当时真的有些感动,轻轻依偎在他的怀里。

    尽管房子里很热,可是他一直没有脱下他的皮衣、皮裤、皮帽。

    我一边跟他说话,一边用手闲闲地摩挲他的皮衣。过了一阵子,我猛然感到不对头,我摸出那长长的黑毛并不是他的衣服,而是长在他身上!

    他全身都是毛!

    他不是人!

    我惊叫一声,发疯地冲向门外。那一刻,我快崩溃了。

    出了门,我一直朝前跑,不知道跑出了多远,我昏倒在雪路上……

    李灯的眼睛都听直了:“谁救了你?”

    “一辆路过的拖拉机。”

    “你肯定那是他身上长的毛?”

    “肯定!”

    “那他是……”

    “我至今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久后,李灯感到小错有点不对头,他开始观察她。

    一天,李灯去她家,在门口,他看见了她,她好像是在等人,而李灯来之前并没有跟她联系。

    她还穿着那件黑s连衣裙。

    “小错!”他叫她。

    她木木地转过身来。

    “你来g吗?”她问。

    “我来找你啊。”

    “我在等人。”

    “等谁?”

    她左右看看,突然低声说:“我在等一个猩猩。”说完,她猛地打了个寒噤,眼睛炯炯闪光地看着李灯,皱着眉问:“我在等谁?”

    李灯想起那本画册,想起那个“诗人”,一下恐惧起来,他直盯盯地看着她,问:“什么猩猩?”

    她似乎在努力地回想着刚才的话,好像那不是她说的一样,突然,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说:“胡说呢,别当真。”

    “我没当真。”

    然后,她就跟他走了,看电影去了。

    那天,李灯一直很沉默,一直在回想她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在等一个猩猩”。

    他觉得,她的身体太柔弱了,而且极容易接受暗示。他觉得,她的背后一定有巨大的恐怖在围剿她,别人却不知内情。

    从此,李灯觉得小错越来越怪,他尽可能地经常跟她在一起说一些光明的事情,想把她从一个看不见的深渊旁拉扯回来。

    有一段时间,李灯工作太忙,一直没去找她。这天晚上,他突然接到那个小错的电话,她在电话里惊恐地喊:“关廉,你快来!”

    “怎么了?”

    “猩猩!”

    “什么猩猩?”

    “你快来啊!……”

    李灯傻了,一下想不清是该给公安局打电话,还是应该给动物园打电话,或者给电视台打电话,最后,他一个人跑出门,打出租车向小错家扑去。

    他的心“怦怦怦”地狂跳着,进了她家,看见小错穿着很少的衣服,一边惊恐地叫着,一边用刀子刺那个保姆!

    那个保姆吓得脸s苍白,到处乱跑。

    “你g什么?”李灯急急地问。

    “快帮我杀了这个猩猩!”

    小错停下来,求助地看着李灯。她的眼光十分异常,好像在看李灯,却又好像没有看他。她的视野里似乎是两种时空。他明白,她是疯了。

    他上前抢过她手中的刀,说:“她不是猩猩!你看见的是幻觉,别怕!”

    她惊惶而急切地说:“它的身上都是毛!你看不见吗?快杀它呀!”

    那个保姆瑟瑟地抖着,缩在墙角,紧紧盯着小错一动不动。

    李灯伸手示意她不要害怕,拿起电话,拨打市急救中心。

    这时候,小错缩到了李灯的背后,她的手直僵僵地指着保姆,惊骇地喊道:“关廉,你看它那双眼睛多吓人!你为什么不帮我杀它呢?你别上当啊!它身上那不是皮衣,那是它的毛!”

    李灯放下电话,抱住了她。

    很快,市急救中心的车尖叫着来到了,急救人员和李灯把小错扶上车,向医院急驰而去。

    在车上,李灯给小错的表叔打了电话。

    他们刚刚到医院不一会儿,她的表叔就到了。

    李灯对他讲述了小错的疯言疯语。她表叔的脸s很y沉。

    大夫给小错注s了安定剂,小错终于睡过去了。大夫为她做了一些必要的检测,摇摇头,说:“这个女孩应该找精神科医生诊断。”小错的表叔深深叹口气,说:“这孩子从小就敏感……”李灯问:“叔叔,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小错有什么反常?”他回忆说:“大约半个月前,一个周末,她婶子叫她到我家吃饭。那天,她就住在我家。夜里,我听见她惊叫,好像喊着什么猩猩,我以为她魇住了,急忙让她婶子去叫醒她。她婶子跑过去,把灯打开,看见她缩在床角抖成一团……”“你们在房间里发现了什么吗?”“她婶子在窗子上看见了一些白花花的剪纸。我家住在8楼,窗子锁着。那剪纸是在外面贴的。”

    “什么剪纸?”“好像是猩猩。”李灯倒吸一口冷气。“真怪!”“我也觉得怪。”李灯忽然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其实,一切都很正常,是小错得了精神病,一切都是她自己捣鼓的,而那个“诗人”纯粹是她的一种病态幻想。“杀了它!杀了它啊!”这时候,注s过安定剂的小错突然瞪大眼睛尖叫起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医院里显得极其恐怖。她表叔抱住她的脑袋,轻轻抚摸她。过了一会儿,她安静下来,又睡了。这时候,进来了一个大夫,把小错的表叔叫出去办什么手续。病房里更加安静,墙壁和床单显得更白。小错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直直地看着李灯。“小错。”李灯笑笑,叫她。

    “我怎么了?”“你……”李灯有点支吾:“你生病了。”她左右看了看,低低地说:“关廉,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只告诉你——这个世界很危险,你千万要小心。我看见了很多猩猩,像老鼠一样多!你不要只看眼前,你要学会看后面……”

    然后,她敏感地问:“我疯了吗?”李灯摇摇头,说:“不,没有。”她舒了口气,说:“那就好。哎,你还记得那个对子吗?火中来火中去火头火里活到头;水里生水里长水仙水里睡成仙。”“当然记得!”说到这里,李灯的眼睛有点湿了。

    他真后悔,直到今天,小错还不知道他叫李灯。现在,她已经彻底疯了,想告诉她都晚了。

    “小错,你睡吧。我就坐在这里,别怕,没事的。”小错感激地点点头,慢慢闭上眼。

    李灯静静看着她,直到她进入梦乡。他掏了掏口袋,最大的一张票子是50元的,他就把它拿出来,铺在病床上,用钢笔在一角写了一个“爱”字,然后,放在床头,轻轻地说:“从没有给你买过零食……再见了,小错。”走出了病房,李灯的眼泪落下来。

    李灯出了地铁,看见了44路车总站,有一辆孤单的车停在那里,好像在等他。

    车门敞开着,里面黑咕隆咚,没有一个乘客。

    这里是郊区,乘车的人不多。此时,天黑了,还下着雨,一个人都没有。总站值班室有黯淡的灯光。

    李灯什么都没想,一步就跨了上去。

    司机和售票员都不在车上,可能还不到发车时间。

    他一个人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闭上眼睛听雨声。

    他今天加班了,很累,他希望司机快点把车开动。他在终点下车,路上要走一个多小时。

    恍惚中,他看见一个女司机上了车。

    她面sy沉,气s难看,好像随时都要大发脾气。

    接着,又上来一个女售票员,她穿着粉红s制服,很鲜丽。她没有坐在售票员的位置上,而是并排坐在了李灯的身边。李灯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

    他感觉她的长相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车开动了,那个售票员总是在一旁笑吟吟地看他。

    他不自然地把头转向窗外,努力地想,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这样熟悉?

    车一直冒雨朝前行驶,经过了一个又一个44路站牌,一直不停。

    他有些不解,看了看那个售票员,她还是朝着他笑。

    他诧异了。

    灯火越来越稀少,他发现已经到了荒郊野外,不由得惊慌起来。

    那个女司机仍然没有停车的意思。

    他站了起来,问:“怎么没有站牌了?”

    那个女售票员在y影中指指窗外,温和地说:“那不是站牌吗?”

    李灯看出去,倒吸一口凉气!窗外根本不是什么站牌,而是一条大腿,很圆润,应该是女人的,它好像从土里生出来的一样,脚丫举向夜空。

    李灯大惊,喊道:“我下车!”

    那个女司机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猛然刹车,李灯差点摔倒,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撑在那个售票员的腿上,那粉红s的裤管里竟然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惊恐地看那售票员的脸,她还在微笑着……

    李灯蓦然从梦中睁开眼,司机和售票员还没有上来。

    今天他刚刚听到这个鬼故事,迷迷糊糊就梦见了。

    雨更大了些,李灯感到有点y森,好像心中还有那噩梦的残渣。远方有渺渺的霓虹灯,他看着那灯光,想象灯光后的花花事,借以驱逐恐惧。

    突然,他发觉身下的车好像缓缓开动了!

    他打了个寒战,把窗外的一个东西作为参照物,发现车确实是朝前走了,而且越走越快!

    这是怎么了?

    他前后看看,车里黑糊糊只有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有司机和售票员!他趁车开得还不算快,猛地跳起来,没命地跳下车。

    跑出一段路,他惊魂未定地回过头,看见司机和售票员正在车后面“吭哧吭哧”地推车……

    没什么,是车出故障了。

    李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幸亏没有人看见这一幕。

    他返回去,帮那个司机和售票员一起推车。

    三个人把车朝前推了十几米,让开道,停下手来,跑到房檐下,避雨。

    那个女售票员擦了擦脸上的汗和雨,对李灯说:“谢谢你啊。”

    李灯看着她,愣了——这个人跟梦中的那个女售票员长得很像。而且,李灯觉得这两个人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同一个人,这个人跟李灯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着前生来世的纠葛,但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她是谁。

    “看什么?不认识了?”她忽然有点不高兴。

    “我……”李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紧张地看了看她的腿,那粉红s的裤管好像不是空的,很丰满。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司机不见了,只剩下了他和她。

    “想一想。”她盯着李灯的眼睛,小声说。

    他有点恐慌了,盼望地铁出口里快点出来人,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

    那个女售票员深深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再想想!”

    李灯和她对视着,已经恐慌到了极点。

    他知道自己又掉进了冥冥之中的一个y谋。他置身于她的掌握中,而她站在他记忆的暗处。

    现在,他必须马上想起来她是谁。

    李灯努力地想啊想啊,脑袋都快爆炸了。

    终于,他要成功了!这时候,他莫名其妙地预感到那将是一个极其恐怖的谜底。越临近想起她是谁,他的心跳得越厉害。

    一张模模糊糊的脸越来越近!

    就在李灯要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女售票员突然用嘶哑的声音吼叫起来:“你连我都想不起来了吗!”

    李灯转身就跑,她好像早就想到了,毫不犹豫地追了上来……

    李灯,1977生,男,酱坊市人,半年前来到j市《新闻早报》打工。他从小到大,没招过谁没惹过谁,工作负责,敬老爱幼……谁能想到他竟然会遇到这样可怕的事!

    李灯这次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是坐在长途客车上。

    他是到一个叫昌明的小镇采访的。他太累了,加上车摇摇晃晃,他睡着了。前面都是梦。

    天已经黑下来。

    车上的乘客稀稀拉拉。

    他忽然想,现在是不是梦呢?

    悄悄掐了大腿一下,很疼。他放下心来。

    他想,一个人死了之后,也许会发现,原来他刚刚从一场漫长的梦中醒来……这时,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很不可思议。

    那张50元的票子还揣在他的口袋里,没有花出去。

    就是它,经过一番轮回,又神秘地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想,刚才之所以做那一环套一环的噩梦,肯定都是口袋里这张邪气的钱闹的。

    “喂——”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你还没买票呢!”

    他抬起头,只见一个女售票员正站在他的旁边。

    她也穿着粉红s的制服。

    路边有一家车马店,那困倦的灯光穿过树叶照进来,把她的脸弄得斑斑驳驳。

    他娘的,这世界是怎么了!李灯在心里暗暗骂。

    他懒洋洋地把手伸进口袋,准确地摸出了那张诡异的50元票子,给了她。

    她把那张钱接过去,仔细看了看,终于塞进了票夹,给他找了零,撕了票。然后,她走了过去。

    李灯长出一口气——这张令他越想越害怕的50元钱终于花出去了。

    他把脑袋靠在座位上,想再睡一会儿。

    可是,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又出现了那张斑斑驳驳的脸,他忽然意识到她跟梦中的那两个女售票员都很像。

    他陡然紧张起来。

    他知道又要出事了!

    尽管刚才他使劲掐了掐大腿,尽管他也感觉到了疼,但是,这骗不了他!

    他猛地回过头,看见那个女售票员就坐在他身后。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她低低地说:“我们一起走了很远的路。”

    李灯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这时候,他发现另几个乘客都离他很远,而且,他们的脸都同样斑斑驳驳。

    “你也累了吧?”

    “不,我不累……”

    “睡吧。我就坐在你身后,别怕。”

    “不,我不困……”

    她不说话了。

    李灯转过头来,脖子僵直,大脑快速地飞转,思考着对策。

    前面有几个人要上车,是几个老头子和几个老太太,他们站在漆黑的路边挥着手。

    车慢腾腾地停下了。

    老头子和老太太们一个接一个地爬上来。

    李灯侧过身,试探地问道:“昌明镇还远吗?”

    那个女售票员说:“昌明镇?——噢,快了,天亮前一定会到的。”

    “噢,谢谢。”

    “不过,我说的昌明镇和你说的昌明镇可能不是一回事儿。”

    “为什么?”李灯大惊,转过头看她。

    “这世上有两个昌明镇,一个在y间,一个在y间。你去哪一个?”她的眼睛突然s出异常的光。

    李灯倒吸一口凉气。

    他猛地站起来,几步就冲到车门口,跳了下去。由于没站稳,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顾不上疼,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抬头朝车上看,那个女售票员并没有追下来,她只是从车窗探出脑袋,像僵尸一样说:“你醒来之后还会见到我!”

    ……李灯睁开眼,看见四周都是白s,空气里弥漫着来苏尔的气味。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束康乃馨,那是报社的同事送来的。

    李灯回忆起自己从昌明镇采访回来后就一直发高烧,最后住进医院,打吊针。以上都是他昏昏沉沉在做梦。

    离市区5公里有一个孔雀山,风景秀丽,小鸟如织。

    半山腰,有一座青砖碧瓦的房子,那是动物观察中心,柬耗就在那里工作。

    柬耗是j市濒危动物保护中心的研究员。他酷爱这个工作,废寝忘食地搞研究,很少回城里。

    这一天,李灯来到动物观察中心。

    他要向朋友柬耗讲述他最近经历的一系列恐怖事件。柬耗是一个学者型的人,平时不爱和人闲聊,假如你跟他说彩票或者奥运,他的眼睛看着你,礼貌地点着头,好像听得很认真,其实他的心思也许早跑到非洲热带雨林去了。

    但是只要一说起他的专业,他的话语立即就滔滔不绝了。

    他说话的时候,身子微微朝前倾,语速极快,眼睛烁烁闪光,好像在看你,其实他没有看你,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发现或者见解上了。

    现在,大家都忙着升官发财,没有人对他的学术感兴趣,因此,他的朋友很少,总是独来独往。

    他搞的是野生动物心理研究。在专业上,他也没有知音,因为他有着不被同行接受的观点,而且固执得像一块石头。

    他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曾经到神农架、大兴安岭、呼伦贝尔大草原实地考察过。

    他最崇拜的人就是英国的野生动物学家珍·古道尔。她青年时代就抛舍红尘繁华,一个人闯到非洲的原始森林去考察猩猩,几十年如一r,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柬耗至今未婚。

    和他同居的是藩奇。

    藩奇不是人,是一只猩猩。它是柬耗的研究对象,柬耗和它相处有半个月了。

    猩猩——这种据说跟人类是同一祖先的动物,这种神态、x情几乎跟人一模一样的动物,这种基因跟人只差2%的动物,到底有没有抽象思维?有没有自我意识?它的内心世界是怎样的?

    柬耗对此极其感兴趣。

    人类永远弄不清自己最初从哪里来,最终到哪里去。柬耗认为,研究猩猩,对探究人类的起源、智能、行为心理之谜等有着重要的意义。

    藩奇是黑s的,它的体重跟柬耗一样,大约有140斤,身高比柬耗矮,大约1。5米左右。

    柬耗从不把潘奇关进铁笼子,它就在柬耗的工作室里活动。

    柬耗觉得,把它关进铁笼子,只能更促发它的兽x。他要和它平等地相处,j流,他要挖掘它身上类似人x的东西。

    藩奇已经快20岁了,人和成年猩猩在一起生活是危险的。但是,藩奇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