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王东是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吧,这样自己才能安心。
“山下有卖的,你现在想吃?那我这就去买。”她看着他的笑脸,说不上是伤心还是遗憾,想想这些年,这是第一次特别想可着自己的心意说一句话,却没有机会。
当吃苦跟吃饭一样平常,当失望成了日子里一个甩不脱的习惯,幸福比水月镜花还要难以企及,与梦想和未来一起失去的,不光是她双十年华的好日子,还有让她勇敢去追求幸福的勇气。
“想吃啊……钱你先垫上,等我走的那天一起给你。”他一直对着她笑,那笑容让她心口有些紧,一种痛的感觉。
她连忙移开目光,嗯了一声,走进去拿出钱,下山去了。
进了崔家杂货铺,里面照例一群人在打牌搓麻将,她一一打了招呼,刘国志的本家二叔也在,看见望舒便对她笑道:“望舒,国志快回来了,你知道么?”
旁边的人都知道望舒和刘国志的关系,有几个会心一笑,人品外貌都无可挑剔的两个年轻人,人人都乐见他们成为一对。
刘国志?
望舒心里已经好久不曾想起过他,这时候听人提起,不由得回想起当初自己站在湖边,晚风吹送的山路上向自己笑着走过来的英俊男子。
那个从小就喜欢自己的少年;年少时,在课堂的后面盼着她经过,好捕捉她衣角上的一缕香气的少年;那个知道她拖家带口,也毫不嫌弃的年轻男子……她怎么就忘记了呢?
“他什么时候回来?”她看着刘二叔,低落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
“大军昨天打电话,说国志已经从外地回来了,估计明天或者后天吧。”刘二叔边说边看着望舒手里的排骨,年长的眼睛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对望舒道,“这是给你家养伤的那个劳改犯买的?”
她心里想着刘国志,这时听到刘二叔的话外音,心头一惊,那些被许承宗搂在怀里亲吻的时刻一霎时涌上来……若是刘国志知道了自己和许承宗之间曾经有过的亲密,他……他会不会嫌弃自己?
即使她不是有意的。
“这是他的朋友昨天送过来的钱。”她几乎有些慌乱地解释。
“望舒,那个劳改犯的朋友很有钱啊。”望舒下山的时候,顺便把欠条带了来,此时崔胖子把望舒还的钱收回来,笑得神秘兮兮地说,“开的车是辆奔驰,我认得,车p股上是一个圆圈里面有个三角星。”
望舒对这些毫无概念,她连车都没怎么坐过,轿车对她来讲只有颜色和形状的区别。她想到王东的那种行动做派,确实像是有钱人,至于许承宗,则怎么也想象不出他变成有钱人的样子。在她心里,他剃着光头穿着哥哥叶望权的破汗衫烂短裤的形象实在太深刻了。
“他伤怎么样了?该走了吧?”刘二叔问。
“他五天以后走。”。 最好的网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四部分(4)
刘二叔嗯了一声,对望舒小声说;“望舒,二叔有句话跟你说,你出来一下。”
望舒大概猜出他要说什么,心里有些忐忑地跟出去。
到了外面,刘二叔走到附近没有人的山路上,对望舒语重心长地说道:“望舒,你是个好孩子,当初国志看上你,我一点儿意见都没有,你这样的孩子配得上我那侄儿,能找着你,是他的福气。可望舒,你现在把那个劳改犯养在家里,实在不妥,你妈和你哥就这么把他扔在你家,真是欠考虑。你哥就算了,本来就靠不住,可你妈这人也太偏心,以前就是她溺爱,一手把你哥惯坏了,到头还嘴硬,赖你爹把儿子带坏了。看看你养家这些年受的苦,很多女人一辈子都没经历过,她还是不把女儿当回事,这样的母亲,真是天下少有……留下这么大的姑娘跟一个男的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传出去多不好!”
望舒静静地听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想想母亲,心里只有无奈的一声叹息。母亲不是不疼自己,只是更疼哥哥罢了,况且在母亲心里,自己是永远不用c心的那个,会哭的孩子有奶喝,而她不会哭。
“他真的很快就走了。”她轻轻地说。说了这句话,也突然开始盼着许承宗走,越快越好,离开她的生活,永远别再出现。没有了他,这山乡,这日复一日的劳作辛苦,还有跟刘国志那淡淡的但却会顺理成章的感情,才是真实的生活。
许承宗和他那扑朔迷离的杀人往事,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跟自己毫无关系。
“我想国志如果明天回来,他会立即让他走的。望舒,大军说,国志很在乎你,你这些年的行事做派乡里乡亲都看在眼里,不然这个男的在你家这么长时间,闲话早就漫天飞了,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说你一句流言……你可千万别让国志难做人啊!”
国志很在乎你……这句话在她心里激起一点儿安心,幸福终究还是落在了她的面前,她自然地伸出手去,战战兢兢地接住。二十五岁了,拖着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有一个这样痴情的男子在乎自己,还有何求?
她嗯了一声答应了,自己是不该让那样的一个男子难做人的。
二十
告辞了刘二叔,望舒慢慢向家里走,进了屋子,她把排骨放进厨房,拿出调料,开始准备午饭。
她心中既然定了主意,对许承宗也不像以前一样刻意疏远,仿佛许承宗此时真的成了她的一个房客,害得他浑身不自在。
她客气地谢绝了他要帮她剁排骨的好意,礼貌地拒绝他想要帮她烧火的殷勤,当他一瘸一拐地跑到井边要给她打水时,她在他身后用十分生疏的语气告诉他,不用麻烦了,只要坐在旁边等着吃饭就好。
最后当望舒把炖好的排骨恭敬地端到他面前时,许承宗终于受不了了,满脸苦恼地问道:“望舒,我做错什么了?”
“没有。”望舒恍如没有听出他的意思,指着锅里剩下的排骨道,“我多买了些,剩下的这些给小燕小宝吃,算我的钱……”
许承宗张开嘴,想要说话,望舒已经又接着道:“明天刘国志要回来,你能不能给王东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走?”
许承宗愣了,看着她,她也淡淡地回视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生疏得让他心头一阵慌乱。
他拒绝了她,不是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几个小时前,望舒想要对自己说什么,而他堵住了她要说的话……她这样的女人,什么事情都摆在脸上,那样情思缭绕的神情,鲁钝如自己,也看得清清楚楚。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四部分(5)
因为他怕她一旦说出心里话,自己的答案一定会伤害她。
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拒绝,意味着她将要属于别人了。
他愣愣地看着她清瘦的脸,很久,棱角鲜明的下巴变得僵硬,声音也变得冰冷,“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看他冷下来的脸,自己初始刮掉他的胡子和头发时,他醒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就是此时这样y森冷酷,像一头不受控制的猛兽,随时要啮人。
她跟猛兽相处时间太久了,几乎错把他当成温顺的家畜了。
“你收了我两千块钱,就相当于默认我可以在这里住满半个月。”
“我……”她几乎脱口而出退给他那两千块钱,让他现在就走,可是话到嘴边,终于没有底气说出去……自己可以委屈,可两个侄儿的衣服小了,马上要入秋,总不能让两个孩子在寒风里穿着去年的小衣服吧?更别提小燕和小宝脚上已经露d的鞋子了,冬天来了,她拿什么买棉鞋呢?
“随你的便。不过等他来了时,你别胡乱说话,好么?”他这样目中无人的样子,很可能跟刘国志一言不合就出口伤人,她不放心地叮嘱。
这话让许承宗大为光火,那个写情书都有错别字的刘国志对她来说这么重要么?为了他来,自己连说话的自由都要受到限制?
“我愿意说什么你管不着!”他气恼道,突然没了胃口,索性不吃了,靠在椅子上,对着望舒生气。
“当然管得着!”望舒也生气了,因为太害怕他当着刘国志的面胡说八道,这时候看他的架势,明天真的可能扰了自己的好事。要是刘国志听了他的话,比如亲了自己之类的,若是生气不要自己了,估计这辈子自己都嫁不出去了。
“我要嫁给他,你不许说……说出我们俩亲近的事!”
她一句话说完,满面寒霜般的许承宗神色突然放松了,他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道:“啊,你还记得我亲过你?”
望舒脸红了,他得意的样子让她更加气恼,还微有些羞愧,隐隐地觉得对不起刘国志,所以她再说话时,有些口不择言,“那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也亲过我,等他来了,他还会亲我……”
“行了。”许承宗不让她再说,刚才脸上很得意的神情此时没了,他把手放在脑后,望了望天,片刻之后,似乎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扭过头来看着望舒,对她道,“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呢?”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望舒狐疑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十分疑心他问这句话的动机。
“当然有关系。你说说为什么嫁给他,你爱他么?”他看着她,脸上还笑嘻嘻地,可眼神里隐隐露出一丝关切。
“我当然……”要脱口而出的答案,又被她咽回去,想起就在刚才,自己还差点儿跟许承宗表白,这会儿说这样的搪塞话,他肯定知道是假的,“他爱我,那就够了。”
“所以你不爱他。”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似的重复。
“我喜欢他!”
望舒不想再跟他说下去了,孩子们也都要放学回来,她转身打算进屋,对他叮嘱道:“总之,等他来了的时候,你不要胡说八道,懂么?”
“望舒,你是因为穷,所以才不得不找个人嫁了,对么?”许承宗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伸出手拉住要离开的她。
望舒用力甩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甩不脱,急道:“你别动手动脚的!”
“望舒,你是因为吃了太多的苦,所以才想嫁人,对不对?”他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纤细的胳膊不放手,眼睛盯着她的眼睛,不依不饶地追问。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四部分(6)
“是,不行么?”望舒气急了,要是明天刘国志来了,他也是这样的行为,刘国志会怎么想?
“如果是这样,你也可以跟我啊!”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望舒一下子就呆了,她震惊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不想再一个人受苦,可也不用非要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而赔上一辈子,对不对?你只要跟着我,我可以保证你不再受苦。”他很恳切地说。
望舒还在震惊当中,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虽然不想结婚,可还是想要女人的,你跟着我……”
他还没有说完,望舒已经隐隐地懂了他的意思,只不过对她来说,这个建议太过震惊,太过羞辱,她一时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对自己提出来。
她看着他,难道自己在他眼里竟是那样的女人么?
“放手!”她气得脸通红。
许承宗感到她真的生气了,不自觉地放开她。
“我虽然缺钱,可没有缺到要卖了自己的份上……你走之前再也不要跟我说话,我看见你就生气!”
“你卖给他一辈子,与跟着我有什么差别!”许承宗不死心地解释,声音中带着一点儿什么都不在乎的劲儿,固执地说道,“只不过他能给你一个结婚证……用那个破本子绑住你而已。你若是不爱他,要那个结婚证有什么用?若是爱他,那个结婚证又有什么用?任何事都有个代价的问题,望舒,你跟着我,代价比嫁给他小得多,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苦,而我不会强绑住你的一辈子。”
“在你心里,这只是代价的不同,对我来说,可大不一样!”望舒气得脑子有些昏了……为什么这个许承宗总是能让她头脑发热,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有什么不一样……我要的没有他那么多而已。”
“你是不要那么多,因为你也没有在意我那么多!”她脱口而出。
许承宗盯着她,一时竟然没有说话。
望舒意识到自己说对了,她看着眼前的菜园,目光落在黄瓜架上,想起刘国志在这里的时候,她拿黄瓜当成水果给他吃,他对着自己微笑的样子,她心里涌上一层暖意,还有一丝感激……这么多年了,难得痴心的好男人,不管她带着怎样的拖累,他都愿意娶她,“我跟他结婚,不光是他肯帮我分担一半的重担,还有他给我的安全和承诺……有一个自己的家,烦恼的时候有人说话,累的时候能休息一下……那种感觉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望舒眼眶有些潮湿,她不想给人自怜自叹的可怜样子,勉强笑了一下,看着默默不语的许承宗一眼,叮嘱道,“所以你现在懂了嫁出去对我有多重要,明天就不要随便说话,知道么?”
许承宗眼睛停在她脸上,神情莫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得不到他的保证,心里很急,还想接着叮嘱,门外两个孩子已经放学回来了,进门就大声嚷嚷吃饭。
望舒把嘴边的话咽下去,先去照顾两个孩子。
姐弟俩一个拿碗筷,一个去掀锅,小宝看见里面竟是红烧排骨,高兴得欢呼,“姑啊,你怎么有钱买排骨啊?现在不是好多钱才能买一斤么?”
小燕已经冲过来了,捞起一块放在碗里,刚要咬一口,总算及时想起姑姑平时的教导,问姑姑道:“姑姑,你吃了么?”
“我吃了,你们把剩下的都吃光吧。”望舒实际上一口没吃,跟许承宗吵架,弄得她食欲全无,看看许承宗面前满满的一碗排骨,不知道他怎么也没胃口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四部分(7)
“你怎么不吃了?不是馋r了么?”她问他。
许承宗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拿起拐杖,边向屋子里走,边冷冷地说道:“我还没有那么馋!”
绝食抗议么?
“你不吃饭,你的腿能好么?”他有什么可生气的,该生气的是自己才对吧?
“不用你管!”他进屋,砰的一声关上门。
望舒被那砰的一声吓了一跳,皱着眉头看着他紧闭的房门……好吧,生气,她也气着呢,大家都不用吃了。
“姑,那人怎么了?”小宝从饭桌那里看着望舒,关心地问。
“没什么。”望舒甩甩头,不让自己被许承宗的情绪影响。他是一个很快就要离开的房客,是生命当中的一个过客,她的生活就是眼前的两个年幼的侄儿,还有明天就要到来的刘国志。
“明天刘国志要来,我今天去市场,给你们俩买点儿新鞋子新衣服,好不好?”
小燕先跳起来,她长相俊俏,最喜欢漂亮衣服,“姑姑,我要红色的带衣带的衣服,我们班好几个同学都穿着呢。”
望舒嗯一声答应,进屋去拿钱,听身后小燕喊道:“姑,你给自己也买点儿东西吧,看看你身上的破衣服,就那样上市场,会让人笑话你的。”
望舒哦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绽了线的纱衣,还有破了几个小d的牛仔裤,也觉得难以见人,她也想穿好看的衣服啊,可她根本没有……
不对,她有一件好衣服啊!
她高兴地冲进屋子,拉开橱柜,从底下掏出当初刘国志送给自己的那只盒子,拿出那件紫色的长裙。顺滑的丝质感觉,让她嘴角不自主地笑了起来,关上门,她脱下身上的家常破衣,把裙子穿在身上,对着门后的小圆镜子照了照,从肩膀的部分看起来,自己毫无修饰的头发跟长裙一点儿都不搭配,她想了想,用梳子把头发中分,两边的头发向后绾成一个髻,从小燕的发夹里找出几根紫色的,别在髻子上,弄完了,自己在镜子里仔细端详,好多年了,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女人的样子。
她把钱放在一个小小的巴掌大的钱包里,打算上市场,她刚拉开门,门外直愣愣地站着三个人,吓了她一跳。
小燕小宝紧紧靠着门口,对她嘿嘿直笑;他俩身后,许承宗的屋门开着,他高大的身躯靠着门框,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幽黑的眼睛在她身上扫视了一遍,一言不发。
“姑,你太好看了啊!”小燕惊喜地笑着说。
望舒脸红了,有点儿害羞,“啊,好看么?”
“嗯。”小燕点头不迭,她看姑姑这么好看,就想跟着一起出去,好让别人都知道这是她的姑姑,于是她拉着望舒的胳膊求道,“姑姑,你先别上市场,等我放学回来,我们俩一起去,好不好?”
“啊,这样啊……那时候市场关门了吧?”望舒看着侄女雀跃的样子,不忍心拒绝。
“不会不会,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一放学,咱们就往市场去,不会关门的。”小燕越想越兴奋,抱着姑姑的胳膊不撒手。
望舒只好答应。两个侄儿离开,上楼看电视去了。
她看了看一直不做声的许承宗,突然冷清下来的走廊,只剩下自己跟他,在两个门口对视。他的眼睛一直打量着她的裙子,眼睛在她纤细的腰肢和微微隆起的胸脯处流连许久,他的目光到哪里,她的身上哪里就像被火烧了一般,有些热,有些烫,就像他亲自己时,她胸膛里感受到的一样……她伸出手,要关上门。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四部分(8)
许承宗扭转头,看着别处,好像不经意地突然道:“你需要一双鞋!”
……
“你说什么?”
“你的鞋不配这条裙子。”他把目光转回来,从她的脸上下移,落到她的脚上。望舒被他
看得很紧张,不自觉地脚趾紧绷,她的脚骨纤细秀美,可因为常年劳作,肌肤有些粗糙,不过这并不是她紧张的原因……他的目光似乎能轻轻抚摸她的脚,一种有些罪恶的兴奋从脚部上延,充满她全身。
她定了定神,心里暗自赧然,她这些年自诩的稳重自持都哪里去了?再这样下去,她还有什么资格嫁给刘国志?
“没关系,这凉鞋我穿了两年了,很合脚……”
她话还没说完,许承宗已经把目光从她的脚上抬起来,落在她臀部道:“你穿这样料子的裙子,里面不能穿四角裤衩。”
望舒被吓到了,不敢相信他竟然说到了自己的。
“你可真……”她脸红地结巴着想斥责他不要脸,可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我没说不让你穿……”他脸上那种仿佛他是猛兽、叶望舒是他的猎物的表情被一抹得意的笑取代,他先是十分高兴地笑了几声,看了她一眼,见她被自己气得几乎扑过来吃了他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没有恶意,就是忍不住给你个忠告而已。种地你是专家,可穿衣打扮,你需要一点儿行家的建议!”
“你又懂什么穿衣道理了!”望舒要被他气疯了,他一定是故意这么气她!夸她一句很难么?她本来穿这件衣服的好心情,此时全都被破坏殆尽,几乎想脱下来把这条该死的裙子扔进垃圾堆!
如果这条裙子不是刘国志送给她的话!
她猛地醒悟,看着许承宗,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她看着他,生平第一次想掐住一个人的脖子,狠狠地摇个不停,她几乎是咬着牙道:“刘国志送我裙子,你不得劲,对吧?何必充什么行家,还给那种恶心不要脸的建议……我就不信有女人穿裙子不穿的。”
他好像没看见她脸上的愤怒表情,啧啧地叹了口气,一副很惋惜的样子,仿佛她很可怜似的望着她,望舒觉得他是装的,果然他看她不信,收起脸上怜悯她的表情,十分唬人地严肃道:“你真是光顾着种地了,连现在十五岁女孩子都知道的这点基本道理都不懂……丝裙子里面只能穿丁字裤,就是那种一条带子的……天哪,你不会连什么是丁字裤都不知道吧?”
望舒确实不知道,以前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可看了许承宗的表情,她宁死不肯对他承认自己不懂,她立眉气道:“我当然知道,钉子裤是吧,穿上掉不下来么……”
许承宗先是没听懂,后来琢磨明白了她的意思,爆笑出声,扶着伤腿撑着门框笑得岔了气,把望舒气得一旁直道:“笑吧,笑吧,笑得你身上伤口裂开看你还笑不笑……你有什么可得意的,男人懂这些东西,你真是不……”
“我真是不要脸?”许承宗仍满脸笑意,浓密的眉毛上挑,揶揄地对她道,“我真是变态?我在监狱里憋得难受,整天想女人?……你怎么不把话说完啊?”
“你就是……”她把话又咽住,她要气昏了,可这辈子毕竟没骂过人,总算及时收口,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他点点头,唔了一声,竟然自嘲地笑了,“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就是变态。呵呵,我关了十年,想了十年女人,不过我出来之后还没跟女人一起过……你知道么,我心里有些怕女人的,你们女人表面柔弱,可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就像《聊斋》里那个画皮的故事给人的感觉。”说到这里,他低声加了一句,“有的女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四部分(9)
望舒没听清,索性当他是胡说八道,怒气未消地说道:“你这样不务正业的人,知道这个也不奇怪……我不要再跟你废话了。”
许承宗呵呵笑了,“我知道这个,恰恰是务正业呢,我母亲经营的生意里就有女人内衣,那些内衣从上到下,各种型号各种样式各种颜色的都有,蕾丝的,隐形的,全罩的……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或许将来我可以送你一打?”
“我什么颜色都不喜欢!”望舒想也不想地说道。
许承宗却兴致勃勃,看了一眼望舒的胸部臀部,眼睛像尺子一样把她量了一遍,点头道:“我觉得粉红色不错。”说到这里,他看了她一眼,目光里灼灼有光,十分不怀好意,“对了,望舒,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不想听!”
“我还是告诉你吧。”他笑嘻嘻地看她,看得望舒有些不明所以,后来他走过来,到了望舒身边,英俊得有些不敢让人视的脸低头看着她,笑着对她轻声道,“我还是处男呢。”
二十一
望舒把手掩在嘴上,瞪着许承宗,既是被他的眼神蛊惑在当地动不得,又有些被他的话吓到了。
她是个村姑啊,许承宗跟她说这样的话,太惊世骇俗了。
刚才所有的话都很惊世骇俗。
“呃……”她发不出声了。
“你仔细想想,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我不到十六岁进监狱,几个月前刚刚出狱,既然不想在小姐身上丢掉第一次,就只有一直等了。你说对么?”他笑嘻嘻地说着让望舒变成木头人的话题,十分得意地看她被自己惊得愣住,那双秀气清澈的眼睛望着他,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摸着她脸上的肌肤,声音有些喑哑地说道,“望舒,别跟刘国志,跟我吧。等我的腿好了,我们俩日夜在一起,怎么样?”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迷惑人心的诱人力量,望舒心跳如鼓,对着眼前这样高大英俊的男人,这男人说着那样放纵的生活,一种让人跃跃欲试的引诱,她双腿蓦地很软,呼吸不稳起来。
动心了么?
他的手沿着她的脸,向她绾好的发髻上伸去,把她整齐的头发弄乱,他看着她,目光有些迷醉,轻声道:“跟了我,你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可以轻松扛起你现在的责任,而我也不用担心忙了一天,晚上连个投奔的地方都没有……那样的日子会很幸福,你说是不是?”
望舒被他滚烫的大手摸得头发似乎要烧了起来,就这样跟他面对面站着,看着他好看的脸离自己这样近,他宽阔的胸膛触手可及,自己的呼吸跟他的交缠在一起,心底里有个声音对自己不停地说道:答应他吧!答应他吧!就算他什么都没有,就算他是个杀人犯,能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哪怕死了都心甘情愿!
她张开口,几乎要答应……
就在这时候,楼上不知道什么咚地响了一声,望舒猛地惊醒,神思清明之后,她摇头看着他道:“不可能的。我不会做人家的情……情妇。”
“什么情妇?我又不打算娶妻。”他松开她的头发,手心在她眼前摊开,几只发夹已被他撸在手里。
望舒忙一把抓过,回身进屋,把他关在外面,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坚定的语气道:“别再说了。我只想嫁人,你搬走之前,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两千块钱还给你,现在就让你走!”
她靠着门,听见门外好一阵子没有声息,后来脚步声响,是许承宗回屋的声音。
她心头跳得厉害,立在门边,自己怔了一会儿,伸手把裙子脱下来,换上自己平素出门穿的一件旧衬衫牛仔裤。既然是旧衣服,她也不在意了。望舒上炕躺下,瞪着房梁,默默地想着心事。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四部分(10)
可是有些心事不能想,越想心里越是烦乱,想着想着,就会屏住呼吸,仔细地听他那边的声息:脚步声……他是要走过来看自己么?开橱柜声……他开橱柜是要找衣服换洗么?凉席的咝咝声……他伤口疼躺着不舒服么,还是他也跟自己一样,满腹心事,坐卧不安?
辗转反侧中,一个无比漫长的下午才算过去,小学校将要放学的时候,望舒起身到学校门口跟小燕碰头。她拉开门,只听对面房门一响,穿着一身米色休闲装的许承宗走出来,英俊的脸微微笑着,他看着她,让她愣在当地……眼前的人,高贵雅致,真让人难以相信是跟自己朝夕相处十来天的他。
他看她换了一身旧衣裳,微微奇怪,“你怎么不穿那条裙子了?不出门了?”
她张开口,竟一时找不到声音:“我……我出去,去……市场买东西,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他还在笑着,态度出奇地好,连带着口气也十分有礼,跟中午对她的穿衣打扮不是冷嘲就是热讽的样子判若两人。
“跟我一起?你……你的腿行么?”望舒很迷惑,心里纳闷着问。
“行。你到山下喊一辆车,我付钱。”
“你有什么需要买的么?我帮你买就是了,你的腿不能用力。”
“我要买的东西,不能让你知道。”他笑着看望舒,眼睛乌黑闪亮,熟稔,但是很有礼,他似乎突然想开了什么,重新做人的感觉。
这样带着一点儿距离的熟稔,竟然让她略有些不习惯,她定了定心,不再说话,让他在家里等着,自己下山去,找到做出租三轮车生意的崔四叔崔四婶家,叫了他家的车上山。
望舒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见许承宗站在她家的门口,穿着那样质料的衣服,轮廓鲜明得宛如雕刻的脸孔对着山上的天空,微微仰着,整个人的气质跟略微萧条的房子十分不协调……他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眼前的这幅图像更证明了这一点儿。
她心里那丝凄凉的感觉更深了……那么多人不属于这个僻远落后的地方,而她却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可能永远都没机会出去看看了。
许承宗拄着拐杖走过来,见了这个简陋的三轮车,轻轻摇了摇头,见望舒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笑着道:“我说喊一辆‘车’!”
“这就是车啊。”望舒努力振作,不想不开心的事。她见他嫌弃这辆三轮,不由得皱起眉头,山乡里只有这种三轮,他还指望自己叫辆轿车么?
许承宗见了她的神情,无奈,只好拄着拐杖两三步跨到三轮车后斗处。他身材极高,手在车后一撑,人就上去了。他坐在望舒旁边,对她满脸的y霾视若不见,呵呵笑了一声,拍着满是尘土的车座赞道:“好车!”
望舒差点儿被他逗笑了,他总是有本事只凭一句话就影响她的喜怒,她忍着别过脸去,让崔四叔先开车到小学校。
到学校接了小燕姐弟,他们向市集开去,一路上山路弯弯,但铺的都是柏油,不算颠簸。路两旁的灌木野草在盛夏里十分繁盛,连地面的泥土,都散发着繁盛的滚热气息。许承宗默默地看着路两旁的景色,一路上都不说话,似乎在努力地把眼前的一切刻在脑海一般,神情十分专注。
大概十五分钟过后,到了花溪镇的中心。里面有一整条街的店铺,从家用电器到日用百货,甚至医院药店应有尽有。望舒带着两个孩子下车,问许承宗要不要跟着去逛逛,他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用拐杖敲着三轮车的车板,让崔四叔开车到别处逛逛。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四部分(11)
望舒看着许承宗坐在车座上,越走越远,心中知道五天之后,他也会如此时一样,自己留在原地,看着他坐车越走越远,永远地从她的生命中消失……她低下头,用手紧紧地拉住两个侄儿的小手,向卖儿童衣服鞋子的店铺走过去。
她在里面挑挑拣拣,连讲价钱,花了大概半个小时,给两个侄儿各买了一双鞋,一套衣服,出来门外,见许承宗和三轮车还没有回来。她不常到这个市场来,这次手头恰好宽裕,心疼孩子们平素什么都吃不到,拉着两个侄儿向雪糕店走过去,买了三只雪糕,姑侄儿三个一边吃一边等。
吃到一半的时候,许承宗坐的三轮车回来了,望舒忙带着孩子,拎着买的东西走过去,看他两手空空,奇道:“你不是买东西去了?”
他笑笑,拍了拍口袋,“在这里呢。”看她拎着两个大包,问道,“你买了些什么东西?”
“给两个孩子买的秋天的衣服鞋子。”
“没给你自己买一些东西?”他笑着,加了一句,“刘国志明天不是来了么?你不穿些新衣服?”
“我没买……你问这个干什么?”望舒有些奇怪。
“不买也好,这地方的东西都粗制滥造的,穿上也不好看……不过那个写错别字的刘国志不见得能看得出来,他……”他似乎又忘了自己不该乱说话,说到这里,似乎醒悟,自己抱歉似的笑了笑道,“我又胡说八道了,好像对着你,我总是说些奇怪的话……你不用瞪我,我不会搅了你的事的,我在你家养伤一场,欠了你们兄妹一条命,怎么会做对你不利的事?”
望舒想不到他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有些惊讶,也有些感动。她抬头看着他,许承宗黑幽幽的眼睛也正在盯着她看,两个人的目光交会片刻,望舒转开眼睛,心中明了……他绝对会说话算话,对二人之间这些天发生的事守口如瓶,成全她嫁人的心愿。
他平素行事或许毫无顾忌,但到了关键时候,总算懂得尊重别人的心意。
“谢谢。”她真心实意地说。
许承宗轻轻笑了笑,目光转到车外,看着这花溪镇的街道和人群,叹道:“过几天就要走了,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到这里。”
“这种小地方,人人都急着向外跑,谁会想着回来呢?”望舒轻声答。
“你说得也是。”他语气复杂地轻轻接道,自己沉默了一会儿,对前面一直等着的崔四叔道,“开车吧。”
回程的路上他没有再盯着路两旁的景色看,而是默默地盯着天空,乡村上空未受污染的一片湛蓝映在他乌黑的眼睛里,闪动的一点儿微光,很亮。
到了家门口,望舒和许承宗下了车,许承宗付了车钱,四个人正打算向家里走,开车的崔四叔对望舒道:“望舒,你等会儿,我有句话跟你说。”
望舒怔了一下,停住脚。崔四叔一直等到许承宗跟两个孩子走进大门,才看着望舒,把望舒看得心里毛毛的,才听见他道:“那人是在你家养伤的那个?”
“嗯。”
“他怎么那么跟你说话?”崔四叔语气里都是不满。
“哦?他没说什么啊。”望舒心里有点儿着急,难道许承宗当着崔四叔的面说了什么?自己怎么没有感觉到?
“反正我听着不是那么回事……望舒,你可得小心些,自己一个人在家,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到山下喊人,听见了么?”崔四叔叮嘱她。
望舒脸上有些发烧,即使知道崔四叔话外有音,她也不敢细问,也不好较真,只好含糊地点点头,一直看着崔四叔把车开走了,她才满腹心事地转身慢慢向屋子里走去。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四部分(12)
进了屋子,里外竟然都静悄悄的,两个孩子似乎在楼上看电视。她站在走廊,隔着珠串门帘,见许承宗在服。他光着上身,线条流畅的身材像只猎豹一样,充满了男性的力量之美,她喉咙微微发紧,脸有些发热,目光一时移不开,竟看得呆了。
夏日傍晚的风,暖暖地带着一点儿醉人的气息,吹得她好像在梦里,做着不愿醒来的梦。
肩胛骨处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蓦地出现在她眼前,她不由自主地就是一惊……他初来的时候,她曾经看见过这条伤疤,又深又长,当年伤得极重么?流了很多血才能落下那么丑陋的痕迹吧?
“你后背上的那条疤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她终于忍不住问他。
正在换衣服的许承宗愣住了,他似乎怔了怔,后来回过身来面对她,那条伤疤看不见了,他微微犹豫,才答道:“十年前。”
“怎么伤的?”十年前,他还是个小孩子吧?莫非好勇斗狠,跟人打斗落下的?
“被人划了一刀。”他目光中闪过一抹极细微极复杂的情绪,随即恢复如常,若非望舒细心,几乎不易察觉。
她心中的疑问加深,“谁划了你一刀?”
许承宗盯着她的眼睛,脸上肌r微僵,一言不发,转过头迅速套上汗衫,随口道:“忘了。”
她本性不是多事的人,但见他举止迥异,平素随心所欲的人此刻竟然有所顾忌,心里不禁替他难过……他的往事里,竟然有这么多难以言说的痛苦与秘密么?
“忘了?”
“嗯。”他很肯定地答了一声,翻身躺在竹席上,对她道,“你去做饭吧,我饿了。”说完,他闭上眼睛,浑身上下的姿势摆明了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望舒心中的疑问更加放大,但是他既然不肯泄露,自己也不好一直追问,她转身向外走,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身后许承宗的声音突然道:“望舒,等等……被你一打岔,我差点儿忘了,我有东西给你。”
望舒停住脚,回头见许承宗欠身拿出一个崭新的手机盒子,递给她道:“送给你的。”
她有些措手不及,迷惑道:“什么?”
“送给你,拿着吧。”他从盒子里掏出手机,似乎想下地来递给她,伤腿上上下下地毕竟不方便。望舒看他费力地想起身,忙走过去接过来,却放在旁边的炕上道:“我不能收你的东西,再说我也用不着。”
他躺着,先是没有接话,后来转过脸来看着她,说话时,口气十分诚恳,“望舒,我就要走了,以后你嫁了人,可能用到我的地方不多。不过要是你有什么为难的事,钱不够了,生活太累了,甚至晚上又做噩梦了,就用这个手机给我打电话……我把我的手机号码、家里和办公室的电话都输进去了,你只要按一下,就可以找到我了。”说到这里,他刚毅英气的脸露出一抹近似自嘲的笑容,“其实我也有私心,有时候我太寂寞了,或许会想听听你的声音。你拿着这个手机,不管到了哪儿,我们还算有机会联系上……这世界这么大,我这一走,一想到你就这么淹没在人海里,心里有些难受。有了手机,总算有一点儿不同吧。”
她看着他,认识他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