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鸿伯是看透世事的人精,很多事情,不需要开口,从细枝末枝处就认识到全部,张恪经费,最初是从海州越秀公司的帐上汇出,等许思去香港公司直接汇出。
许鸿伯点点头,没有问张恪在忙什么别的事情,说道:“是要做些实质性的工作……”
陈妃蓉跟在薛国华后面,帮他捧了一大堆图纸进来,她看到张恪跟许鸿伯坐在棋盘前,有些发愣,记得张恪好些日子没来跟许鸿伯下棋了。
许鸿伯对薛国华说:“没有必要将图纸都拿出来,一下子能看多少?”
“我只挑了一些!”薛国华有些灰白的眉头挑了挑,也不顾棋子都没有拾到棋盒子里,径直将图纸堆到棋桌上,随手拿出一份,铺展开给张看,激动的说:“你看看,多漂亮的建筑,要都拆了,就太可惜了……”
不是正规的蓝图,而是用大幅的素描直接将建筑的主体结构勾勒出来,美轮美焕。
许鸿伯说道:“这些都是想象复原后的建筑原貌,要把现实中结构给破坏掉的建筑复原成这样子,要花很大的力气,每一栋都要花很大的力气,何况这么多栋?”
薛国华瞪着许鸿伯,说道:“你到底站在哪个立场在说话?”
许鸿伯笑着说:“我只是实事求是的说话。”棋桌上都摆满了图纸,陈妃蓉怀里捧着图纸都不晓放那里,许鸿伯唤人搬来一张棋桌并到一起,让陈妃蓉将图纸都放下来。
陈妃蓉原以为张恪是来跟许鸿伯下棋的,没想到薛国华捧来图纸却摊给他看,心里十分诧异。张恪对她颔首微笑,她诧然之间倒不晓得如何回应,却显得脸上神情更加的冷淡。张恪还以为她对自己还存在着一贯的误解,倒没有太在意,接过薛国华老人手里的图纸,认真的看起来。
陈妃蓉放下图纸,见棋院里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也知道不应该站在那里,诧异的多看了张恪两眼,也就回到偏殿继续温习她的功课,只是心里搞不明白:许鸿伯辛辛苦苦收集来的图纸,为什么要拿给张恪看?
张恪看了几张图,对许鸿伯说道:“这事情,我跟我爸爸都是外行人,许老师,能不能你跟薛老去见一下唐伯伯,把你们目前已经做的工作汇报一下……”
薛国华不清楚张恪嘴里的“唐伯伯”是谁,询问的扫了许鸿伯一眼。
许鸿伯解释道:“唐学谦,他爸爸是张知行……”他不顾薛国华眼里的震惊,转头问张恪,“将我们目前的工作跟唐学谦汇报可以,但是唐学谦问我们下一步准备做什么,我们该怎么回答?”
张恪笑着说:“这是你们问唐伯伯的问题,为什么要我来回答?”
许鸿伯笑着说:“这事你牵头要做的,这时候想耍滑头也没门,市里早就有将沙田整片拆除的统一意见,唐学谦要力挽狂澜,还得我们给他找借口。”
张恪说道:“唐伯伯的心思现在也摇摆不定,许老师先把唐伯伯拉到我们的阵营里再说以后的事情,我能做的事情啊……”张恪考虑了一会儿,问薛国华,“薛老,在丹井巷有没有很值得修缮保护的建筑?”
“有,怎么会没有?丹井巷整条巷都值得原貌修缮……”薛国华从图纸翻找出几张来递给张恪,“你看这张,主楼、家眷楼、回字形走廊、庭院戏台,是典型的三进式清中叶会老堂建筑……还有这张,最早是清末的棋馆,很典型的会馆建筑……”
张恪拿起棋馆建筑的复原图,问薛国华:“这栋院子要恢复原貌,要多少资金?”
“总得要一百七八十万左右……”薛国华有些不确定的说,倒不是不确定修缮的成本,而是不确定张恪问这话的用意。
三层方形砖木会馆式建筑,图纸旁标注着建筑面积为仅八百平米,拆掉重建类似结构、相当面积的洋楼,大概不需要一百万,但是要修缮恢复原貌,加上收购旧楼的钱,差不多要多花掉两三倍的代价。文物修缮还真是耗钱的事,难道市里都要回避这事,张恪之前的估算还是少的。
第271章 要争时间
九十年代,各个地区对中古建筑群的保护都很难到位,除了保护的意识跟不上之外,地方财政缺乏足够的资金也很重要的原因,而且地方政府因为体制的问题,存在某种程度的短视:既然无力保护修缮,那就拆除重建好了,留给后任处置,大概会显得自己很无能吧?
即使唐学谦也无法摆脱这种心态的束缚。
张恪看了许鸿伯一眼,没有说话。
许鸿伯也清楚钱才是解决沙田旧城保护最关键的问题,说道:“普查工作才做到三分之一,仅这三分之一的区域,也要差不多三个亿的修缮资金……”
这么说,将沙田东片都保留下来,差不多就要十个亿的资金,虽然很艰难,但是毕竟要做,等全拆掉之后,就算拿一百个亿来挽回都没有可能。
张恪将棋馆的那张图摆到许鸿伯的面前,说道:“许老师总不能一直借用道观的地方,这地方不错,修缮之后就给棋院用,还要麻烦许老师多费心……”
“要争时间……”许鸿伯说道。
前街刚刚拓宽,丹井巷与街市之间的那一列建筑群是沙田东西两区的分界,而且海州第一高楼府天大厦就位于街市与前街的交叉口,已经建到十五层的高度,加上前街的拓宽工程完毕,直接改善那个地段的投资环境,有人对沙田东片动心思,首先也会看中府天大厦东侧与前街交界的丹井巷地段。
张恪此举就是要在那里给眼冒绿光的地产商们设置第一道障碍。
市里早就对沙田形成全部拆除的统一意见,房管局禁止居民自行在原地拆迁重建,但是不会禁止产权转移、也不会禁止房主对旧宅进行修复性改造。
其他人投资旧宅改造,遇到野蛮地地产商与拆迁公司可能会血本无归。但是张恪根本就不用担心这点,就算市里最终决定要将这块地拿出来,那些地产商也要考虑仅拆一座棋馆就要付出的成本到底合不合算。
所以要争时间,必需在市里决定将那块地拿出去之前,将钱投进去。
张恪点点头,说道:“钱,我随时能抽出来,你这里的速度够快就行。”张恪原打算给自己卖一辆保时捷跑车。这么看来,只能随随便便买辆中档轿车算了,要能拖到明年年尾,将丹井巷与街市之间的所有宅子拿下都没有问题;比较车子来,九五年换套住宅,以及在象山南麓、小江江畔买二三十亩地种植玫瑰,都用不了太多的钱,但是这两件事。也是近期要做的事情。张又说道,“锦湖在丹井巷还有两处物业,面积都不太大,结构也不复杂。你们看能不能一起修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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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湖在丹井巷的两处物业,当初还是托邵至刚挑的,当时锦湖地资金有限,两处宅子加起来也就五六百平米,其结构复杂程度,还不及棋馆的一半,但是适宜改造成住所。
当时的用意是为了托沙田的地价,同时也吸引像锦城地产这样的地产商直接在街市附近拿地,将沙田旧城改造的步骤人为的分成东西两片。当时倒是蛮期待锦城地产会陷在那里。没想到赵锦荣后来与周富明勾搭上,直接促使沙田前街拓宽工程的迅速上马,使得锦城地这个项目在市政工程的配合下看来非常的欣欣向荣。
当然,这也只是眼前的景气,市场会给他们无情地一击的。
此时阻止地产商向沙田东片伸手,也是防止九七年的亚洲金融风暴对海州市的商业地产造成太大的打击。摊子铺得太大。会让进度更加的缓慢,仅仅沙田西片已经放出去的一千亩商业用地,想在两三年间全部开发完成,都没有太大的可能。
薛国华是很有趣的老人,对沙田每一栋稍大一些地建筑都很熟悉,谈论起沙田的建筑来,拈手即来,要不是张恪在沙田住过几年,还真无法接上他的话。具体的事情,由许鸿伯安排就可以了。张恪只要拿出经费来,他在棋院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出道观时,陈妃蓉捧着书本在前面走,张恪看了看表,都过了十一点,下棋的人基本上都离走了,还有几个痴棋的人留在棋室里弈战,想想读高三地学生还真是辛苦
陈妃蓉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回头望了一眼,眼眸子在夜色下熠熠生辉。
张恪不想自讨没趣,只是点头笑了笑,便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车子往前开,行了很远,才从后视镜里看见陈妃蓉还站在路灯下,婷婷而立,宛若出水的一支蓝色莲花,清丽脱俗。
市里暂缓对沙田东片的拆迁,主要是因为西片的大规模拆迁引起一些社会矛盾,对原建筑群保护上的考虑很少,唐学谦正催促张知非加大宏远新村安置房的建设进度。
由于沙田西片的拆迁速度太快,差不多在半年的时间,涌出一千五六百户拆迁户来,仅这么多量的安置房,以宏远原计划安排地进度,就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做完。
预谋绑架猥亵教师案的影响是深远的,特别是对市委书记周富明心理的影响,万勇离开海州之后,市里很快就收到实名举报信,周富明不能阻止纪检机关下去调查,但是明确建议没有关键的证据不予重点调查。他倒不是对万勇存在内疚,而是要考虑自己人走茶凉之后,会不会有人来挖他的老底。另外,锦湖敛聚财富的方式,也让周富明受了一些刺激,就算退休之后想过得舒服一些,直接受贿的风险成本也太高了,他接受谢汉靖的建议,让他女儿周红梅到惠山、新泰各投资一家公司做贸易;当然他也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给正泰集团提供方便。
入秋以来,周富明的态度,特别是在对待旧城改造、拆迁户安置等问题发生根本性的态度转变,他首先减少对相关事务的直接干涉,其次,转而支持唐学谦处置相关问题一些缓和的作法。
之前实行低价货币拆迁政策,眼下,低价货策拆迁的政策没有变,但是以“低进低出”的政策作为重要补充,即低廉的拆迁价格,也保证有足够量的低廉安置房向拆迁户供应,这一举措,极大的缓解了因拆迁带来的社会矛盾;对安置房的承建单位宏远实业,也给予一定的市政补贴,在贷款问题,市里也向各家银行打招呼。
宏远一开始手里只有两千万资金,其中一千万是向锦湖拆借的,在唐学谦的干涉下,市财政局挤出两千万,建设银行也提供三千万的优惠利率贷款,这样一来,宏远实业就能够同时开动三到四个组团的建设,进度提速了一倍不止。
即使如此,要将西片的三四千家拆迁户都安置完,也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任务。
目前已经完成两组团十八栋住宅楼的建设,由于许多三代或四代同堂的大家庭,在拆迁安置过程中分家自立,六百多套中小套住宅,仅能安置不足三百户的拆迁家庭,仅安置沙田西片的拆迁户,就足以让宏远新村形成一个大型的社区。
张恪通过他父亲张知行向唐学谦简略通报了一下许鸿伯通过古建所在过去一年时间里对沙田东片建筑群所做的清查工作,如果对沙田东片实行全部拆迁,虽然市政府会有土地出让的收益,但是海州市将会失出一大片极其重要的、无法再挽回的历史遗产。
在沙田西片拆迁时,唐学谦对重点建筑也做了一些挽救工作,但是仅仅保留楼、转角钟楼等极少数的完整历史建筑,孤零零的,很是孤独。
唐学谦考虑了一下,决定在听取许鸿伯等人的汇报之后,再给予判断。
没有在市政府里接见许鸿伯、薛国华以及海州大学建筑学院的两名教授,而是选择在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在那栋产权已经移到越秀公司名下的棋馆里。许鸿伯人在沙田有很高的威望,他出面很快就做通原来住在棋馆的六户人家的工作,迅速将产权移到越秀公司名下,并给他们并没有通过排号就最先安排住进了宏远新村,待六户人家搬出去,对棋馆简单处理了一下,稍稍恢复几分原貌。
第272章 风向慢慢变
棋馆建于清末,迄今也有百年的历史,建国后,六户人家在这繁衍生息,迁出去时共有八十六口,此时人去楼空,木质楼梯磨损得厉害,踩上去吱呀作响,但是柱梁都采用楠木等优等硬质木料,主结构十分稳定,修缮之后,没有大灾大难,再屹立百年也不成问题;人丁较多的家庭,将大隔间用砖墙隔开,有条件好的人重新做了粉刷,但大多数墙体剥落得厉害,虽然经过简单的处理,依然看不大出最初的面貌。
这一年多来,张恪也会时不时在唐学谦耳畔吹风施加影响,他跨进这座楼,话就很少,对他来说,他的心思始终在“拆”与“留”之间游离,作为市长,特别市委班子的其他成员都倾向于“拆”,他自然也只能公开的支持“拆”。
听了薛国华与海大建筑学院两名教授的汇报,他心里也清楚这一片区域保留下来,是给后人的珍贵遗产,仅从经济的角度来考虑,也是优质的旅游资源,他仔细看了这座残破的楼,又从薛国华手里接过复原效果图,两者的差距太大,都不晓得恢复旧观要投多少钱进去,这只是一座楼,整个沙田东片区域有成百上千座旧宅,那得要多少资金投进去才行?
唐学谦低声对身后陪同的人说道:“市财政,两三年间不可能轻松下来……”
张恪不会在外人面前随便发表意见,心里想:能有两年的时间应该是足够了,就算那时候市财政仍然不宽松,但是亚洲金融风暴来袭。商业地产的开发也会暂缓下来。
唐学谦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表明确的意见,薛国华与海大建筑学院地教授未免有些灰心丧气,许鸿伯能沉得住气,沙田东片建筑的拆与留,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关系,唐学谦怎么可能轻易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表态?
唐学谦离开之后,张恪安排车送薛国华与海大的两名教授离开,不一会儿就接到爸爸的电话。说是让他晚上在西城饭店请吃饭。
张恪拉着许鸿伯就走,许鸿伯笑着说:“没有提我的名字吧?”
“让我请客吃饭,还管我带不带人过去?”张恪撇嘴一笑,扭头对傅俊说,“晚上你就先回去吧……”有些场合,傅俊也不便在场的。
张恪开车载着许鸿伯往西城饭店而去,路上对许鸿伯说:“改变既定地政策,要冒一定的政治风险。万一在市里提出这个问题遇到巨大的阻力而半途夭折,会有一些不良的影响……”
许鸿伯嘿然一笑,唐学谦与周富明在市里的关系很微妙,周富明虽然是书记。但在省里的关系不够硬朗,他前段时间在沙田旧城改造问题上,很强势的支持万勇采取一些比较激烈的做法,引起一些社会矛盾,省里肯定对这些事有所关注。万勇地调离,因素是多方面的,不单纯是他儿子猥亵教师案的原因,万勇调离之后,很多人就开始翻他的旧账。很多涉及沙田旧城改造。所幸唐学谦通过宏远实业及时启运安置房项目,缓和了前期积累下来地干群矛盾,这才让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能悄无声息的过掉,但是也让唐学谦逐渐在市里取得主动,周富明不再直接对市政府里的事情指手画脚。
这时候,唐学谦走出什么昏招。很容易会让周富明将主动权争过去,这就是张恪所说的不良影响。
许鸿伯见张恪小小年纪却对官场里的勾当摸得十分清楚,笑了起来:“能看得到的阻力就是那么的顽固,与市里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地产商们眼睛都盯着沙田东片地地,市财政又不允许现在就对沙田东片建筑群进行大规模的保护性修缮,市里改变拆迁安置政策以来,沙田东片住宅紧张的住户这时候又开始盼望拆迁来改善居住条件……”许鸿伯顿了顿,说道,“唐学谦这时候断然提出改变之前的规划方案,一定会失败的。而且会败得很惨……”
赶到西城饭店,那边果然就剩下爸爸跟唐学谦两人,张恪对唐学谦说:“唐伯伯,要不要请宋书记过来一下?”
唐学谦点点头,转头对张知行说:“你打电话问宋培明有没有空?”
沙田原本属于城南区,是实施旧城改造,就会并入前门商贸区的范围,那就要并给西城区的地盘了。
因此,宋培明是市里少有反对沙田旧城全部拆迁改造成商业区的人,只是他在市常委会议上说不上话,就算说得上话,大家也都认为是他自己的私心作祟:连沙田这么一块破烂地方都不舍得让给西城区。
虽然跟杜小山不是外人,但是能争的还是会去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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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学谦同意让宋培明参与进来,心里自然也是想将沙田东片的建筑群保留下来,关键是采取怎么方式最为合适。
唐学谦相邀,多重要的事也得摞下,宋培明他人一会儿就赶到饭店,他跟许鸿伯关系很好,当初还是许鸿伯向他指明张恪在唐学谦、徐学平关系网里的地位。
都没有外人,唐学谦简明扼要的跟宋培明介绍了一下情况,说道:“政策性的东西不能反复无常,就算这时候提出来修改沙田旧城改造的方案,通过可能也很小。前段时间地拆迁,积累了一些问题,眼下只能拿拆迁安置当借口拖上一两年,这一两年,能在多大的程度上的改变形势?”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栈道唐伯伯来修,陈仓我们来渡,只要拖上两年的时间,问题差不多也就解决了……”张恪说道。
“你说说看……”唐学谦看着张恪。让他说下去。
“市里既然无法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搁置不议,由区里来做些小动作……首先加大对沙田建筑群的研究力度,挖掘沙
田建筑群的历史价值,争取在一两年内形成学术上的影响;小批量的确定一些具有保护价值的庭宅,不要太引人注意,也不需要上升到文物的程度,引进私人资金进行产权投资,对这些建筑进行保护性修缮;沙田东片的旧城改造暂时搁置,但是为了配合前街拓宽之后的城市形象,城南区就有借口对沿街的建筑片进行局部的修缮……”
宋培明微微摇头说:“别人都认定那片建筑没几年就会全部拆掉,区里还投钱进去,别人会骂我败家子的……”
唐学谦笑着说:“这个败家子,你还当不当?”
宋培明嘿然一笑,说道:“唐市长让我当,我就当。”
宋培明在城南区逐渐建立起旁人不及的威信,可以说,他要在城南区当败家子,反对的声音会少得多。局部修缮沿前街的建筑片,至少在外面看来是配合疏港河疏浚工程、前街拓宽工程暂时性的改善城市形象的需要,虽然有形象工程、浪费钱的嫌疑,但毕竟是动用区财政的资金,市里不会多说什么的。
张恪说道:“关键还在于开发前街北侧建筑片的商业价值,区里要放宽一些政策,方便转为营业性用房……”
许鸿伯说道:“城南区财政宽裕的话,不如由区财政将前街北侧的建筑片都吃下来,现在市民都会顾虑那里近期会拆迁,就算投资店铺,力度也很有限,会严重影响商业价值的开发,由区财政负责投入修缮之后再进行招商,难度就降低许多……”
宋培明说:“这样一来,别人就要彻底将我当成败家子了……”
张恪说道:“这个倒不会,就算大家都认为沙田东片要拆掉重建,也不会有太强烈的反对声音。区财政收到那片建筑,从商业角度来,貌似是最具有价值的,何况那片建筑的性质目前还是民用住宅,我就不信城南区以民用住宅的成本将这片建筑收到手,会规规矩矩的不改成营业性用房,就算卖给地产商,也是狠嫌的。宋叔叔就拿这个借口去说服去人,这样一来,再投钱进行修缮,别人都以为城南区无耻的想借旧城改造拆迁狠敲地产商一笔,而不会认为宋叔是败家子了。”
宋培明笑着说:“嗯,那是夸我。”
张恪又说道,“风向是慢慢转变的,等这些事做完之后,那些地产商会发现沙田东片的地已经不是他们能啃得了的了,无论是拆迁的成本还有社会舆论都不允许他们在那里投资商业地产了。”
第273章 历史遗迹被毁
所谓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就是由唐学谦在市里以拆迁矛盾突出为借口,拖住向沙田东片的拆迁步伐;由宋培明在城南区以改善城市形象为借口,对前街北侧的沿街建筑进行局部修缮,开发其商业价值;由古建所与海大建筑学院加大对沙田建筑群的研究力度,挖掘历史价值,争取在学术上形成一定的影响;选择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建筑引入私人资金进行古宅产权投资,进行示范性的修复。
两年之间只要做成这些事情,谁还想再拆沙田东片的建筑,除了考虑拆迁成本之外,还要考虑社会舆论到底是朝哪边吹的。
当然,要做成这些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宋培明看着张恪说道:“这么安排好是好,可惜区财政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宽裕,锦湖近期考不考虑收购新光厂?”
新光厂的盘子虽然看起来很大,但相当一部分是银行贷款,差不多三千万就能将新光厂吃下来,而且不会让区政府吃亏,也就是说海裕与越秀要拿出两千万的现金来。
张恪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闲钱,区里也不需要一下子将钱都投进去,给锦湖一个季度的缓冲,明年春末,考虑收购新光厂。”
锦湖与正泰集团的协议,要求一年内完40%的收购,两年内完成80%的收购,最近的期限是在明年中秋前后,那时就不用发愁了。
许鸿伯说道:“沙田东片的建筑群能不能保留下来,有一个部门非常关键,许多工作能得到他们的支持。事半而功倍……”
张恪知道许鸿伯是说文物局,唐学谦也很快猜到:“你是说文物局?”
宋培明笑着说:“文物局的那班龟儿子,不带头将那里夷为平地就算好地,还能指望他们?真要指望文物局,就得将那班龟儿子全部换掉……”
“全部换得的难度有些大……”这件事是张恪牵头,张知行就很少说话,这时候才发表意见。
张恪说道:“文物局下属的拆迁公司是有问题的,首先是违规拆迁。其次财务上也存在一些问题,他们有可能通过转投资的形式,将拆迁所得的巨额利润转移到外地的私人合股公司里……”
唐学谦说道:“照惯例,财政局年前都要挑一两家市直局进行突击审计,今年就重点查文物局,如果真存在问题,可以拿掉一两个副职……”唐学谦手指轻轻的敲着脑袋,考虑让谁去顶替合适。一时想不到合适地人选,不过想到另外一个思路,说道,“培明的市长助理也不能只挂羊头不卖狗r。文物局这一块,看上去油水很寡,我跟方宏清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让你替他分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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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击审计文物局真查出什么问题,方宏清推卸责任还不及,哪里会将烫手的山芋搂在怀里?
并没有等财政局对文物局审计出问题来,文物局下属拆迁公司在对楼附近的民居进行拆迁时,就暴露出严重的问题。
12月24日,西方节日的商业化炒作,年轻人对平安夜还没有特别强烈的节日概念,张恪早晨接到许鸿伯地电话知道这件事情的。
文物局下属拆迁公司22日在对楼附近的民居进行拆除。几栋平房共用的夹墙里平行镶嵌着四块高大地石碑,而这附近约四五栋平房直接建在一座大型的青石基座上,这些平房的山墙里镶着十几座刻有浮雕的青石柱础,以薛国华看过现场之后的见解。这处极可能是一座重要历史建筑的遗址。
由于那地方的平房都建于解放前,解放后给房管局收为国有,分给现在住户居住,而石碑砌入两栋平房之间的夹墙里,要不拆迁,没有人知道这里竟是一处历史遗址。
发现石碑的当天下午,拆迁公司还想继续进行拆除作业,给附近居民制止,要求上报文物局进行审查,下午地拆迁工作就停止下来。
文物局23日派人到现场进行勘察。石碑保存十分完好,但是碑面贴着一堵砖墙,无法看到碑前面上的刻字,但是碑座上有着精美的植物浮雕。文物局的工作人员很简单的勘察之后,竟给出无文物保护价值的意见。当时薛国华、许鸿伯等人都闻讯赶到现场,对照历史资料,这里很可能是海州盐监署地遗址,一经确实,那四座石碑就是市区范围内惟一留存下来的宋代遗迹,怎么可能没有文物保护价值?当场对文物局的工作人员提出质疑,需要进行进一步的文物鉴定。
当天深夜,附近居民给推土机辗过的声音惊醒,等他们赶到现场,四座石碑已经给推到两座,断成数截,砖墙倒塌,石碑露出正面的刻字,恰恰是宋代盐监署的遗碑。拆迁人员没有理会居民制止拆迁的要求,打算继续将另两座石碑推倒,给附近居民拿砖块围攻才不得已退了场去。
附近居民担心拆迁公司的人去而复返,组织一些人留在现场护碑,清晨时,大约有二十人骑着十辆摩托车赶过来拿g棒、砍刀驱赶守碑的居民,导致数人受伤,他们随后又想将石碑推倒,只是石碑太高太大了,他们没有得逞,幸好居民及时报警,他们才不甘心地离开。
张恪在电话里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许鸿伯:“那块是谁家拿的地?”
“锦城……”
张恪在肚子里恨恨的骂了一声,他知道一旦四座石碑给确定为珍贵历史遗迹,附近相应的区域就会给划为保护区域,他们需要在文化单位拿出鉴定意见之前,将这四座石碑推倒,才不影响他们的商业开发。
张恪跟爸爸通电话才知道爸爸已经代表市政府下去调查这件事,张恪让傅俊直接去楼那里跟他汇合,他开车过去,看到两座石碑矗立在残砖断瓦之间,碑座、碑身、碑额都完好无损,但是另两座石碑只存在一尺高的断座露出来,碑身断裂成好几块,散在附近地上。
张恪看见许鸿站在断碑那边,他爸爸站在空旷处,身后围着一些人,其中有两个穿着警服,其他人应该是文物局的那班官老爷,张恪恨恨的骂了一声,朝许鸿伯走过去。
“那个穿藏青色风衣、腆着大肚子的是文物局的局长苏醒龙……”
“这次没他的好日子过,想给赵锦荣当走狗,就得有给人打断狗腿的觉悟……”张恪冷冷的说,“有没有证据能证实推断石碑的那伙人是他们拆迁公司的?”
“附近居民能指认……”
“能指认就好,市局又不是吃干饭的。”
张恪没有留在现场,先跟许鸿伯坐进车里。
张知行早就看见张恪,将事情交待下去,也钻进车子里,说道:“苏醒龙矢口否认石碑是文物局下属拆迁公司干的,我给金国海打过电话,请市局务必抓住两拨人,等抓到人,就有苏醒龙好看的……”
张恪问他爸爸:“锦城拿这块地,还有在拆迁安置上一共花了多少钱?”
“已经花掉三千万左右,还欠市里一部分土地款……”
按照规定,这块地由市里收回,需补偿地产公司相当的款项。
张恪撇着嘴,说道:“这种事,抓到人,对当事人顶多只是刑事拘留,替赵锦荣扛罪的人太多了,抓不住赵锦荣的痛脚,惟一能给他些教训的,就是拿正常的工作程序拖死他的这三千万……”
所谓的正常工作程序,就是对发生的石碑进行历史价值鉴定与评估,确定这一区域没有进行挖掘的必要,确定哪些是保护区域,哪些区域可以继续进行商业开发,商业开发又如何与文物保护结合起来规划。
这些工作,十天八天能做得,三五个月也能做得,拖上三五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知行点点头,对付这种人,有些手段是必要的,他将事件的初步调查跟唐学谦通过手机汇报了一下。
留在这里干生气也没有用,张恪还答应带唐婧去看他在象山南麓拿下来的那块用来种植玫瑰的园子,大好的心情都这件事给破坏掉了。能重新回到九四年,张恪是多么的希望能尽自己的努力让海州最终发展一座美丽如画的城市,可惜贪婪而嗜好掠夺的人太多了。
第274章 玫瑰园圈地
根据附近居民提供的线索,市公安局24日中午之前就将毁牌伤人的两拨人拘捕归案。大概他们也没有意识到市里会格外重视此案,有几人竟然直接回家睡觉去,给市局抓住,很快就供认出同一个直接指使人:文物局下属拆迁公司的经理苏建东。
苏建东是文物局局长苏醒龙的远方亲戚,原是苏醒龙的司机,去年,文物局成立拆迁公司,苏醒龙将才初中毕业的苏建东弄到拆迁公司当副经理,三个月时间没到,又把苏建东扶上经理的位置。
在毁碑伤人的两拨人先后给拘捕之后,苏建东投案自首,想将事情揽他一人身上。他大概以为,无论是文物保护法,还是治安管理条例,都无法给他太大的处罚,顶多给开除公职,再拘留几天。
24日下午,唐学谦要求市监察局与市财政局审计处封存拆迁公司的所有账目,进行联合审查,要求苏醒龙到市政府对文物局23日派员到现场鉴定石碑无文物保护价值一事说明情况。
到这时,苏醒龙、苏建东才慌了阵脚。
文物局下属拆迁公司的经济问题很简单,拆迁公司成立后,先后向在省城注册的苏建高新有限公司投资五百万元,而苏建公司自注册起,一直未有实质性的经营行业,但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发生高达四百万的营业性亏损,包括苏醒龙之妻在内,苏建高新有限公司的股东,都是文物局党组成员家属,他们一年内支领的工资高达三百六十七万余元。
唐学谦也没想到会查出这么大的问题。
此案已经脱离市监察局地管辖范围。唐学谦与周富明先通了一下气。
周富明也吓了一跳。他现在与赵锦荣至少表面上恢复了和气,毁碑伤人的事情发生之后,赵锦荣拜托他让这件事情马虎过去,没有必要究根追底,但是没有想到文物局这么不经查,国家的钱有这么容易就装进自己的口袋吗?
按照规矩,要么不查,要么马马虎虎的应付一下。但是查到这一步,就没有姑息的可能。
周富明也恨苏醒龙太肆无忌惮了,简值就是吃了豹子胆子,这比直接贪污能好多少?还将文物局整个党组都拖了进去。
周富明不清楚唐学谦为什么会直接干涉文物局的案子,不过文物局下属拆迁公司23日夜间的行为过于明目张胆了,真以为还能那样无法无天?周富明心里清楚,事情背后都是赵锦荣在唆使,虽然这次直接牵涉不到他。但是他一直这么肆无忌惮地做下去,总有一天会栽进去,不能让他将自己也拖进去,跟他保持距离是必要的。
案情清晰明了,周富明通知陆溢光、金国海,四个人简单碰了一下头,就决定由市纪委与检察院联合立案侦察,而苏醒龙此时还在市政府强作镇定的说明情况,但他看到纪委与检察院联合办案的人员穿着制服走进会议跟张知行打了一声招呼,就直接走向他,他就瘫软在座位上,万勇已经离开海州。赵锦荣这次没能保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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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一中也难得放假三天。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张恪与唐婧坐在车里,丝毫不受影响。
“晚晴姐一点都不关心,芷彤要跟着过来,她偏偏拉着芷彤回省城去……”唐抱怨的说。
“周姨也想芷彤呢。难得放三天假,她们不回省城,难道陪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张恪一手把着方向盘,笑着回应唐婧。来之前,他接到爸爸的电话,知道市里处理文物案的初步意见。市里不想办成轰动全国地大案,虽然都是文物局党组成员的家属,但是在注册公司时,有三个人如数缴纳了注册金,市委打算允许他们退还红利。不再立案。这样的案子还有法外容情地余地,多少让人有些苦笑不已,但是苏醒龙就没那么便宜,毕竟要他承担下主要责任,余下来几十年的好时光多半要在狱中渡过了。
虽然直接牵涉不到赵锦荣,但是赵锦荣也不轻松,不仅仅发掘起石碑的那块地要冰结起来,锦城地产的相关人员也要接受调查,注定会将锦城地产所有的项目进度都拖延下来,这可是张恪乐于看到的。
答应要帮唐婧种一万株玫瑰送给她,玟瑰喜光,要想种出好的玫瑰,一天的日照不能低于六小时。种植园选择在象山南麓,有一条沙石路通过去,只是年久失修,沙石都让雨水冲刷掉,一下雨,就泥泞不堪。
前面停着两部车,路很窄,他们的车就过不去。张恪下车帮唐撑开伞,唐避开水洼地,前面还只是一片空地,离江堤就百十米地距离。雨天里的小江江水有些浑浊,但是空气异常的清新,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张恪:“这些地方都是?”
“嗯,象山与小江的这块夹角地都是,有两百亩左右……”
“这么大?”唐婧诧异的看着张恪,“那可不至种两万株玫瑰啊……”
种植两万株玫瑰占不了多少地,张恪想在小江水畔建一座玫瑰园。
张恪想不通规划局究竟是怎么搞工业规划地,竟然把象山与小江之间的土地规划为工业区,而且是重污染的化工与重工企业建设用地。当然了,张恪与宋培明沟通过了,城南区会抵制将益隆镇并入开发区,而且爱达牵头在益隆镇东南搞电子工业园区,化工区不能向东扩张,不用担心会有大的污染源出现这片土地上。
这么好的地方,张恪怎么忍心不抢着c一脚?也就圈了两百多亩搞种植园,差不多是象山南麓方位最好的一块地,夹山面水,景色最是宜人,最适合打造私人园林。过了几年,等房产地热起来,看宋培明会不会急着直跳脚。
虽然宋培明过几年不会窝在城南区,但他毕竟还要在海州市里发展,看着这么一块好地,怎会让他不心疼?
虽然种植园可以请工人,但是有些事情毕竟要亲自动手做才有意思,张恪还专门买了一些关于玫瑰种植方面的书籍,很是认真的看了起来,多少显得有些不务正业。
沙石路有些难走,唐婧倒是方便,半个人挂张恪身上,俩人往江堤走过去,还没有到江堤,那边上来两个穿雨衣的人。
“你们怎么才过来?”周游站在江堤上大声的喊。
“让你们过来帮忙分苗地吗,你们怎么跑到江边去了?”张恪拉着唐爬上江堤。
蒋薇刚从江边上江堤,说道:“我们都认为你不会这么压迫手下的员工,多半是借劳动的名义请我们过来赏江景,我们很自觉,直接到江堤这里来等你们。看,我们都把傅俊家两丫头带过来了。”
张恪呵呵一笑,看着苏津东手脚并用的爬上来。
“这真是一块好地方,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想全占下来。”苏津东喘着气说。
“你们啊,要好好锻炼身体,就拿劳动当锻炼身体吧,以后苗圃的事情,都分给你们来做。”张恪笑着说,转脸看着江堤内侧,烟雨濛濛,问苏津东:“你说说看,爱达几年时间能将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