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龙历七七二年,天女城的人们有了一句新的问候语:押了吗。两个相熟的人在街上碰面,不再互相道新年好,而是先问押了吗,这个改变就源于风无双和塔伯的决斗。
在这个崇尚武力的世界里决斗很是常见,但是两个圣阶强者凑一块公开决斗,那就是百年难遇的事儿了。圣阶出手对付非圣阶基本都是一击搞定,不等你看人家早走了,若是两个圣阶相较则多半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谁胜谁负很少有人知道,而这次艾丽卡二世却下令决斗公开,平民亦可观战。
根据艾丽卡二世的令谕,决斗之日会先放贵族入场,之后就放平民,先到先进坐满为止。不仅如此,艾丽卡二世还亲令财政大臣开了盘口,允许民众搏个输赢。
其实平常的决斗自有人开设盘口供平民参赌,只是这次决斗的双方都是大人物,这盘口没人敢开,艾丽卡二世体恤下情,干脆就由皇家坐庄了。消息一出满城轰动,不到一天时间便弄得沸沸扬扬,老百姓见了面也都在聊这事儿。
“押了吗?”路人甲见到路人乙,随口问了一句。
路人乙晃晃手中的凭据,大笑道:“哈哈!当然押了,塔伯公爵两个金币,你呢?”
“两个金币!”路人甲惊道:“你可真下本儿,我还要再等等了。银剑大公和元帅大人都是圣阶,究竟谁会赢我还得考虑考虑。”
你还考虑什么呀!我跟你说,银剑大公输定了!塔伯公爵三十年前就是圣阶了,而银剑大公还不到二十岁呢,他一定赢不了。”
路人甲摇头道:“那可不一定啊。听说银剑大公是魔斗双修的双圣阶,是天才中的天才啊!”
“哈哈!正是因为银剑大公魔斗双修,才会比元帅大人差上一筹啊。你要知道一个人精力有限,同时做两件事只能是互相拖后腿。”
“我不信,还是让我再想想吧。”路人甲还是摇头。
“看来我得给你爆点儿料了,你知道这次决斗的起因么?我可是知道地。”路人乙小声说道:“银剑大公的部下都是些娇滴滴的小姑娘,这你知道吧?这元帅大人的孙子啊,就看上了银剑大公一个部下。可是没想到那女人是银剑大公的情人。银剑大公急了,当场就将元帅大人的孙子暴打一顿,元帅大人出面理论却又被银剑大公给说成了教子无方,结果元帅大人面子上挂不住,就提出决斗啦。这回你明白了吧?”
路人甲愣了一下,说道:“还是不明白。如果你说地是真的,那银剑大公是个有情义的人呐,可没几个人肯为了一个平民去得罪元帅地,我宁愿买银剑大公获胜。”
“哎~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银剑大公是有情义,但是他那样做不符合贵族的游戏规则呀。所以说,这银剑大公理亏呢,气势自然就弱了啊!”路人乙发现老朋友顽固不化,不由得有点儿着急,靠进一步神秘兮兮地提点道:“再给你爆个猛料,你猜猜我刚才看见谁了?莉迪亚勋爵!莉迪亚勋爵亲自跑去下注一千金币,押元帅大人获胜!”
“什么!”路人甲吃了一惊,忙道:“莉迪亚勋爵不是银剑大公的未婚妻么,她怎么会去押元帅大人?你没看错吧?”
“绝不会错,就是她!”路人乙肯定地道:“你想想,莉迪亚勋爵这么做银剑大公会不知道吗?伊莲大人会不知道吗?他们为什么不阻止?事情很明显了哇!伊莲大人不看好银剑大公,就连银剑大公自己都不看好自己,他们只想捞点儿钱而已。虽然元帅大人的赔率只有一赔一,但也可以赚上一千金币哇!女神在上,我们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所以,不要让你的钱白白地没了啊,快去买元帅大人胜吧!”
“原来如此!谢谢你,我的老朋友,我这就去投注。”路人甲终于下了决心,连忙跑去投注了,由于跑地太快,还差点儿被一辆豪华马车刮到。还好这里是闹市区,马车速度很慢很慢,甚至比奔跑的路人还要慢了些。
“你都听到啦?有情有义的家伙。”马车中,莉迪亚正蜷缩在风无双怀中,伸出一根玉指划过风无双的脸颊,调皮地道:“你为什么这么做?真的只想赚点钱吗?这次可是陛下坐庄,不要让她赔太多呀。”
“一赔一而已,没意思。想赚钱我买自己赢不是更好?我的赔率可是一赔三呢。我只要把那个塔伯胖揍一顿,妥妥的三千金币。”风无双捏了捏莉迪亚的脸蛋,笑道:“难道你也认为我赢不了?”
“那倒不是,你那些技巧我越练越觉得神奇,这次你们又不能使用圣阶的力量,单比剑技你至少有九分胜算。但我认为你根本没想赢,否则你干嘛不买自己赢,现在所有人都要认为你打算认输了事了。”
风无双笑道:“要地就是这种效果,最好所有人都去买我输才好呢。你刚刚不是说了么,不要让陛下赔太多。这次我不仅不让她赔,还要让她狠赚一笔来充实国库。”
莉迪亚讶道:“你这么想地?这样做可是连那些平民百姓也坑了呀!”
“我的目标是贵族和富商,百姓能有几个钱,他们的钱我也不想黑。到时候让财政部的人筛选一下,凡是投注金额在五枚金币以下的,只要无官无爵无案底,就把注金全额返还。”说到这风无双停顿一下,又补充道:“以陛下的名义。”
“那超过五个金币就不还了么?如果有人倾家荡产甚至借贷投注呢?”
分无双淡淡地道:“那可就怪不得我了。自己都不肯给自己留后路的人,还能指望别人什么呢!”
马车中的对话没有人听到,但莉迪亚下注一千枚金币买风无双输的事儿却是很快传开了。就如风无双预想的一般,所有人都以为风无双打算认输了。既然如此,人们也不想跟自己的钱袋过不去,就连原本看好风无双的人也都重新下了注,将更多的金币押在了塔伯身上。还有一些身无实权只靠祖辈所留财产维持光鲜外表的小贵族,不惜借贷地将大把金币砸了进去,想着趁此机会从艾丽卡二世身上捞一笔。
天女城在一片金风中度过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押下赌注的百姓们不约而同地起了个大早,纷纷涌向皇家校场。虽然贵族们都还没到,百姓到得早也进不去,但是去晚了就更进不去了,因为艾丽卡二世说了,坐满为止。
皇家校场位于天女城北门外几公里处,是皇家剑卫选拔和训练的地方,每一名皇家剑卫的预备成员都是在这里进行训练,合格之后才能真正进入队伍。皇家剑卫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支女子卫军,艾丽卡二世对其支持力度很大,直接将校场建成了一座卫城,虽然现役和预备役加在一起也只有一千出头,但这里却有一个足以容纳数万人的巨型操场。两天的时间,艾丽卡二世早已命人搭起了简易看台,还设置了大功率防护魔法阵,就等着大戏开场了。
“竟然来了这么多人!难怪你要走后门……咦?”
风无双的马车驶过皇家校场的正门时,莉迪亚透过车窗看着挤在大门外的人群,发现人群中有一个全身裹在黑色罩袍中的女人,虽然没有看到正脸,但是背影很熟悉。莉迪亚轻咦一声,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莉迪亚觉得那道背影很像卡米拉,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于是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奇怪,圣阶之间的战斗他们又看不懂,大老远地凑这热闹干什么?
“就算心里百分之百确信我会输,他们也愿意亲眼看到我落败,那样才踏实。现在能进去的大概全进去了,这些人还等在这里,就是想等到金币落入自己口袋的那一刻。”
风无双一直不曾看向窗外,就那么合着眼睛,一副老神在在地样子。与风无双的淡然相反,校场中正有一人暴躁地捶着桌子。
“这个臭小子,竟然花一千金币买自己输,真是可恶!一会儿你要是敢故意认输,我就找你决斗去!”伊莲沉着脸,恨恨地低声自语。
风无双通过莉迪亚之手押自己输,这件事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独独就是伊莲被蒙在鼓里。倒也不是谁有心瞒她,而是除了风无双和莉迪亚,其他人都把伊莲当成了知情人之一。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谁会闲得没事跑去触伊莲霉头。结果就导致了直到决斗当日,伊莲见到了同为仲裁的杰拉尔德,这才得知此事。
看看伊莲的脸黑得如锅底一般,杰拉尔德笑问道:“哈哈!伊莲大人这是生得什么气啊?你不会也以为你家那小子打算认输吧?”
伊莲恨恨地道:“杰拉尔德叔叔,您说我还能怎么认为,那小子花了一千金币买自己输呀!这分明就是告诉所有人,他上场就是露个面儿呀!”
“哈哈!丫头,那小子的性子和你家莉莉很像啊,你觉得以他们那种性格,是会轻易认输的吗?”
伊莲哼道:“哼!能不像么。莉莉打了您孙子,那小子打了塔伯的孙子,什么人不好招惹,偏挑圣阶的孙子下手,都是惹祸的材料。我就不明白了,他要是不想认输,干嘛要下注塔伯获胜?”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总觉得他这么做另有深意啊。”杰拉尔德笑道:“我挺喜欢那个小家伙地,别人怎么想我不管,我是押了五百金币在那小子身上。我老人家积蓄不多,就指望这次能赚上一笔好养老啦!”
“什么!这怎么行!”伊莲惊道:“杰拉尔德叔叔,就算他不是真想认输,也没把握会赢呀!塔伯是公认的阿尔卡迪亚第一强者,若是单打独斗,您和我都是输多赢少,无双还那么年轻,他……”
杰拉尔德打断了伊莲的话头道:“丫头,如果你站在塔伯面前突然出剑,有没有可能一剑杀了他?”
“绝无可能!”伊莲斩钉截铁地道:“别说是正面了,就算背后偷袭都不一定能一击而中,塔伯至少有闪避的余地。就算细刺剑单挑中能占些便宜,也不可能一击奏功。”
“那天的舞会上,我可是看见那小子一剑就递到了塔伯鼻子尖上。塔伯在气头上没注意,难道你也没注意吗?丫头啊,你太紧张啦!”杰拉尔德意味深长地笑笑,又道:“话说那小子怎么还不来,塔伯可是早来了。他要是因为迟到被判负,可就害我输了钱啦!”
“这么说……无双难道比我们都强?”伊莲嘟囔一句,目光转向场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