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眼,那可是一个很讲究的活计,古时剜眼是用调羹,为的就是不弄破眼球,可以完整的取出来,而现在王老五只用一把匕首就要把鬣猫的眼珠子剜下来,从技巧上来说,难度更大。
下手之前,王老五先把鬣猫的身体侧摆,左脸朝上右脸朝下,随后他把鬣猫的眼皮掰开,好在鬣猫死不瞑目,整个眼球几乎都鼓在外面,眼皮遮挡的部分并不多,只需要微微用力,便能把眼珠撑开到最大的限度,否则想要把闭眼的鬣猫整只眼珠子都露出来,那可是一件十分头疼的事情。
左手手指扳住上下眼皮,手指用力往下按着,尽量使眼球外突,这时右手握刀,刀尖从眼眶的顶端,也就是眼眶和眼珠中的缝隙插入。接着顺着眼球的幅度,刀刃朝下顺时针划动一圈,划动的时候,刀尖必须保持一定的斜角,角度不能大也不能小,保持四十五度的斜角才行。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斜角过大,会直接刺破眼珠的底部,斜角过小的话,又无法分离眼珠。这个过程一定要格外的仔细和认真,快了不行,慢了也不行,必须保持速度上的均匀。
等着刀刃顺着眼球的边缘走了那么一圈后,握住刀柄的右手缓缓压下,刀尖朝上开始撬动眼眶中的眼珠,直到眼珠被撬出了大半,这个时候左手松开鬣猫的眼皮,伸出二指牢牢的夹住眼珠的上下两端,然后向上一提,便能把眼珠子给拔出来。
到这里所有的步骤已经完成了七七八八,最后只需要用刀刃把连接着眼球底端的神经线割断,这才算是真正剜出了眼珠。
亏得王老五是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以前在捕杀猎物之后,也曾做过这种事情,否则他想要顺利的把鬣猫的左眼剜出,又要保持眼珠的完整,这么精细的活凭他五大三粗的体格,恐怕还真的有些难以办到。
看着手里那颗血淋淋的眼珠,王老五感到浑身有些不自在,尽管此时那颗眼珠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彩,灰暗无光,可是王老五却觉眼珠中依旧散发着死寂般的目光,就好似从地府幽冥中投射而来的寒光,令他不寒而栗的感觉。
“可恶的老纸婆,让我做什么不好,非要让我挖下鬣猫的眼珠子,而且只要左眼不要右眼,挖下眼珠后还必须把鬣猫的脑袋埋在这颗老松树下,真不知道这个老纸婆的葫芦里究竟是在卖什么药?”
王老五嘟囔几句之后,把眼珠放进了那只古怪的瓶子里。不过在打开瓶盖的时候,从里面散发出的那股又酸又臭的味道,熏得他一个劲的直反胃。
“这......这是什么味道,比发了霉的酸腌菜都臭!”把眼珠放进瓶子里,王老五捏住鼻子恶心的说道。
然而也就一会儿的工夫,王老五惊奇的看着瓶子里的变化,半晌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知为何,当鬣猫的左眼被瓶子里微黄色的液体浸泡后,瓶中的液体竟然开始发生了变化,颜色逐渐变深,原本只是淡淡的黄色,转而变成了浓浓的棕色。
“真够邪乎的,老纸婆给我的这瓶液体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行,等下回见到她,我一定要问个明白。”回过神来的王老五暗中想着,随后他厌恶般的把瓶子放在了地上,生怕一不小心被瓶里的液体溅到皮肤上。
为了不耽误时间,王老五把鬣猫的脑袋丢进了老松树下的土坑里,随后他从血钩网中又拖出来了一只鬣猫的尸体。和刚才一样,王老五动作娴熟的把鬣猫的左眼挖出放在了瓶子里,脑袋则直接丢进了土坑中。
接下来的时间,第三只,第四只鬣猫的左眼都被他顺利的挖了出来,每颗眼珠完好无损,静静地放在了那只古怪的玻璃瓶中。
这时王老五感到有点累了,他坐在地上略微的休息了一会儿,看了看瓶子中的液体和被浸泡着的四颗眼珠,他皱了皱眉头。
从刚才开始,随着放入瓶中的眼珠增多,里面的液体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浓,从第一颗眼珠放入时的棕色,变成了现在好似墨汁般的颜色,如果不是王老五亲眼目睹了整个的过程,他怎么都不会相信地上这瓶漆黑如墨的液体,就是当初纸婆婆交给他的那一瓶。
稍微缓解了一下乏累,王老五打算再接再厉,一口气处理掉最后一只鬣猫,这样一来,他就算是完成了和纸婆婆之间约定的事情,等着天一亮,交差之后,他还能送孙桂芳最后一程。
心里惦记着天亮之后的事情,王老五有些心不在焉的伸出手,就打算抓住鬣猫的后腿,把对方从血钩网中拖出来。
然而当王老五的手刚一触碰到鬣猫的后腿上时,异常的触感让他心里就是一迟愣。明明之前的四只鬣猫,每一只的尸体都十分僵硬,触摸时的感觉是又冰又硬,就好像是摸在了铁条上一样。可是现在这一只鬣猫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触摸的部位不但没有发硬,摸上去还带着一定的温度。
“他大爷的,这只猫崽子还没死透......”反应过来的王老五大吃一惊,右手一摸腰间挂着的猎刀,就想给对方补上几刀。
就在这时,那只一直闭着眼睛躺在血钩网里的鬣猫,突然间把双眼一睁,眼中金色的寒光一闪,随即它不顾身上还被钩着三把的铁钩,猛地一个翻身从猎网中站立了起来,由于力量过猛,拉扯之下,三片血淋淋的皮肉被铁钩撕扯下来,顿时鲜血从被撕开的伤口中流了出来。
好个阴狠的金瞳鬣猫,当发现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之时竟然可以一直诈死,寻找逃生的机会。此时当它挣脱了血钩网的束缚后,不等王老五把猎刀抽出来,它用着恶毒的目光狠狠看了一眼对方,紧接着四爪用力地一蹬地,化为一条黑线朝着土司府的方向飞逃而去。
“该死的畜生,你给我站住!”王老五大吼一声,提刀在后面就追了下来。
可是也就追出去了几步,他便发现凭自己的速度根本追不上玩命逃跑中的鬣猫,尽管此时那只金瞳鬣猫身负重伤,可是为了逃命,豁出一切全力奔跑之下,速度快得无与伦比,想追上去无异于异想天开。
情急之下王老五把脚步一停,松开手里猎刀的同时,他把一直挂在腰间的钢条弹弓拿了出来,右手摸出一颗铁蛋子往皮筋上一挂,左手握住弹弓叉顺势往前一推,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三点一线,直接把目标锁定在了狂奔中的鬣猫身上。
目标瞄准之后,王老五把右手手指一松,“嗖”地一声,铁蛋子破空而出,化为一道寒光直袭目标。
连眨眼的时间都不到,鬣猫便被铁蛋子打翻在地,王老五高兴的欢呼一声,捡起猎刀就冲了上去。
“该死的猫崽子,你以为你能从五爷我的五指山中逃走吗?别痴心妄想了......”一边跑着,王老五还一边兴高采烈的在那自夸着,可是他嘴里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倒地的金瞳鬣猫一个翻身又爬了起来,尽管起身后身体有些晃晃悠悠,但也就栽晃了那么两下,便一晃身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等着王老五赶到了刚才鬣猫翻身倒地的地方,他往地上一瞅,这才发现地面上留下来了半截猫尾巴,原来刚才他射出的铁蛋子并没有直接打中鬣猫的要害,而是打在了猫尾巴上面,由于铁蛋子的威力十分惊人,这才把金瞳鬣猫的尾巴打断。
“诶,功亏一篑,我竟然被这只狡猾的猫崽子给骗了!”王老五气的一跺脚,无比懊悔的说道。
放虎归山必将后患我穷,别看金瞳鬣猫又是断尾又是受伤,短时间无法出来作恶,但是凭鬣猫眦睚必报的性格,一旦伤势复原,那时说不准又会闹出什么样的祸端。
错过了如此绝好的机会,王老五深知将来再想捕杀对方又会是何等的困难,此刻他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可是事已至此,他再后悔也是徒劳。
“哗啦......”一阵响动引起了王老五的注意,他把满脑子的杂念一除,尽量平静了一下心情,顺着刚才发出响动的地方寻了过去。
不多时,王老五来到了土司府的后墙下,从包里拿出手电后他仔细照了照四周,墙下的地面上除了有着一滩滩明显的血迹之外,还有着一些破碎的瓦片。顺着墙壁往上看去,墙壁上留有不少新鲜的血爪印,血爪印分布十分的凌乱,未干的血水顺着爪印流淌而下,把整个墙面弄得乌七八糟。
再往上看,墙头的瓦片少了几片,显然是因为那只金瞳鬣猫逃跑时过于仓惶,失去了以往敏捷的身手和冷静的判断,再加上身负重伤,少了尾巴的平衡,才会如此狼狈的翻入土司府中。
“猫崽子,该着你今夜栽在你家五爷的手中!如果你是逃回了深山之中,也许五爷还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你偏偏逃到了土司府中,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看五爷如何收拾你了这个祸害!”
冷冷的说了几声后,王老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身体朝后退了几步,接着猛地一下朝后墙冲去,在冲到墙根处时,双腿一用力,就见他蹭地一下从地上跳跃而起,双手一伸直接抓住了墙头,随后在双手的支撑下,一个跃身轻松的翻上了墙头。
站在墙头上,王老五打开电筒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在他的下方正是土司府的地灶所在,离着那处蓄水池也就不过几步之遥,可见以往几只鬣猫都是从此处进出土司府的,然而不同往日的是,这一回王老五的身份不再是被鬣猫攻击的目标,而是变成了捕杀对方的猎手。
翻身下墙,借着手电的光亮,王老五能清楚的看见地面上残留着的血迹,斑斑点点的一路朝土司府的大院延伸而去。
顺着血迹的方向,王老五快速的追了过去,为了避免金瞳鬣猫做困兽之斗,他把猎刀抽了出来,一边追踪线索,一边小心翼翼的提放着。
穿过通往大院的门洞之后,王老五直接来到了土司府的天井大院中,然而让他感到有些疑惑的是,金瞳鬣猫留下的血迹并没有指向前院,而是绕了一个弯,朝着大院的另一头,直接指向了跨院的方向。
王老五一皱眉,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了起来,因为在进入跨院之前会经过一条狭窄的小道,问题在于这条小道的两头都有着出口,一头是通往后山白虎崖的方向,另一头则是通往村子的方向,万一那只金瞳鬣猫并没有进入跨院,而是掉头逃往山中,又或是直接闯进来村子里,这么一来会给王老五的行动带来很大的麻烦。
本以为受了重伤的金瞳鬣猫会直接逃窜到土司府中并且找个地方藏匿起来,果真如此的话,王老五可以利用地形,即便不能当场杀死对方,也能活活把鬣猫困住。不曾想金瞳鬣猫狡猾无比,竟然只是在土司府的大院子中绕了一个弯,便朝跨院的方向逃去,一想到金瞳鬣猫很有可能就这么逃走,王老五心里是又急又怒。
心急之下,王老五提刀朝着大院的另一头就跑了过去,还没跑到后门所在的位置,就见地面上的血迹消失在了在后门旁墙根下的狗洞里,显然金瞳鬣猫是从这个狗洞逃出去的。
不做多想,王老五几个大步来到了后门前,伸手就想推门而出,却忘记了门上还锁有一把精铜大锁,用力推搡之下震得大门来回直响,却始终无法如愿的打开后门。
王老五闷哼了一声,手往后腰一摸,打算拿出开锁的钥匙。不过等他用手划拉了那么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也就只做了一天的守夜人,那串钥匙早就交了出去,没有了开锁的钥匙,他又如何能够开锁呢?
“关键时候却在这掉链子,他大爷的,我就不信一把铜锁能够挡住我的去路!”情急中王老五索性把手中的猎刀一举,就打算用最为直接和鲁莽的方式劈锁破门。
然而当他把猎刀才举过头顶,正打算劈落的时候,突然两道光亮照射在了他的脸上,随后就听见一名女子尖锐而急促的声音传来:“不许动!再动我可要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