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玄幻小说 > 万马奔腾 > 正文 第008章 望眼欲穿
    柳氏坐在家中,望眼欲穿,盼着侯骏早些回来,尤其是罗管家和罗全两个人带醉到门上来骚扰一事,更让柳氏思念起侯骏来。

    第一天晚上,柳氏无精打采地,饭也没有好好吃,早上起来,看到天气在渐渐转暖,向阳的地方雪已经开始化了,她把炭火牵出来,牵到了村子外边的山坡上,让它吃了会草,柳氏知道侯骏对这匹马的喜爱,不想侯骏今天回到家中看到炭火还饿着肚子。

    炭火在柳氏的跟前很是乖巧,这是匹通人性的好马,吃完草以后,柳氏又让炭火在山坡上撒了欢儿,柳氏并不知道怎么呼叫它,一个劲地冲它摇摆手臂,喊着,“咳——马儿——你回来,”叫了不知多少声,炭火玩够了,才让她牵了回来。

    这时村正家的儿媳妇又来找她,正好看到柳氏坐在柴屋中发呆,笑话她道,“怎么,当家的一出门,就魂不守舍了?”

    柳氏已经知道村姑的丈夫叫陈九,陈九有个堂兄也在牧场中做事,叫陈八,陈八是牧场中的一个群头。柳氏对官场中的事情比一般人要明白得多,但是对于牧场内部的详细分工却是不大明白,陈九媳妇告诉柳氏,牧场内的管理是以群做基础的,一百二十匹马为一群,她丈夫的堂兄就管理着一百二十匹马。所以叫作群头。

    当这位她新结识的好朋友取笑她时,柳氏故意把话题差开,说,“刚才我放马去了,我一个人看住一匹马,还得不错眼珠地盯着它,生怕它一转眼跑掉了,真不知道你的堂兄怎么那么厉害,能看住一百二十匹马。”

    “什么?你自己去放马了?”好朋友有些不可思议,“个头那么大的一头牲畜,你也敢牵起它走出去?我可不行,我怕它会踢到我。”

    柳氏看对方的的语气不像是取笑自己,回想起刚才自己牵起炭火的缰绳时,的确有和陈九媳妇一样的感觉,但是,是什么让自己鼓起勇气拉起那匹马走向山坡的呢?

    陈九媳妇说,“反正你当家的也不在,不如我们一起去牧场里看看怎么样?我大伯陈八在里面管事,不明白的正好让他说一说。”

    柳氏经不住陈九媳妇引诱,想想自己和侯骏这些人从岭南发配到西州来,早晚要到马场做事的,炭火是自家的马,比较乖巧,自己牵起来还有些手颤,尽早地去马场熟悉一下,胆子就会大些,牵马也会熟练些,侯骏回来一定会大吃一惊。

    两个人锁好了柴门,往村中走去,一路上碰到不少人,天晴以后,许多人从蜗居的家中出来享受暖和的阳光、晒谷晾被,陈九媳妇向她碰到的每个熟人不厌其烦地介绍她的好朋友,“这是柳妹妹,住在村头。她当家的是侯骏,去西州了。”柳氏一次次地面露红晕,又不好牵住每个人的手去解释,那些人听了陈九媳妇的介绍后都善意地露出个微笑,并目送她们走过去,柳氏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中的温暖,心情稍稍好了起来。途经陈八的家时,她们又叫上了陈八的媳妇,三个人于是牵了手一直走到了牧场里。

    那些个牧子们看到进来三个年轻的小媳妇,有的交头结耳,有的干脆起哄,对着她们指指点点,有个小头目认出其中一个是陈八的媳妇,就冲她们喊道,“你们来得好快啊,正在杀马呢,是不是馋马肉了?”

    陈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他不认识柳氏,说他媳妇,“怎么带了生人进来,管事的看到不得了。”他媳妇说,“怎么是生人,她家男人过些日子就到场子里喂马了,你是个做群头的,以后你还得好好地照看一下,放些轻活给人家干,知道不知道。”

    陈八看起来很听他媳妇的话,不过当着生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一定会分派到我的下边,就算是到了我的手底下,还有规矩呢不是。我看你们还是快些回家去吧,让刘牧丞看到了还会没事,要是让陆牧监或是罗管家看到了,会拿鞭子抽我们的。”柳氏看得出他不是在乱说,心下有些后悔自己很轻率地就随了她们到这里来。陈八说,“大雪天冻死的那些马和马驹,陆大人做主,说马上就过年了,死马都杀了肉,凡在牧场做事的人人有份,你们等着,我拿了肉,你们赶紧回去。”

    一会,陈八手里拎了两坨马肉回来,分别交到了自己媳妇和陈九媳妇的手里,陈九媳妇道,“怎么没有柳妹妹的?他家日后也是养马的。”

    陈八有些为难地说,“上边并没有说有他们的份,我也听说这次有近六十人以后会到牧场做事,可大人们没说给他们分肉,我又不敢做主。”陈九媳妇跺脚道,“若是这样,我家陈九也不在牧场干活,凭什么我的就有?那好,我的也不要了!”陈八吱吱唔唔,道,“其实这两坨马肉都是分给我的,我想着反正肉也不少,就分出些给二叔你们也尝尝,因为这肉是已经分到我手的,所以我能做得主。”

    几个人正在这里推说着,忽听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你们不做事,在这里做什么?”罗管家背着手从几人身后走过来,“不做事,这里是养闲人的吗?”

    陈八忙着解释,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罗管家看到柳氏也在,故做沉思一阵道,“这好办,我去找两位牧监大人说一说,马肉也有侯老弟家的份儿,这次连大带小伤了近百匹马,还缺得了这一份吗?”

    自昨天晚柳氏劈头盖脸将自己送出的丝巾子砸回到脸上以后,罗管家不但未觉羞愧,反觉得这个柳氏不但人长得**荡魄,像月宫里的嫦娥,性子也像匹烈马般的难以驯服,果真不同于一般的女子,相比之下,黄翠楼的许不了姑娘为了几两银子,对自己百般的应承,反倒觉得俗不可耐起来。今天碰到这事,正是在柳氏面前大显能耐的机会,还在陈八媳妇等人面前狠狠地压了陈八一头,岂能轻易地放过,谁知柳氏冷冷地说道,“还是陈大哥说得有理,既然上边没有定例,我是决不会要的。”

    陈八媳妇哪里都好,待人也热情,但就是好面子,她看到同样的事情,这个罗管家敢大包大揽地应承下来,更显得自己的丈夫做事缩手缩脚,脸上早就有些挂不住,罗管家看到眼里,有些洋洋自得,谁知柳氏的一番话,对自己的美意毫不领情,立刻说道,“哪里哪里,弟妹放心,我就要去与两位大人说,你们这些刚来牧场的,六十个人,人人有份。”

    柳氏笑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听罗管家的话,好像我没有了这马肉,就睡不着觉似的,这肉,我不要。”她对陈九媳妇说,“姐姐,我们回去吧。”说罢一拉陈九媳妇的手,也不管罗管家站在原地,三个女人出了牧场。

    路上,陈八媳妇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柳氏说,“妹妹,你看这都是我家陈八不会做事,才惹得你不愉快。”陈九媳妇与陈八媳妇是妯娌的关系,说话随便,“那个陈管家空献殷勤,依我看柳妹妹这等人,什么山珍海味没有见过,还能看上他几斤马肉。”

    陈八媳妇听了这话,不禁仔细打量柳氏,看她的肌肤吹弹可破,却猜不出她的年龄,自己这边,自己二十九岁,陈九媳妇二十八,两个人不论谁与她站到一起,都显不出有什么年龄上的优势,听陈九家的说起过,柳氏家的男人撑死过不去二十岁,心里更把自己看成是个姐姐。听她方才应对罗管家的话,不卑不亢,是像个见过世面的,自己有心结交,于是说,“我们姐妹们一同出来,怎好让你空手回去,这样,我们把肉匀成三份就好了。”

    柳氏手中拎了马肉,一路走着,心想侯骏说不定已然到家了呢,到了家一看,柴门还锁着。柳氏尽量不去想侯骏,忙着将马肉洗了,添水点灶,把肉煮上。天过晌午,肉都熟了,侯骏还没回来,于是从在村口等着天黑,天黑了,还不见人影。

    她坐在窝棚里想,不知道西州离这里有多远,心想还不如白天不去做那些闲事,要是赶早骑了炭火出发,说不定现在她都到了州城、见到了侯骏了。都说是好马识途,如果今天侯骏再不回来,明天,她一定亲自去一趟,两个人患难之中就应当相互扶持和关心,何况她也是做长辈的,于情于理,都该去找找看。但是反过一想,万一侯骏已然在回程之中,两个人走差了可怎么是好。

    半夜里她冻醒了,发现自己没盖被子扒着睡着了,四下里漆黑一片,柳氏在黑暗里有些妄想地往身边摸了摸,忽然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在西州都督郭孝恪的带引下,侯骏在一间阴暗的小房间里看到了还停放在木案上的高牧监,高牧监的身上只盖了一片白色的绵布,上边码放了一些从山顶凿来的冰块,小小的屋子里有些阴森,看得出郭都督对高峻之死还在封锁着消息,他与侯骏移走冰块,揭开蒙着的白布,侯骏看到那个静静躺着的年轻人,忤作验看完尸身后并没有将高牧监的衣服穿回去,在侯骏看来,高峻与自己并没有郭大人说的那么相像,也许是自己太了解自己了。如果说哪里像,在侯骏看来只是两人的脸形、鼻子、以及嘴巴上的唇线弧度有些相像,对方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大眼睛,这样看来,两人最为相像的特点都集中在头部。至于身材上,除了身高之外,他看不出两人有什么共同之处。

    高牧监的身体有些瘦,也许是长期的放荡的、没有规律的生活习惯,使他的皮肤看起来有些与年龄不相称的松驰,与侯骏满布肌肉的体格有着天壤之别,不过对于这里的区别,一般的、高峻生活圈子里的人,是不会有机会去鉴别的,试想,又有谁会有机会鉴别副牧监大人不穿衣服的身体呢。

    “我得赶紧找人,比照他的面部特点,给你做一些必要的修饰,这样看起来就更像了,比如把你的面色做得像他一样,再苍白一点,虽说面色不会持久,不过能维持个一、半旬,也就可以了,还比如这里,”郭大人手指着高峻眉心的一颗粟米大小的红痣,“要一模一样”。做一颗痣,在一些有独特技巧的人眼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还有这个”,郭大人从躺在木板上的人的脖子上,解下一条细金链子系着的一块玉,侯骏看那块玉,色如寒潭,只比一只核桃扁上一点,似是未经雕琢、无形无态又不圆不扁的,采上来就是这个样子,只在边缘最窄处钻了个孔用来穿金链子。

    他在郭都督的示意下接过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不知是对故世之人的畏惧,还是那块玉在阴冷的小屋中放置的些久了,侯骏刚一戴上,一道阴郁的凉气从脖子往上通到脑袋里、往下通到丹田,像一道闪电似地,让他接连打了三个冷颤,脑海中接连出现一片空白,让他身体有些摇摇欲坠,心也通通的乱跳了好一阵子才定下神来。

    他再看高牧监似乎睡着了,而且正在做梦,奇怪的是侯骏好像知道他正在做梦的内容,梦里的情形如一片潮水,汹涌着挤进侯骏的脑海里,一些片断全然是一些他陌生的东西。定睛再看,仿佛高牧监紧闭的眼睛中流露出用意不明的笑意。

    直到都督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孩子,你没事吧,你笑个什么?睁眼,睁眼。”侯骏这才回过神来,“大人,我觉着我应该就是高峻。我还知道我的祖父是吏部尚书、许国公、太傅高士廉;他有六个儿子,我父亲排行第五,叫高审行,今年三十六岁,我有个后母崔氏,后母还有个女儿叫崔嫣,十八岁了。”

    侯骏只是机械地把那些莫名其妙的、不知是谁硬塞进他脑海里的相关信息说了出来,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他摸出那块玉来看了看,朴拙得很。

    有的信息,侯骏只知其然、并不知其所以然。

    比如,“他”的这个妹妹崔嫣,为什么不姓高,而是姓崔?侯骏试着去脑海中拣看那些杂乱的相关的记忆碎片,谁知一幅让他脸热心跳的画面却突然很清晰地跳了出来,侯骏赶紧按下这个念头,心想这个高大人平时也一定是把与崔嫣有关的记忆藏在了最不容易触碰到的地方。

    “哈哈,孩子,你还知道些什么?”郭大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看来,这真是天意。”郭都督看了看那个人,“他最多在这里再停放半天,夜长梦多啊”。

    “大人,我们还得把他搞得和我像一点,我来西州,不能不明不白没有下落啊。”侯骏想起了柳氏,内心一阵刺痛。郭大人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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