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你多大了?”我把鸳歌从地上拉了起来,平静地看着她问道。
“十四岁了,你就收下我做徒弟吧,以后每个月,我都给你送一袋大米来,我们是穷苦人家,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就剩下这些粮食了,还有一头牛,不过牛要留下来耕地。”鸳歌看着我哀求道。
“拜师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我想亲自见见你的阿爹。”我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说道。
“见,见我阿爹?他生病了,是肺痨,你最好不要去见他。”鸳歌紧张地看着我说道。
我看着这个小姑娘的眼睛,觉得事情越来越蹊跷,故意问道:“患了肺痨还能下田耕地?还能种出这么好的大米?”
“如果我告诉你,我阿爹昨天晚上死了,你还会愿意收我做徒弟吗?我们家根本就没有这么好的大米,我是把牛卖了,换的大米,剩下的钱要给我阿爹买口薄棺材。”鸳歌哭着看着我说道。
“死了?你阿爹昨天死了?怎么死的?”我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小小年纪不但胆子大,还敢对我撒谎。
“昨天我回去的晚,他担心我,就出来寻我,在山路上被野兽咬死了,我带着鹭池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鸳歌哭着答道。
我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看着她那身我给她做的干净的天蓝色新衣裳,已经不相信她给我说的话了,如果昨天晚上她回去的路上找到了被野兽咬伤的阿爹,她的新衣服上应该会粘上阿爹的血迹……
阿爹刚死,大清早的,她不去守孝,却带着她的狼来找我拜师,简直荒谬,然而我并不想拆穿这个孩子的谎言。
“你回去吧,把这袋米也带回去,你阿爹刚死,你该回去守孝,拜师的事情不着急。”我平静地看着鸳歌说道。
“你不相信我对吗?我阿爹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临死之前叫我务必要拜你为师,我昨夜就葬了他,天刚亮就来找你拜师,只有拜你为师,他老人家才会安息。你不信我的话,我现在就看你去看我阿爹的坟头,还是刚培土好的新坟,你再不信我,我可以把坟挖开,把棺材盖撬开,让你看看我死去的阿爹。我只求你收下我这个徒弟,能让死去的阿爹安心地上黄泉路。”鸳歌哭着说道,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我无奈地看着这个小姑娘,直觉告诉我,她的来历一定不简单,如此这般费劲心思靠近我,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故友来报恩;第二,故人来寻仇。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是敌还是友,我都想会会她。
“别哭了,死了的人,又何必再去叨扰他呢。不过做我的徒弟很辛苦的,白天要放养要牧马,晚上才有时间跟我学裁缝手艺。”我看着鸳歌平静地说道。
鸳歌见我同意收她为徒了,扑通一下跪在了我跟前,含泪感激地说道:“谢谢师父愿意收我,以后师父就是我怨歌的再生父母。”
“好了,起来吧,别哭了。”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只觉得这孩子可怜,如果是来报恩的故友,那太用心良苦了,如果是来寻仇的故人,那这孩子多半是被人利用了,不管是哪种可能,让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来接近我这个老妖怪,都是残忍的。这么好的年纪,这么天真的脸庞,不应该把年华错付在这寂寞深山的荒芜岁月里。
鸳歌跟着我放着羊,我并没有和她聊自己的往事,傍晚的时候,落南风才和母狼鹭池一起回到草坡上来,看着他们甜蜜地走在一起,肚子都撑得圆圆的,看来他们在对面峡谷里猎到了大的猎物,不但填饱了肚子,彼此的感情也增进了不少。
不过,看着落南风醉意朦胧的双眼,我猜他多半是跟鹭池在草坡上“打过滚”了,我也没问,看他跟鹭池如胶似漆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了那头母狼身上了,坠入爱河的人也多半这样,坠入爱河的狗,更是变形得露骨而直接。
赶着“队伍”回农庄后,鸳歌帮着我做好了晚饭,晚饭后,我给她收拾好了一间房间,让她早点休息,明天晚上开始学裁缝手艺,她也乖巧地点头同意了。
夜里,我刚关灯睡下,没多久,就听见了院子里落南风和母狼鹭池做爱的声音,旁人听来无非是狗吠狼嚎,奈何我听得懂动物的言语,无奈地躺在床上,听了一夜的“娇嗔”,到后半夜,好不容易才睡着。
天亮后,我疲倦地起床了,来到院子里,发现鸳歌已经做好了饭了,而落南风和鹭池还抱在一起,睡在了他们的小木屋里。
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些失落,跟了我五年多的落南风,从来都是围着我转,每天睡得比我晚,起得比我早,现在有了媳妇儿了,就不管我了,太阳都爬上山头了,还不知道起来帮忙。
鸳歌走到他们的小木屋前,想要喊醒他们,让他们帮忙赶羊上山,被我阻止了,我轻声说道:“让他们睡会儿吧,今天我们俩上山放羊就行了。”
就这样,鸳歌陪着我在山上放了一天的羊,傍晚我们回来后,发现落南风和鹭池已经不在院子里了,估计是跑出去找猎物去了,晚饭后,天都黑了,他们才回来。
我站在屋前,看着院子里的落南风和鹭池耳鬓摩斯地在说着什么,声音很小,我根本听不清,白天在草坡上,我根本没敢松懈去休息,因为我担心鸳歌一个人看不好那么多的羊和马,加上昨夜没落南风和鹭池的嗔叫扰了睡眠,此时日暮,我已经倦怠不堪了。
“落南风,你过来一下。”我无奈地看着此时眼里只有鹭池的落南风喊道。
落南风朝我走了过来,满脸春风得意,看着我问道:“怎么了?”
“今天晚上,你们,你们可不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不要在院子里,声音太大了,吵得我睡不好,我在房间里听得到你们的叫声,还有你们打滚的时候喊的每一句话……”我无奈而尴尬地看着落南风说道。
“好吧,今天晚上我带她出去睡。”落南风看着我轻声回道,眼神里却带着委屈,好像是我要赶他走一样。
忽然觉得好累,可是昨天晚上已经答应鸳歌了,今天晚上要给她“上课”,教她剪纸样。这孩子好学,缠着我问了一晚上,直到深夜十二点,我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她才肯识趣地去睡觉。
等我一觉睡醒,发现天下雨了,看了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了,我起床来到了大厅,发现鸳歌还在练习剪纸,下大雨了,不能赶羊群和马儿上山了,鸳歌告诉我,她已经给羊和马喂过干草了。
“落南风呢?”我看着安静的院子,轻声问着鸳歌。
“不知道呢,大清早就没见他们俩了,也许是去对面大峡谷里玩去了吧。”鸳歌一边剪着纸样,一边轻声回道。
我撑着伞走过院子,来到了羊圈边,数了数羊,这两天一共又丢了两只羊!
“鸳歌,我们的羊又丢了两只,你发现没?”我回到了屋内,边吃着鸳歌做的烙饼喝着茶边轻声问道。
“师父,我的狼不偷羊。”鸳歌敏感地看着我,辩解道。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你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我睡得沉,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什么,或者听见什么。”我平静地看着鸳歌说道。
鸳歌放下了手里的剪刀,神秘兮兮地朝我走了过来,看着我的脸,阴阴地低声说道:“师父,说实话,这两天晚上,我听见了羊叫,跑到了院子里,看见一个黑影出现在羊圈里,不过很快就没了,像鬼一样……”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