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终究是凡身肉体,血淅淅沥沥地流了一天,天黑的时候,我疼得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身冷汗,落南风着急了,嘴里叼着沾血的棉布,连夜跑到了对面山坳的村子里,找来了好心的老婆婆。
可是通医术的老婆婆看完我的身体后,说是子宫出血,要进大城市动手术才行,留了些止血的草药,就离开了,我怕山路上的野狼会伤她,又命落南风亲自送她老人家回村了。
我独自卧在床榻上,含泪冷笑着回望自己这一世,好像终究注定,我要毁在他手上,不管他变成什么样的人,他都能找到我,都能给我百倍千倍的伤痛,而我却丝毫没有半点怨言。
流了太多的血,深夜的时候,我昏睡了过去,朦胧中醒来,看见了那个梳着清朝长辫,一身灰色长袍的年轻书生坐在我床榻边,手里端着一碗药,温柔地看着我,对我说道:“醒啦?快喝药,喝完药就不疼了。”
“薛世人……”我含泪看着床前这个男人,恍惚地喊道,他一手端着药,一手扶起了我,我接过他手里的药,端着药碗,将药汤一饮而尽。
“睡吧,睡一觉,明天就好了。”薛世人看着我轻声说道,又将我放平躺在床榻上。
我抓着他的手,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落南风就守在我床边,我坐了起来,发现小腹不疼了,血也止住了,那只药碗还在,只是那个“薛世人”早已不见踪影了。
“落南风,昨天晚上还有谁来过?这药碗是谁留下的?”我看着落南风问道。
“没有人,只有一群乌黑的鸟雀,它们飞到屋后的灶房里叼来这只碗,然后每只乌雀嘴里吐出一点鲜血到碗里面,存了一碗的血后,就变成了一个男人,哄着你把那碗血喝光了。”落南风看着我的眼睛答道。
“哦,是那个神秘人,他变成了薛世人的模样,给我送药来了,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历……”我看着落南风轻声叹道,拿起床边桌上的碗,发现碗的底部确实还有一点血迹。
“那些笨羊饿了一天一夜了,那些马倒是没事,马厩里还有一些干草。只是笨羊太多,也太能吃了,我叼给他们的干草,他们一下子就抢光了,还不停地喊饿,说快饿死了。”落南风看着我埋怨道。
“你出去放他们出院门,我洗漱下,换身干净的衣服,马上来帮你,我们赶羊群和马儿上山去了,别真饿死了他们,以后我就没羊数了。”我平静地看着落南风说道。
落南风听完我的话,麻利地跑出去了,我起床收拾了下被血染脏了的床单和衣物,在灶房里烧了热水,顺便做好了要带上山去的食物,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就跟着落南风,一齐合力把羊群和马群赶上山坡了。
我数了一遍羊和马,看着他们在草坡上吃草,来到了大树下的石头上休息,啃着还是热乎的烙饼,落南风是狼狗,只吃肉,他看羊群和马群都在吃着草,自己就安心地跑到山沟里去寻找他的猎物了。
太阳升起来了,晨光中,落南风在山坳里追赶着一只野鸡,野鸡被他追赶得竟然飞了起来,大叫着救命,五彩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着好看的光芒,我漠然看着落南风追逐着那只大野鸡,他很执着,誓要追到那只野鸡,野鸡飞累了,也跑不快了,最后被落南风征服了……
然而,落南风并没有打算吃掉那只羽毛鲜亮的大野鸡,而是咬断了它的脖子,然后叼着野鸡来到了我跟前,把野鸡放在我跟前,然后抬头看着我说道:“晚上拿它炖汤喝吧,你才病好。”
那一刻我愣住了,我没有想到他折腾了一上午,千辛万苦地抓了一只野鸡,不是为了填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而是为了给我补身体。我抱着落南风的头,感动地问道:“以后找了媳妇儿了,你还会不会对我这么好?”
“以后真有媳妇儿了,我就和媳妇儿一起在山里给你抓野鸡野兔,我们生一窝的小狗崽子,陪着你……”落南风在我怀里低声回道,那样温暖的话,让我不禁泪湿了眼眶。
“傻狗……”我看着落南风的眼睛叹道。
“我才不傻,我去山那边玩去了,你看好了那些笨羊啊,我一会儿就回来。”落南风跑远了,边跑边对我说道。
我坐在大石上,看着草坡上的羊群,看着那些悠闲自在的马儿,听着他们讨论着各自的生活,越来越沉迷在这种平静而“热闹”的日子里了,我摸出了金剪刀,看着金剪刀在阳光下折射出的金光,就像是在凝望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中午的时候,落南风回到草坡上来了,跟我聊天,说自己在山那边抓了一只肥肥的野兔,味道极为鲜美,肚子都撑圆了……
“吃多了,多转悠转悠,我困了,想睡会儿了。”我看着落南风说道,发现他的肚子确实变圆了。
“嗯,睡吧,我看着笨羊。”落南风蹲在我身旁,对我说道,我躺在大石头上,看着落南风的背影,沉沉地睡去了。
睡得正香的时候,被落南风的怒吼声吵醒了,发现草坡上来了几个陌生人,在数我们的羊,落南风朝着他们大声嚎叫着,在骂:“滚远点,别打我家羊的主意!”
“别叫了!”我站了起来,朝着落南风喊道,走了过去,打量了一下他们的衣着,看他们穿的衣服,就猜到了多半是从城里来的人。
“这是你的羊吧?多少钱一头?我们全要了。”一个穿着休闲西装外套的青年看着我问道。
“对不起,我的羊不卖,你们找别的牧农去吧,对面山坳里也有几户养羊的牧农。”我看着青年人答道。
青年一下子愣住了,回头看了看另外两个年长一点的大哥,又看着我说道:“你说吧,到底多少钱你才肯卖掉你的羊?”
“多少钱都不卖。”我平静地看着他答道。
“她不卖羊,那我们回去怎么交代?”那个青年着急了,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个人着急地问道。
“交代什么?是谁让你们来的?”我看着眼前的青年问道。
“没,没谁啊!”青年发现自己说漏嘴了,看着我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再重复一遍,我的羊不卖,多少钱都不卖。”我看着青年的眼睛,漠然地说道。
“好吧。”青年垂头丧气地转身,和他两个同伴一齐下山了。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还有一堆脏掉的被单和衣物等着我洗,就跟落南风赶着羊群和马群回到农庄了。
安置好了羊和马后,我端着一大木盆的脏衣物来到了屋后的山涧了,夕阳洒在山涧里,清澈的山泉里能看见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小鱼。回到木屋后,把衣物晾在了阁楼上,就下楼去屋后的灶房里给自己做晚饭了,我烧开水把野鸡泡在了开水里,等鸡毛泡软了后,拔掉了鸡毛,将鸡洗干净了,炖在了炭火中的砂锅里。
忽然,院子里又传来了落南风的叫声,我慌忙洗了洗手,跑到了屋前的院子里,看见了楚烨站在院子里,几年不见了,他的模样成熟了不少,算算年纪,也该三十出头了吧。
“楚烨,你,怎么来了?”我远远地看着楚烨问道。
落南风听见我叫楚烨,就安静了下来,楚烨朝我走了过来,看着我说道:“跟我回去吧,去看看他,他病了。”
“他?你爸爸吗?什么病?”我昂着头看着比我高出一个头的楚烨的眼睛,低声问道。
“当年他随同你们去了那尸洞,好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中了毒,这几年他一直在寻找解药,甚至给自己换血,可是病情还是不见好转。他已经放弃了,有一次把自己关在封闭的浴室里,泡在了满是汽油的浴缸里,想要自焚,还好被我及时发现了……”楚烨看着我哀伤地说道。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