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头晕目眩的错乱过后，暗夜精灵不顾伤痕累累又各方面透支的身体立刻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极其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处在类似于神殿的建筑物内，以及先前还和他共同战斗的艾尔等人也一并消失了。
“塞西？！”脱口而出是爱人的名字，但暗夜精灵很快反应过来她们应该不会在这里出现，明显这座神殿不可能是刚才那个决战陶莱特纳的场所。
然而哪怕是理论知识再丰富，他毕竟是众人当中亲身接触魔法时间相对短暂的，精神魔法又和时空魔法差异最大，光靠刚才那些片段式的情报并不足以让暗夜精灵明白在大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盲目地四处观测起来，企图用眼睛或者是感知力获取些新的信息。
就在他无头苍蝇似乱转的时候，连接着这间神殿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随着股温热却并不灼人的气息袭来，一个困惑的声音传到了暗夜精灵耳中：“您是哪位？怎么会出现在黑暗神的神殿中心呢？”
这个声音对他而言是极度陌生的，然而当他见到走近之人的相貌时，哪怕平日里已经算得非常冷静沉着的暗夜精灵也不由将自己的惊讶脱口而出：“阿塔尔？！”
“您竟然还知道我的名字？”对方更加不解了：“您是黑暗神的神使、或者是大祭司？但这里应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才对啊，您是偷偷溜到了这里来的吗？”
额阿塔尔大人，您这么“光明正大”、“理所当然”地问别人是不是“溜进来”真的行吗？虽然事态容不得胡思乱想，对方诡异的脱线还是让暗夜精灵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我不是神使或者祭司，也不是偷偷溜到这里来的不信者。”遇到这种尴尬的场景，其实心中更偏向于自己这是遇上幻术了的暗夜精灵却依旧一板一眼地应对着：“可以告知在下您的身份吗？您真的是阿塔尔大人？”
不光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也不太相信自己的记忆力暗夜精灵对红龙闻名已久（如果一年能算久的话），但除了艾尔伪装红龙骗陶莱特纳那会儿之外并没有接触过她的气息。哪怕艾尔成功地完美复制了阿塔尔，他也没有足够的自信信誓旦旦表示自己一定没有记错啊。
然而红发的女性立刻就用实际行动表示上述言论全是浪费时间：“我确实有着阿塔尔这样的名字。”她向前探了探头：“那么您的名字是什么呢？”
“我叫温菲尔德。”莫名出现在此地的混血暗精温菲尔德眼神复杂：“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不要对我使用敬语，我不是一个值得您如此尊敬的人物。”
“任何人都是值得尊敬，包括你，温菲尔德。”阿塔尔笑笑：“温菲尔德不喜欢我的表达方式我自然可以更改，不过你千万不要说出那样妄自菲薄的话语来。若你是个不值得尊敬的人，那么与你经历过无数磨难的同伴要怎么自容、和你相知相恋的亲密爱侣又要如何自处。包括现在正在向你诉说这些的我，岂不是也是不值得尊敬的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温菲尔德愣住了。
他确实有点自卑。终南的智种，除了那几个完全不会魔法的种族以及存在大量非法师的人类，其他绝法者恐怕没一个不自卑。虽然温菲尔德实际上并非绝法体质、而他的同族最开始会看不起他也并不仅仅因为他不会魔法，但这自卑却已深深刻进了他的血肉中，成为了他足够强大后依旧无法抹去的根性。
想到魔法就想到血统，想到血统就想到精神魔法，雷佐的后人猛然注意到了自己身上好像少了什么东西，第一时间摸上了自己的耳朵：“雷佐的叹息！！”
“雷佐？”这个名字勾起了阿塔尔的兴趣：“温菲尔德还认识雷佐吗？他正好在这附近，要不要我带你一起去见见他？”
“……”
没有让对方等待太久，温菲尔德很快点了点头：“如果您愿意的话。”
跟着阿塔尔走出房间，他才发现这个神殿的规模似乎要比往常所知道的神殿要小得多，包括很多建筑的材料以及装饰的纹路都是他所处的那个时代中极其罕见的。
难道这里真的是过去而不是我的幻觉？有些许迟疑浮上了温菲尔德的心头，不过没等到他细思到底哪种猜测可能性更大，转角后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却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察觉到猛然停下脚步的暗夜精灵，火系古龙心领神会地回头道：“别担心，她们都很安全，我是想着我没打招呼就过来了万一吓到这些神官不太好，所以让雷佐帮我用魔法让她们小睡了一会儿，过段时间大家会自己醒过来的。”
没错，此刻映入两人眼帘的是躺倒一地的黑暗神官，听阿塔尔的说法她们像是被雷佐给迷晕了暂时醒不过来，而恐怕这整座神殿的神官祭司各种工作人员都在这里了。
不过阿塔尔大人啊，您真的认为这个样子处理事情不是适得其反吗？莫名发现自己睡着又清醒周围还躺倒一地人，这怎么想都不会比你亲自出现在她们面前让人安适多少吧！
至此，温菲尔德不由森森地冒出了一种想法，这些个从混沌中诞生的神，不管是古龙也好神灵也好基本就没哪个是正常的，这么来看她们能创造出正常的智慧生物是多么了不起的功绩！智种们果然应该好好感谢神灵和古龙才对。
从侧门走出神殿，在经过一片苹果园、一片芦苇荡和一片绵羊群，暗夜精灵终于见到了除阿塔尔以外的第一个清醒的人型生物，同时也是他同样闻名已久的、雷佐叹息力量的源泉，混乱精神古龙雷佐。
只见这位外表俊朗的长发青年翘着一只脚坐在田埂上，嘴边还叼着根草杆咬来咬去，吊儿郎当随随便便的样子比起莱昂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是温菲尔德好歹也算跟过库库丽一段时间，对雷佐叹息的力量稍有了解，不然换个其他人来绝对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位创造世界的伟大混沌神。
“阿塔尔。”
远远地，察觉到红龙气息后雷佐一跃而下在她面前站定，眼神出乎意料的温和：“聊完了？提什特里莎怎么说？”
“不是很顺利，刚才没遇见她。”不同于面对温菲尔德时的从容，阿塔尔回答雷佐的语气中就有着并不难察觉的担忧了：“提什特里莎平时和我关系不错，但这次连她都不愿意见我，恐怕神灵对我们的意见真的不小……”
“哼，哪怕她是黑暗神当中神力最强的也不能代表所有神灵的态度，不愿意见你就算了，别太放在心上，提什特里莎不领情是她的问题！那群小气的神灵，我们不过就是多创造了点智慧生物多改造了点大陆，至于跳脚跳成那个样子嘛？”雷佐非常强硬地揽过了这件事，不过多少给人一种他只是在愤愤黑暗神不够体谅阿塔尔的感觉。
“等等我去找阿涅洱海德探探口风，到时候只要她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谅其他神灵也不敢反驳！兢兢业业维护照料主位面的是谁，撒手不管的神灵怎么有底气来向我们提意见？看看你最近都忙成什么样了……我最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她们记住到底现在谁才是照顾主位面的神。”
见状，对雷佐十分了解的阿塔尔倒是不由自主笑了笑，继而想起身边还有个神秘人尚未介绍给对方。正当她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却突然抢先响了起来：“阿塔尔大人，雷佐大人似乎看不见我，您可以暂时先隐瞒起我的存在吗？”正是神秘人本人。
看样子雷佐是完全没有发觉温菲尔德存在，估计这不太会是雷佐的问题，那么就是他自身的问题了。
暗夜精灵生怕阿塔尔不理解自己的意思，特意走上前在雷佐的面前晃了两下。果然雷佐依旧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只是因为阿塔尔略显诡异的神情以及迟迟没有回复自己而有些不解。
“诶？”阿塔尔带着困惑又带着恍然地歪了歪脑袋，接着冲温菲尔德偷偷眨了眨眼，侧头招呼雷佐：“我们先回‘克兰雅’与大家汇合吧，有什么事在大家面前和大家一起商量，也能省去我们再复述的时间。”
雷佐对此并没有意见，两龙便一齐离开了这里，暗夜精灵则被红龙给偷偷带在了身边。
一到达“克兰雅”，阿塔尔就支开雷佐给温菲尔德指了路让他到某处休息，她和雷佐接下来则要去见其他古龙，应该就是为了商量刚才所说的事情。
虽然温菲尔德自觉旁听到任何东西都不会也不能给她们造成影响，不过阿塔尔毕竟无法做到立刻百分百信任这个莫名出现的精神体，会做出这样的举措再正常不过，温菲尔德没有多说便老老实实地顺从了红龙的安排。
温暖的阳光撒在长满苔藓的岩壁上，赤红的花朵顺着水流开了一路，花瓣掉落在地上形成朵朵细小的火花，很快被飞来的赤蝶用触须卷到口中吞下了。
阿塔尔的居所并不符合她火系古龙的身份，静谧而闲适的感觉倒让人想起退隐山林的文人墨客。
被眼前的场景所迷惑，心思不明的温菲尔德站在红龙屋外等待着。从阳光减弱、逐渐消失、到紫月红月升起，伴随着重重难以分辨的昆虫鸣叫声此起彼伏，唯一能与他交流的阿塔尔这才终于又现身了。
“让你等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是不是累了？”绝口不提刚才几名古龙间交流的内容，她亲切得就像是许久没见到却在异国偶然相遇的邻家姐姐。
顺着温菲尔德的视线看向周边的景色，邻家姐姐带着些许自豪笑了起来：“你觉得风景怎么样，喜欢吗？我们当时到这里四处转了转就爱上这片地方了，好在那个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多的生物，不管哪片陆地都可以让我们自己挑呢”
温菲尔德却不是特别明白她几个“这里”的意思：“您说的是……这个‘克兰雅’、还是主位面？”此时她们所处的地域显然不是数十万年后的那个“克兰雅学院”，是以他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总免不了一些别扭。
“都有。”阿塔尔眼神柔和：“一开始我们到这里来，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后来才慢慢富饶起来的。我们养育了克兰雅、养育了主位面，同样也是克兰雅和主位面养育了我们，现在谁离开谁都不行了。”
“对了，温菲尔德，你是不是生活在过去？”
阿塔尔突然表现得兴致勃勃起来，看来她刚才应该也考虑过他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精神体，怎么想都应该是穿越时空隧道而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我之外的人好像都无法感觉到你的存在。”
温菲尔德摇头又点头：“我觉得对阿塔尔大人来说我应该不是从过去来的。但如果此刻我面前的一切都真实存在而并非幻境的话，穿越时空隧道就应该确确实实发生了。”
“那竟然是未来吗？”她小声惊呼，话语中带上了些许不可思议：“我曾经和阿涅洱海德聊过关于时间魔法的事情，她说想通过时间魔法穿越回过去是极其困难的，那温菲尔德你难道是时间系混沌生物的一员吗？”
“……并非如此。”暗夜精灵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复杂的来龙去脉了。
被否认的阿塔尔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又再次回归了之前的话题：“古龙诞生至今不过八万年，与这个世界即将要经历的无数时光相比，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数字罢了，这么看来就仿佛一切都是激不起半点波澜的小石子。但我们入目所及的种种却又是那么真实，让人几乎无法不铭记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每一分每一秒。”
“在你那个时代，世界还是现在的样子吗？”月光照耀在她无暇的脸颊上，温菲尔德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离开塔拉纳基的那天，而面前的人却从族长桃瑞丝变成了红龙阿塔尔。
“总是、有所改变的。一些原本美好的东西都不在了，一些原本温柔的事物也都面目全非。”想到十万年后已然死亡的阿塔尔、格林、斯摩奇、艾维斯、雷佐，想到沉睡在坟场中心千年、终究逃不过同族相残的恩斐雷亚，温菲尔德的心情无可抑制地沉重起来。
“是吗。”阿塔尔不在意地轻笑：“我相信总会有好的一面存在，不然你的话里就不会有那么多留恋了，不是么。”
“温菲尔德，你既然认得出我也知道雷佐，应该明白古龙究竟是怎样一种生物吧。就像今天，我的身份导致我无法太多去接触普通智慧生物，很难得才能遇到你这样完全陌生却又对我没有畏惧的人出现呢，你愿意和我多聊一聊吗？”
“当然，您想听什么。只是我的生活很无趣，您应该很快就会感到失望了。”
“生活就是生活，惊险刺激或者平淡朴实都是生活，并不存在哪个有趣哪个无趣。”精灵的身影映在古龙的眼中：“我在你身上感到了迷茫，而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可以见到此时的你，那么这就必然是属于我的任务了我想要帮助你。”
“迷茫……吗？”
暗夜精灵闭上眼睛，一些模糊的感情从他心头划过。
“……呼，您真是亲切，那我便不推辞了。”
或许今晚月色真的太美，无关爱情无非感怀，连如此不善言谈的温菲尔德都突然变得想要多说几句了。
“是关于我的恋人。”
这些是他从未对任何人透露、甚至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过的困惑：“我们是异族，因为机缘巧合结识，相知，直到相恋。我是种族的耻辱一个绝法者，但我的恋人，比起我的年龄而言她极其的年轻、如今却已经是非常强大的法师了。我尤其清楚今后她的道路会多么宽阔充满光彩，而如此无能的、身为绝法者的我根本没有陪伴在她身边的资格……”
“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时值今日我还会产生这般羞愧的心情，明明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决心要贯彻自己的道路，不管别人如何看待都不动摇了，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想到做到却是如此艰难……乃至于这两柄陪伴了我百年的剑，我都不知该再用何种心情去面对它们。”
桃瑞丝说，软弱是因为选择了放弃，他一直认为她的话是对的。但在亲身经历了塞西莉娅短短八个月内从八阶升到十七阶的飞跃后，他却第一次切切实实体会到，有些事情真的无法靠所谓的努力或者抗争做到，有些差距，注定一生都无法抹平。
看到暗夜精灵紧握的双拳，红发女性极其细微地歪了歪头：“‘她’介意这件事吗？”
“不。”
“那是你在介意？”
“……或许是吧，或许是虚荣心作祟，只是我宁可把这种心情当做是我不愿意拖累她，大概这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温菲尔德自嘲一笑。
却没想到，阿塔尔在看到这份笑容后突然严肃起来，话语中带上了些许责备的意味。
“温菲尔德你，想得太多也管得太多了。”
“……”
闻言，原本还以为会听到安慰的温菲尔德猛地愣住了。
虽然从两人见面到现在不过一天时间，可不知为何，他却非常坚定地认为阿塔尔必然是一名极富有亲和力、感染力、同理心和爱心的神，在某种意义上在这个方面甚至连黑龙殿下都比不上混沌红龙，总之她是断不会说出这种毫不掩饰的批评来的。于是此刻，他着实产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
阿塔尔却似乎认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再正常不过了，完全没有在意温菲尔德做出的回应，只是又语气一变：“人生而平等，没有人有资格以任何关系为由捆绑起另外一个人。所谓的为他人好说到底也还是自我满足，而用这样的自我满足去强加到其他人身上，你不认为这非常不公平吗？”
“我……”
“但可能也正是智慧生物的通病。”阿塔尔强硬地打断了暗夜精灵未说出口的话：“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把决定权交给对方，因为这本就是她该做出的决定而不是你啊。你并没有权利去代替他人决定对方要什么，如果她认为你拖累了她，自然而然就会离开你，到时哪怕你想挽留也没用。”
“那么，此刻的你又何必在这里庸人自扰呢。”
这番话拨动了温菲尔德心中深藏的弦，他的眼神渐渐明亮起来，还剩下的一点点迷茫在这里：“可照您说的这么做，不就等于是把所有的压力都加到她一个人身上了吗。”
“所以你难道打算就这么保持着和她的差距，让所有人都对你们指指点点一生？”
当然不会。
不用她再回答了，当温菲尔德的脑海中浮现出这行字的时候，他已然明白了阿塔尔的用意。
他了解塞西莉娅，那个贵族出生热情似火的蓝发姑娘所寻求的爱情向来与世俗无关。正因为他知道她不会过多地去考虑两人的差距，才总是把那种自卑且沉重的压力背在肩头独自扛着，直至自己的身躯越来越矮小越来越萎靡，却都不肯向最亲近的她透露半点。
但是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他根本就想错了、完全都想错了。
她的决定，那就让她自己来做就好。而她所不在乎的外部压力，他又为什么不能用在乎这些的自己的所作所为来堵上呢？到头来把那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强加在了她的身上的人根本就是他，他却又反过来自以为高尚地担当起一切……
然而这些，从最初开始不就是不存在的东西吗？
“能看到你想明白我很高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的烦恼，以及我的烦恼。”阿塔尔了然于心，旋即温柔地笑了：“希望你可以摆脱困扰，可以好好地继续前进。”
于是甩开沉重包袱的温菲尔德便看到了那个笑容，似乎正如冥冥中所注定的那样，突然间他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如果、只是如果。
如果能与他未曾相遇便已永世相隔的母亲见面，是否他也能从她眼中，见到如斯温暖？
随红龙走进依山壁挖掘的岩洞，一段长走廊后的展现出宽阔场景顿时迷花了暗夜精灵的眼睛：“这里是、您的图书塔？”
明明是石壁中的洞穴却用“塔”来形容似乎有些怪异，但自从听到这里有着“克兰雅”那样一个名字，温菲尔德总是不由得把这里和他所任职的学院联系起来，才有了塔的说法。
洞中理应没有光线，不过既然主管这里的是掌握火系混沌原力的红龙，如此强大火焰的力量总不会害怕区区小黑暗。
整片厅堂中都倒映着红色的火光，大量书籍、羊皮纸卷轴、魔法水晶球等等道具也被这种气氛渲染，透露出了些带着点小诡异的温馨来。
“图书塔？这个名字倒是挺特别的。”
闻言，阿塔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古龙诞生八万年，主位面也只是个十多万年的新生儿罢了，书籍却要依托于时间长河点滴溅出的水花诞生，所以目前为止我能收集到的无非也只有这些了。虽然不知温菲尔德是从多久远后的未来而来，不过那时候任何一座‘图书塔’应该都要比这里辉煌吧？”
也不全是，但至少他记忆中克兰雅学院的图书塔……像是要撇开某些糟糕的预感，温菲尔德想到这里就猛地停住了思维的步伐，不知所谓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红龙眨了眨眼睛：“总之，如果温菲尔德有兴趣的话，留在我们的这段时间这里的书和道具你都可以自己使用。不喜欢魔法书，那边的水晶球里同样记载了大量武技相关的动作和高手战斗时的录影，我想这对你应该也是能有一点点帮助的吧？”
“……是的，感谢您的慷慨。”
到此为止暗精基本已经相信自己确实穿越到了十多万年，穿越的原理他不想分析也真的分析不出来，唯独如今红龙的心态他非常想了解：“但是我不明白的是……您为什么要如此照顾我呢？一路把我带回了这里，替我向您的同胞隐藏行踪，如今还分享了珍藏的书籍给我，我不知自己拥有何可以让您如此欣赏的地方？或者您想让我为您做些什么？”
“唔，怎么说呢……”
阿塔尔想了想，随后略带苦恼地笑了起来：“大概是移情作用吧，毕竟我的孩子快出生了呢，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的时候总会想起他来，这些行为都是那么的自然、不由自主，并不存在任何打算要利用你的想法。至于后者，其实我也没有别的什么愿望，就像全天下所有的父母，如果他也能和你一样好好成长那最好不过，如果不能的话……挫折不也是另一种美妙的体验吗，享受全部的人生，那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就这样，阿塔尔的包容拉开了温菲尔德在这久远历史的序幕。为了等待回到自己世界的一天，也为了能够永远留在恋人身边，暗精把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花费在了这座图书塔上，废寝忘食地汲取着这个尚且对精神魔法有着相当研究时代的知识。
转眼就是大半年，某个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的日子里，一阵巨大的元素波动将温菲尔德拉回了现实。
越过那条长长的长廊，出现在他眼前的场景比巫魔来袭时甚至都更加像是世界末日，原本幽静闲适的小山谷已经变成了完完全全的炼狱。
火焰和海啸、飓风和荆棘、湍急的泥石流吞没了地面上所有的生命，而这，都只是炼狱中极小极小的部分。
经历过塞拉莱昂崩塌的他非常清楚位面间的冲突会带来什么影响，那时造成如此严峻后果的原因只不过是时间之神耍心眼的一记魔法罢了、事态却已经几乎无法控制，可如今……
映入温菲尔德眼帘的除了到齐的七位混沌古龙外，时间之神帕里派利卡、空间之神阿涅洱海德、以哈梅特为首的三位光明神、以提什特里莎为首的三位黑暗神、命运之神尤兰达、还有众多其他的塑能神灵，几乎所有他认识的不认识的神灵都出现在了此地，而且，全部都是真身。
只是此刻这些神灵却没有丝毫神灵的高贵姿态，在元素暴动和时空破裂的危机中，她们紧张地四处游走着奔逃着，又似乎将正在专心施法的阿涅洱海德和帕里派利卡隐隐围在了中间。
先前应该是在与神灵对峙的古龙们却没有趁火打劫，反而更加卖力地保护着所有人的安全。尤其是阿塔尔，温菲尔德简直可以看见她的魔法力和精神力正在以一种怎样的速度流逝，用不了几分钟就该彻底脱力了。
所幸时空二神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便成功建立起了主位面与元位面之间的通路，容不得多耽搁下去，神灵们纷纷以逃难的姿态离开了主位面。与此同时温菲尔德也感到自己的身体正被这时空通道所吸引，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且迅速，几乎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甚至都来不及和美丽而慈爱的红龙说一句谢谢以及再见，灵魂便已经感受到了未来的召唤。
看来他的这趟历史之行就该到此为止了。
暗夜精灵身体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于此同时也是剩下最后垫底的神灵阿涅洱海德在跨入隧道、缝隙即将闭合的瞬间，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两人不约而同回头看了红龙一眼。
也正是此时，一道巨大的时空裂缝毫无预兆地贯穿了那名恰好法力耗尽、失去所有防护罩的古龙躯体。红色的鲜血顺着红色的鳞片洒落在克兰雅的各个角落，那时响起的六声痛呼，将是她们记忆中永远抹不去的苦涩。
一切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唯独这希望不灭、这梦想不灭。
唯独这火焰将在我们的心中燃烧，永世长存。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