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面全部的时间原力，他总不可能还无法见阿塔尔一面吧！
“如果你想要改变过去的话，为什么不让其他人替你去做这件事。”艾尔不相信他只是打算回去看看阿塔尔就结束。
而自此，肉体的痛苦终于影响到了暗龙的意志，他回答的声音开始变得虚弱：“我不信任任何人，而且，没人做得到。”
这个世界有极强自我修正的力量。好比帕里派利卡的死，如果刚才尤兰达真的不顾一切杀了克里斯杀了尤莉最终杀了罗赫，难道罗赫过两个小时还会诈尸跳起来把帕里派利卡杀掉后继续死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具体以什么方法实现暂且不论，帕里派利卡的死却终究很难逆转了。
也就是说，阿塔尔死于十二万年前的事实无法推翻，或者可以认为以寻常手段无法推翻。而想对如此重要的命运产生颠覆性改变绝不简单，至少，这个变化必须是超乎常理的存在。
比如穿越另一个时空而来的安妮雅，又比如假想中同时继承了四份力量的陶莱特纳。
十二万年前阿塔尔未死、帕里派利卡未死、雷佐未死，那么拥有阿塔尔火系原力、帕里派利卡时间原力、雷佐叹息中混乱原力、以及自身取自混沌时间原力的陶莱特纳若是现身，世界到底会做出什么反应真的没人能预测。至少可以肯定，阿塔尔遭遇的危险已经是小事，整个四位面也许都会直接崩溃。
暗龙自己不清楚这点吗？不，他当然心知肚明了，甚至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达成他的痴心妄想。艾尔的问题没错，不光是再见阿塔尔一次那么简单的心愿，陶莱特纳真正想做的是回到过去改变阿塔尔的命运，并且从此与她共同生活！
“可惜，看样子现在已经无法完成了……”他嘴里喃喃着什么很有些失魂落魄：“这样也好，就让一切都结束吧，如果我穷尽一生都无法与阿塔尔相见的话，那么这样的生命也就是毫无意义的东西了。”
随着内心最后的希望破灭，他对自己仅有的压抑也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透不出半点颜色的漆黑裂缝猛然激增，所经之处不要说有形的物体了、连无形的风或者无处不在的光都被它所吞噬，不知被卷到了哪个时间的夹角中去；而大陆则完全陷入了猛烈的火海中，这艳丽万分却危险至极的元素哪怕只沾上一星半点也会整个燃烧殆尽，不死不休的决绝与如今的情景再融洽不过。
陶莱特纳的身体状况完全由周围扭曲的程度体现了出来，要不是有罗赫和温菲尔德他们还能撑着点防止战场上的智种们受到太大伤害，估计现在已经是要哀嚎遍野了。
但，即便是这样，众人还是极度希望能够挽回他生命。
不比神灵的帕里派利卡，身为古龙的陶莱特纳同时拥有两种原力却无人继承，一旦他死亡，能量无处可去四处崩散，事情的严重程度甚至都不会比巫魔入侵少。
所以一切为了主位面着想的黑龙殿下才会如此小心翼翼地和他对话，生怕刺激到暗龙让他想不开了，包括现在。
“陶莱特纳，你不要把一切都看得那么僵化，尤其是情感，任何情感都比你想象中柔软得多。”洛安用余光拂过他的少年，其中悄然含有暖意：“你应该也感受过这样的心情，只是太会自我保护，不愿意承认那些是你心中的爱罢了。”
“你懂什么！不要以为我们出身一样你就有资格对我的想法置喙，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家伙！”陶莱特纳这说法不知道是和谁学的，听起来还真是耳熟。
洛安也不反驳，被人误解或是轻视，这从来就不是会引起他关注的地方：“你还记得艾维斯和格林吗，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的，艾尔的双亲之一正是他们两位唯一的后代。而艾格之子和你有相似之处，她同样是流落在大陆间的古龙后裔，自从我慢慢接手了主位面事宜后就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她。”
“她现在死了吧。我觉得你完全不用向我复述在你们古龙慈爱的外表下究竟藏着多少自私和卑鄙。”陶莱特纳边擦嘴角的血还不忘边嘲笑。
“……是的，她离开了这个世界，在我寻找到她之前。”黑龙眼中闪过浓浓的内疚：“但也有和你不同的，她并不想让我们找到她的踪迹，最初隐藏气息虽是其他人的主意，在那之后她却也没有做出过任何反抗，一直想方设法躲避着我们。”
“我就说吧，没有人在知道了你们古龙的所作所为后还能平静地接受这一切！你们都是些只看重自己名声的家伙，表面功夫做得那样好看，事实上全是一团败絮其中！”
听到他一句句仿佛用不完的诋毁，连艾尔的神色都渐渐冷了下来，唯独洛安还是那样柔和，仿佛任何人的中伤都无法真正攻击到他：“她也和你有相同的想法吧。怨恨于我们不看重她，让她流落在外饱受流离颠簸、失去亲友陪伴被孤独缠绕、脱离长辈教导深陷能力暴走折磨。”
“虽然格林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将木系原力传递到了她身上，但导致她一生痛苦的过错却不能因此抵消，我们全体古龙都将为此背负永远无法消除的罪孽。所以她才不愿让我们找到她，她的心中也曾和你一样充满着仇恨与愤怒。”
“‘曾’？”听到这里，陶莱特纳忍不住嗤笑出声。
“那你接下来是想说她顿悟放下了仇恨，也要让我原谅你们吗？如果这都能猜对的话我大概就要开始觉得有趣起来了，不知道你这几千年来是不是全在用这种方法来‘感化’其他人，如今才能当上这个‘黑龙殿下’的？”
“是也不是。她一切所做作为并非出于被我们影响，我也没有要让你被她亦或是被我的言语感化的意思。”黑发青年摇了摇头：“为何我会说曾经。就和现在的你一样，我相信你绝不可能对这片大陆怀有多少热忱，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那么她理应也是厌恶着这个世界的。”
“可在我找到艾尔的时候，却极其惊讶地发现她此生所做最重要的那个决定却与这样的想法截然相反艾维斯和格林的孩子最终保护了她或许是反感的终南，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了她，现在的主位面根本不用你的介入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看你的表情，大概又想到你口中所谓古龙的‘牺牲精神’了吧。事实上我们从未认为自己有那么伟大，只是不知真相的旁人误解了我们的行为罢了，就像她。”
听洛安说起自己亲人的往事，艾尔神情复杂地撇过了头。
“在二十年前，也就是艾尔出生而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那些折磨了她一生的木系混沌力，她大可以不要把这份力量传递到艾尔身上的。若是不这么做，她的生命也能够延续更长时间，不会仅仅两百岁就因身体状况太差虚弱而亡。”
“然而在艾尔出生的前夕、亦或正是那个刹那，她却改变了自己的初衷，决定要将原力交给自己的孩子。我最初并不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直到某次无意间联想到了你的母亲红龙阿塔尔才终于恍然大悟。”
洛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陶莱特纳：“她们的孩子，你、还有艾尔，你们会在这片大陆上出生并成长，你们的时间会与这片大陆的繁荣息息相关，如果终南大陆遭受到什么打击，你们便无法再拥有一个和平的将来，也就是说，她们的孩子将会被她们的举动影响而失去原本的生活。”
“所以她终究是心软了，连同着艾尔的另一个亲人，想尽了一切方法保住在原力不外泄的同时还能让他轻松地活着。她为自己的孩子找到了合格的抚养者，在放下心中这两百年的结缔、尽了自己的最后努力后，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听完这段话，陶莱特纳沉默了一会儿，又缓缓开口问到：“你和我说这些究竟想表达什么。”
“父母总是希望孩子过得开心的，陶莱特纳。”
黑发青年唇边温柔的笑意就仿佛是世上最轻柔的和风、又像是清晨最温暖的那缕阳光：“阿塔尔当然也希望这片大陆能够永远存在下去，正因为这是你要生活的地方。我觉得她若是在自己生命的结末首先想到了你，那么艾尔母亲的想法未必就不会与她的想法有所相通之处，毕竟她们都是同样拥有自己孩子的人，而且是唯一的孩子。”
“你可以认为我是在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试图打动你，确实我们是不想见到你在这里死去的。不管从古龙一员的角度出发、还是出于对终南的保护，你的死亡都不会带给我们任何好处。我也不愿意欺骗你什么。”
“但这个选择权终究仍然在你身上，这些只不过是我自以为是认为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罢了，却不知你怎么看。”
陶莱特纳看着洛安，直到明明白白地确认自己真的无法从他的眼神里看到除了真诚以外的任何东西，终是一言不发地垂下了眼帘。
眼见暗龙似乎态度有所缓和，大家都松了口气。
然而比想象中更糟糕的是，能量的暴走却没有丝毫被抑制的现象。如果继续这么下去，一旦罗赫几人无法控制住火与时间之力的爆发，那么终南大陆这次就真的毁了。
或许、只能由她们来杀死他。
“我可以说两句吗？”正当那边准备要动手的时候，艾尔却突然插了一句话：“不光是阿塔尔，对于帕里派利卡的死，你应该也有想说的事情吧。”
而根本已经不把心思放在外界身上的陶莱特纳很快吐了两个字出来：“没有。”
暗龙生硬的回答让白龙颇感意外，他早已想好自己肯定是要被无视的，如此一来反而是精神一振，不顾对方的明确拒绝说了下去：“我很奇怪，为什么你在看到阿塔尔幻影的时候，明明清楚那不是真正的阿塔尔但仍旧忍不住被吸引了。与你有过直接接触的只有罗赫，也只有他才有这个条件感受到你对阿塔尔的执念，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是否这一切根本就是你从最初计划好的，所有人都当了一回你的棋子。”
“当然，我也知道，哪怕是能够预知未来的时间魔法也没办法事无巨细地看透每分每秒，就像你只清楚帕里派利卡会被罗赫杀死却没办法精确时间，这个猜测有点不切实际。”艾尔看了看罗赫身后一群人中的尤莉，还是她的话让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当放下受伤的库库丽和温菲尔德，似乎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虚构出的阿塔尔身上时，不知为何你却毫无来由地迟疑了，正是这个停顿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开始也在考虑，你的犹豫会不会是出于怀疑、又或是类似于近乡情怯那样的感情，很抱歉，毕竟我们对你的了解实在不多，所以我也只能从最肤浅的角度去揣摩你的想法。”
“而刚才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在看到你毫不保留地表露出对阿塔尔的那种依恋之后。”白发少年略微踌躇，不过很快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你担心过帕里派利卡、并且也在那个瞬间一度想要叫住他。和你嘴里说的不同，你同样也对帕里派利卡有感情、不仅仅只是为了报恩在报恩，不是么。”
“……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一切都晚了。”陶莱特纳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已经死了，我也无法再见到阿塔尔，不管世界如何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大概这就是主位面的命运。”
“不活下去你怎么就能知道没有意义！”
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没想到竟然是一旁结界中的塞西莉娅：“既然能意识到过去对其他人的感情，你在将来当然也能发展出新的感情啊！人的感情又没有次数限制用完结束的，怎么可以因为已经过去的过去把自己束缚起来不迈向未来呢！你的情况比起海洛伊丝而言要好太多了吧！”
撇开好太多是好在哪里的疑问，首先在暗龙面前说什么海洛他也不可能认识啊，塞西莉娅你这个例子举得实在有点次。
“对啊，还有莱昂！也是和你一样从小父母就死了被祖母带大的，他祖母从来不关心他一天到晚只知道给他灌输人类多坏多恶毒之类的信息来着，和帕里派利卡太像了！”或许勇气真的可以传染，烈火公主的话音刚落，废柴王子马上就顶上了：“但他不也是好好地活着还有事没事调戏队长……额，现在是有点昏迷啦不过没关系，反正你知道他不是自己放弃生命的就好了，你堂堂一位神难道还不及我们智慧生物吗！”
“越大的能力就要承担越大的责任，权利和义务永远都是对等的。这片大陆和大陆上无数的生灵有她们存活下去的权利、并且也有相应的价值，可从未尽到过任何义务的你并不拥有毁灭她的权利，哪怕只是放纵自己毁灭也不被允许。”这是安妮雅长大后第一次以旁观者的口气评价四位面：“每个智慧生物与非智慧生物都在为了她们的未来努力着，你说出这种话的时候，难道就不会觉得自己愧对了这个世界吗？”
“是的，就像陶莱特纳大人你说的，一切都是命运，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偶然，所有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必然。”最后，尤莉轻柔而坚毅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耳中：“但唯独未来，未来永远不会是命中注定的必然因为真正的未来就在我们大家的手里，同时也在你的手里。只有当你相信这点的时候，未来才会存在，命运也才会存在。哪怕万事万物都要遵循命运安排，可又有谁说过命运一定就不可改变呢。”
“陶莱特纳，给我们一个机会，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吧。”魔法使队长的手腕上发出了一阵淡淡的白色光芒，穿越数十万年来到这个时间的红瞳男子当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却意外发现自己并没有因被影响或是被读心而生气，只是安静地听着对方讲述：“古龙没有抛弃你，世界也没有抛弃你，如果真的有人抛弃你的话，那个人只可能是你自己。”
“或许过去无法改变，而你的过去又带给了你无数的悔恨与艰辛，让你不再对此刻的生活抱有希望。但哪怕过去和现在都已经被命运掌控得面目全非，未来却是独属于你的东西，渴望也好追求也罢，终有一天未来会亲手把所有的答案交给你。”
“这个答案可能是你想要的、也可能不是，我无法就此保证什么，不过你难道不觉得，也正因此我们才有了自己迈步走向属于我们未来的动力吗？”
“如果命运可以改变，那么我们无时无刻就都在改变命运。我们努力改变你的想法就是在改变你的命运、改变主位面的命运、改变我们自己的命运，世界正是这么合理运作着的。”
“而如果命运真的不可改变，那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呢？既然命运之子的到来已经导致世界原有的轨迹偏离，为何不干脆就再大胆一些，让我们用这新的命运打破过去的命运！”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