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没想弄到这么大新闻的安妮雅也有点傻眼，都开始不自觉动摇起来了：“罗赫不会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吧，我一直以为他只是想击垮爱尼莎的政权和神殿势力而已，不至于……”
“好了，你们别吓她，这么严重的指控在证据确凿之前不要随随便便按在别人头上。”幸好这时候库库丽出来打了个圆场。
魔药师则借机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了一下。她还是比较了解罗赫的，虽然认可这个人确实非常心狠手辣，但害一整个无辜国家毁灭完全不是她可以接受心狠手辣的程度。不管塞西莉娅的猜测究竟有没有根据或者说那到底是不是罗赫的真实打算，安妮雅都觉得自己有必要真正认真地重视起这个问题来。
“我原本和诺拉荻商量过，想让她和罗赫见上一面，不过现在肯定是没有这个必要了。”她说着转向诺拉荻：“反而好在罗赫见你们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队长身上、没怎么深究你的情况，不然当时被抓走的可能就不止队长了。”
还真就是安妮雅说的这样，罗赫之前没亲眼见过诺拉荻本来以为她是个黑暗神官，两人打照面的第一眼他已经觉得有问题了，要是时间充足非得让他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不可，这么看来艾尔还在无意中帮了诺拉荻一把。
“我有一个问题。”沉默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叶插话，锐利的目光搞得安妮雅心里怪慌的：“罗赫的出身以及他对光明神和爱尼莎的恨意，这些都可以解释，但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当中有很大的漏洞。”
“……没有。”她要是注意到就不会让这个漏洞出现了好吗？你可以不用多此一举问的，真的。
半森精点点头，似乎是在表达“果然如此”，好在赶在其他人心中发出下一句崩溃的呐喊前，她终于是把那个“很大的漏洞”抛了出来：“神使充其量就是传话筒，除了这个用来吓唬无知群众的称号之外，罗赫·威廉斯姆不管年龄、资历或者等阶在高阶神官中都是排倒数的，你认为他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这么多消息的。”
“例如哈梅特差使苏纳做事、艾尔在解除禁制后就能变成龙型、还有雷佐的叹息在蒂阿曼蒂那皇族手中，这些事情部分只有她们混沌生物才知道，部分更是连导师本人都不清楚，我不认为你的小情人有这么大的情报网可以了解到这些。”
不要对“小情人”这个词吐槽，吐槽你就输了。
撇开叶完全随便乱来的用词不说，她的想法确实是没错的。罗赫所作所为完全与其能够掌握的力量不符，似乎他的势力大到可以笼罩整个主位面，连己方一些尚且没能搞清的他都心知肚明。你说哪怕是神使好了，并不代表哈梅特就会把自己的想法以及行动事无巨细地告诉罗赫啊，与之相反很可能罗赫半年都听不到一次哈梅特的声音，更不用说照她们所了解到哈梅特的性格，他也不像是个会和自己的“工具”多废话一位的神灵了。
那么罗赫究竟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情报？
所有魔法使经历的事情是透过莱昂传递给到的，但魔法使她们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呢？你要说这些全是他靠自己深不可测的智商一一推理出来的话那也太扯淡了，柯南·道尔都不敢把福尔摩斯写得这么神乎其神。
“恐怕他真正的靠山并非哈梅特，而是另有其人。”某个声音静静回荡在这间金碧辉煌的会议室中，因为过于震惊，甚至都再没人去追究这句话究竟是谁说的。
“唉，都讲了让你们暂时别关心这些有的没的了，小叶子你就是喜欢惹麻烦。”打破这令人窒息沉默的还是克兰雅校长库库丽：“是又怎样呢，本来哈梅特那个捣浑水的就不可能有什么出息，要真跟着他怎么能想得出要掳走艾尔的主意来。”
“好了，库库丽。”眼看着她嘴上讲着不讲不讲，却又一副马上就要把所有话全掏出来的样子，洛安及时出言阻止了这个不靠谱的长辈：“现在确实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机。唯一可以说明的是，如果我们的猜测没有错，罗赫·威廉斯姆的确有途径可以了解到这些信息，不必为此怀疑安妮雅。”
既然威信最高的殿下都这么说了，哪怕大家心里有疑问也只好往自己肚子里咽。只是这么一来事态就又回到了最初点，库库丽她们不愿意把那“幕后黑手”的情况说出来，其他人仅仅靠着现有的情报怎么才能推测出罗赫下一步是打算干什么呢，唯一塑能系的尤莉也用不来预言术啊。
“如果罗赫阁下想要帮助巫魔进攻主位面，会不会去破坏用于承接的重力石柱？”说曹操曹操到，想到尤莉她就发言了。“在有重力石柱保护的情况下，巫魔很难连接到主位面。但重力石柱的网罩一旦被打破，原本就不稳定的主位面所积累的时空裂缝说不定会越发明显，巫魔肯定是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你知道得很详细嘛，也怪不得……”库库丽闻言嘴里嘟囔几句：“不过我得纠正，巫魔会入侵主位面和主位面不稳定可没有直接联系，主位面可是神灵为了压制巫魔而开辟出来的位面，它们想出来非得经过主位面不可，根本没得选。”
这些事情安妮雅三个是知情的，如此看来实际上仲意外透露了不少信息。可塞西莉娅或者克里斯全然一头雾水，几人想想问库库丽吧想想还是算了，估计现在就算问了得到的回答也肯定是“不是时候”，省点精神好好考虑别的事情才是正道。
“重力石柱……虽然我不知道啊，但是这个东西听起来这么厉害，怎么会轻易就被莱昂和罗赫给毁掉？而且就算毁掉的话不可以重建？大不了回头再把当初建石柱的高阶法师们找回来嘛，总不见得死得一个都不剩了咯。”
若以克里斯的思路来看待万事万物，恐怕所有的事情都只有两个分类：无论如何都完不成的、他自己的事情，和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的、别人的事情。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诺拉荻嗤之以鼻：“你当这个结界需要多么强大的法力才能建立，这里不是一加一大于二的问题，而是只要少了一个就会导致整体崩塌，你倒是说说看五千年前的法师个个都活到现在的概率有多大。”
闻言，虚（羞）心（愧）求（不）教（已）的克里斯很快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好像也是哦……”
“咳咳，我要帮小叶子的孙子（全员：？？？）一把，设立重力石柱的法师确实都活到了现在，而且其中之一就在你们的面前。”还好讨论的事情比较严肃没人喝饮料什么的，不然现在场面铁定是一片狼藉不因为后一句话惊讶也得被前一句话吓死。
“…洛安殿下，重力石柱是您……？”好久之后安妮雅才缓过来些向洛安确认，至于库库丽的问题发言显然直接无视比较好，智商情商都在70以下的人才会去想要纠正她。
黑发青年波澜不惊的表情好像刚才被她们讨论来讨论去的人不是自己，就事论事简单一句话解释完毕：“我有参与其中，但并非只有我。所以若重力石柱真的遭到了破坏，恐怕一时之间是没法修补的、也就起不到稳定主位面的作用了。”
好吧，这个情况已经最能解释得通了，整个终南大陆上除了有空间之力的古龙洛安外，又哪里会有智种的法力在其之上呢。而且他又那么重视每个生命，说到什么稳定空间的高阶法师，理所应当第一时间就想到他才对。
重力石柱基本上只要法师都有所耳闻，不过巫魔又离普通人的生活很远，大家也就一般不太会想到还有这么个东西。经过尤莉的提醒和殿下的解释，众人心中便大致有了点底。
“那既然重力石柱是洛安殿下设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嘛！只要洛安殿下把有石柱的地方说出来，找人守在每个石柱的边上不就好了，罗赫他们看到我们有所防备肯定就不会动手了吧。”依旧没吸取教训的克里斯倒很高兴。
“哈、这个小东西，”谢天谢地，小东西就小东西吧，只要库库丽没再说出那个吓死人的词就行：“你别忘了艾尔在他们的手里，我们又不能伤到艾尔，哪怕他们真有这个打算也没地方从这个位面找出你口中的‘一点人’来阻止他们好吧。”
“……难道队长在解除禁制之后等阶变高了吗？”
“也不能说变高吧，那混沌力是本来就存在在他身体里的。按照终南的分类我和恩斐雷亚原来应该是二十阶，那艾尔加上他手上的艾维斯之心估计得有二十阶以上的战斗力了。”也不管自己的发言害的多少人石化，校长大人自顾自说了下去：“不过这是最高的情况，毕竟他年纪还这么小，想要掌握原力的使用技巧起码还得用个几百年，现在能有十九二十阶已经顶天了。”
十九二十阶已经不一般了好吗！这里的人撇开作弊的，等阶最高的叶·克拉克才刚升上十阶！字面上都只有二十阶的一半、更加提也不要提实际战力了！
“看看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用得着这么惊讶吗？”嘴上这么讲，看表情她却似乎对于自己发言得到的效果非常得意，笑地露了一排白牙：“要不是晶石不能直接换算成魔法等阶，不然这个大天使的晶精等阶也肯定高得离谱、至少不会比人族的圣魔导师差。”
人类当中唯一大家都知道她活着的圣魔导师只有一位十八阶的塑能法师，没事到酒馆喝酒的话还能听到吟游诗人传唱起她来挑战过克兰雅的“靠山”并且失败而归的歌谣呢。
好吧，你们都是高人，屈尊纡贵和我们这些小角色说了这么多真是对不住了←来自听到上述这些话之后心情最为复杂的安妮雅和塞西莉娅。
别看塞西莉娅开朗乐观又安妮雅理性温柔，人性的弱点总还是存在着的，会感到五味杂陈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倒也并非羡慕嫉妒恨，与其说心理落差呢，不如说是对一个很亲近的人突然发生巨大改变之后的不适应，反正呢，微妙。
艾尔之前被困在七阶上几年没能寸进的情况大家都还尽量避免着不去提，猛然间就一下子跳到十九二十阶的层次这差距也太大了。诺拉荻自己也是被说“等阶高得离谱”的一员，在对艾尔产生反应前先得好好消化自己的情况；叶·克拉克的自信心早强大到了她根本不会因为别人的能力高低产生丝毫动摇，完全不用担心她会心里不平衡；克里斯是不能接受来着，不过众所周知这家伙是笨蛋，而笨蛋的特点之一就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他激动归激动可惜没人理会；至于尤莉则出乎意料的理智，瞪大眼睛无言吃惊了一会儿之后就恢复了常态，反而是这四人里最为正常的。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要想办法带走队长呢……”同样是靠武力值战斗的塞西莉娅无意识地流露了心声：“可真有这么强的话他们又是怎么带走队长的？做不到吧……”
“如果艾尔是在正常状态下变回龙型的话，罗赫和莱昂确实没有能力强迫他做任何事情，但现在的情况并非如此。”洛安微微垂下眼帘：“混乱精神力可以破坏智慧生物的精神，然而在找到艾尔之前我们并不清楚他如今状态如何，通过这点确实有可能……”还有半句话洛安没说出来，不过大家也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据库库丽的说法这雷佐叹息就相当于逝去的混乱古龙雷佐本人，料想“破坏精神”的能力肯定非比寻常，直接把另外一个古龙搞成神经错乱好像也不是不现实。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艾尔究竟受到了多大程度的伤害，唯一有可能知晓的人此刻还在床上昏迷着呢，其他人早在艾尔变化之前就统统晕过去了根本什么都没看到。想到这里塞西莉娅就感到自己的脸烧得滚烫，恨不得就地挖个洞钻进去。
“重力石柱是由殿下设立的，那您应该知道哪几个石柱的位置比较关键吧，如果其他人没办法守住石柱的话，靠您和库库丽大人能否在不伤到队长的情况下制止他们呢？”
尤莉微微仰头看大家。
“库库丽大人不能离开这里，只有洛安殿下一人可以出面。”诺拉荻下意识反驳。
看到众人疑惑的目光，校长浑不在意地点点头：“也不是不能离开，只是最好别离开，我自己倒没什么，关键这个克兰雅就要糟糕了。”
“什么意思。”连叶都罕见地好奇了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以前陶……以前巫魔入侵的时候对终南大陆造成了很大的破坏，特别是这里附近一片海域的岛屿差点就要沉没了，我跑过来镇镇而已。”库库丽解释道。
哦、这样啊……
……
等等，你说什么？？！！！
“校长、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会在克兰雅岛上待着，是为了要防止这片海域上的岛屿沉没？”克里斯干巴巴问了一句。
“是啊，就是以前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多亏洛安出的主意让我办个魔法学院玩玩，不然估计早就要呆不下去了。”然而库库丽本人一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甚至自个儿乐得嘿嘿了两声。
“你们干嘛都见鬼一样的表情？”许久没得到回应，她迟钝地看了眼其他人。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思虑不周，原来各位混沌生物的大人比想象中还要强大得多。”安妮雅无疑是最震惊的。
大家也知道她从最开始就对终南上号称神灵的那帮子家伙嗤之以鼻，认识了罗赫直至他成为神使之后这种不屑又渐渐转变成了厌恶和蔑视，距离感都要消磨光了。常言道距离产生美，距离也产生了敬畏，没有了距离感，尊敬的心情自然也就没有了。加上库库丽殿下都是先熟悉起来才碰上身份转变的，恩斐雷亚又并非直接见到冲击力相对小，总是会不自觉低估对方的能力，现在心里落差就变得格外剧烈起来。
“还好吧，你怎么不说这个主位面就是靠众神之力开辟出来的呢，虽然除了开辟这块空间以外她们也没干过什么别的事情了。”库库丽说起神灵的时候态度总是有些微妙，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些故事。她顿了顿又转了个话风：“混沌力这个东西有的时候确实是蛮让人想不通的，当初洛安出生的时候就不知道怎么带出来了个终北……”
“等等吧库库丽，这些事情总有机会慢慢说的。”洛安无奈打断了再次扯开话题的龙：“我先抓紧时间和你们解释重力石柱。现在整个终南大陆上应该有一百零八根重力石柱，其中起到核心作用的有十二根，这十二根里面的任何一根打碎都会直接导致整个重力网破碎、也就是全部的重力石柱失效。”
“其他次要的石柱暂且不说明，核心的十二根分别都设立在十二个智慧生物族群中，由各族的最强者或者是其委托人守护石柱的安全，比如尤莉和克里斯前往的卡玛希森林中就有。”
“那罗赫和莱昂要是打算摧毁重力石柱的话岂不是要和整支部落起冲突？”塞西莉娅闻言一惊，视线往安妮雅的方向飘去：“罗赫的仇人只有爱尼莎帝国和哈梅特光明神吧，他为了复仇会不惜做到这步？”
这就不光是激进不激进的问题了，终南大陆上的大部分智慧生物还是很团结的，本来罗赫想要帮巫魔一把制造一个势均力敌局面的行为要是被其他人知道那就肯定完蛋，好在他瞒得够深才没东窗事发倒大霉。
但照现在的意思他要真这么干了还想藏着掖着几乎不可能，莱昂只有九阶肯定没法单独控制艾尔，罗赫再会伪装自己碰上其他种族的精英最后也必然捞到个无所遁形。那他要么就和整个大陆为敌要么就灭口守护石柱的族群，这和之前捣浑水可完全是两个意思。
而且罗赫若孑然一身倒罢了，为了复仇做出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情都不足为奇。安妮雅却好好坐在她们边上呢，这两个人那是打算做一辈子伴侣的有没有，罗赫要是自私到一声不响就把安妮雅拖到那个悲惨的境地里，估计回头烈火公主自己命都不要也得给好友讨公道去。
听塞西莉娅这么说安妮雅的脸色也有点不好，她同样是被罗赫这次的行为给搞到怕了，估计再这么吓下去两人之间的信任都要被清零她已经算精神坚韧到不行的了，事情发展成这样换个别的人来早就没信任了。
“确实绝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情况，但唯独一根石柱有些特殊。”结果洛安说话也是大喘气：“守护那根石柱的种族现在已经没有了，如果他们清楚它的方位，很轻易就能把它毁掉。”
“什么叫没有了？举族搬迁了吗？”克里斯总归是对这些事情最关心的，而且人家有不明白的事情问不到会自己想，他是觉得动脑子最累了，光问。
听到对方的疑问，只见黑发青年眼神一黯，缓缓摇了摇头。
“她们已经从这个终南大陆上永远消失、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们”、“消失”。
这两个词加在一起带来了惊悚的联想，所有在之前听到了某些消息或者被告知了某些消息的众人面面相觑，简直是难以置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塞西莉娅猛地脱口而出：“难道是塞壬！”
“没错，正是塞壬一族。”
殿下此刻清冷的声音回荡在这金光璀璨的房间之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体内流淌着塞壬之血的莱昂·拉米瑞兹，他很有可能就知道重力石柱的确切位置，我想我或许清楚罗赫为什么会接受与他的联盟了。”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