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回到了魏县,吩咐下去把人请来。一见面,好大一条汉子,九尺开外,臂长惊人,粗眉大眼炯炯有神,方正脸三牙龇须,此时对方身上并未带任何兵器。
卢俊义打量了一番后是拱手道:“不亏为屠龙手,竟敢孤身来我魏县,就不怕我叫人捉得阁下押付东京邀功么!”
来人忙也还了一礼,一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卢总管何必要如此说?”
卢俊义见说是示意孙安落座,他自己也是在旁边坐了,这才道:“本官实不懂孙兄弟刚刚说的是甚意思,可否说个明白?”
孙安道:“我乃贼寇,总管乃是朝廷大将,如今恁却唤我一声兄弟,却不是说我等都是同道中人?既如此,今日特有要事与总管商议。”
卢俊义笑道:“莫不是孙兄弟也想学那李天赐与咱们来个行商自由,互相扶持?”
孙安忙道:‘正有此意,未知总管钧意如何?’
卢俊义道:“我等乃是朝廷官军的身份,如今可是刀枪衣甲、钱粮精铁充足,不知道兄弟有什么可以作为交换?”
孙安笑道:“我已知晓,那成安也好、这魏县也罢,如今这里手持刀枪的军汉怕是只知道总管而不知道官家了吧?”
卢俊义略有些吃惊,感情这孙安还真是做足了功课过来的啊!他当即是道:“既然兄弟甚都知晓了,我便也不相瞒,如今咱们的粮草也算不得充裕,阁下所提的数字断难办到!”
此前卢俊义看了对方送的书信,上面说是想从自己这里用精铁兑换粮食,每月换十万石。卢俊义是大略算了一下,现在所掌握的地方极限产粮每年不过百万石,自己手里五万人一年至少五六十万石,若是将来人马数量增加,这就是个无底洞,要是答应了这孙安的提议,那这压力可就大了。现在之所以能支撑住,主要是以前在攒下来的粮食,大头还是那祝家庄的几十万石。
孙安并不气馁,是长叹道:“在下来时见到总管手下的士兵人人精壮,个个都是杀气凛然,军容着实令人生畏,想来总管非寻常人也。但是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闻说,卢俊义微微颔首,默认对方继续。
“赵官家的掌兵大将里有没有似总管这边的武人出身?前者有那面涅将军做前车之鉴,总管岂能装聋作哑?”
卢俊义笑道:“阁下莫不是叫我也随你家大王一起反对赵官家?”
孙安道:“在下并无此意,只不过是提醒总管,福兮祸所依也,这大名府的总管十之**是恁一时之职,如此紧要的北都之地,绝不可能委任一个非文官出身的人掌管兵马大权!”
卢俊义摆摆手,道:“这话且莫要说了,我卢俊义岂是任由旁人拿捏的?”
孙安道:“既如此,咱们两家该当好好协作一番,我这里还有一份大礼相送!”
卢俊义笑了,根据相关情报显示,田虎称王之后,他手下那些大将无不疯狂招兵。尤其是那山士奇,一路打到了邢州之后又杀到了洺州,麾下人马近十万,这些人从前大多数都是穷苦出身,如今吧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不就是为了一口饱饭?不料这山士奇虽然作战勇猛,后勤却是不太通,一路下来手底下人基本都是靠抢度日,所到之处能吃的基本都是吃完了,弄得天怒人怨,直接导致百姓离心离德,军粮也是越来越不济。
见到卢俊义听到他的话是做沉思状,孙安道:“如今总管占据了两处县城,在下有意再送几处与恁,只不过我也想如那李天赐一样,拿钱拿粮来换!”
孙安来之前便想过了,他奉命守住邢州、洺州,但这洺州不过只有一半在手,而那山士奇撤走邢州时是带走了部的精锐,只留下三万多老弱。于是孙安到了邢州的第一件事就是招兵,这招兵得有粮食啊,可是这邢州已经被那山士奇给搞烂了,着实难以筹到许多粮食。
孙安也是看明白了,若是再继续下去不但新兵招不到,就是那三万老弱只怕也要散伙。别看这些人没啥大用,但是这七八个县要是没有这几万人镇着,只怕那些本地大户早已叫起庄客,抄起家伙反抗起来了。
起初他倒是想到了用钱去买粮食,可是别说这附近的粮商之前被那山士奇好好地祸害了一回,就是人家愿意卖,这孙安也得有钱啊!山士奇走得时候恨不得把这邢州翻个底朝天,现在是一块金银也别想找到了!
叵耐孙安去邢州的时候还跟田虎那里立了军令状的,这要是一来就生出了乱子,可不止是丢人的事,闹不好田虎真会下令砍他脑袋呢。
而这个时候的卢俊义却真的要对孙安刮目相看了。不可否认这孙安的每一句话似乎都不是废话,你既可以理解为是善意的提醒,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潜在的警告,或者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孙兄弟果然有一双慧眼,居然看得如此透彻,卢某不如也!”在当下情况还没有十分明确的情况,卢俊义决定先给对方戴个高帽子,大家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孙安面色平静地摇摇头头,道:“在下何敢担得卢总管如此夸赞?适才所言皆是我家大王手下的太尉和丞相临别相告。”
卢俊义这才稍微淡定了些,若是刚才孙安所说的东西都是对方自己考虑到的,那么这人还真是一个劲敌。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与这种人为邻还真是有些不放心哩!
“好吧,孙兄弟,这里没有了外人,你有话只需直说无妨!”
孙安忙坐直了身子道:“在下的要求很简单,这洺州如今只有两县还在官府的手里,咱们眼下无心去占,已经占领的地方便悉数送给总管,合计折合粮食三十万石,钱二十万贯,这些粮食每月五万石送到邢州,我给总管精铁十万斤带回。其余诸多方面咱们可以参照恁与那李天赐将军的协定来办,如何?”
卢俊义心中一惊,没想到这孙安居然开口说每月都可以给自己精铁十万斤,那么倒推一下这孙安自己能得到精铁多少斤?这十万斤可是五十吨啊!
只见卢俊义思虑了一时,道:“钱不成问题,只是这精铁能不能再多来一些?”
孙安连忙摇头,道:“实不相瞒,这些精铁都是邢州多少年攒下来的,在下若是一发都给了总管,咱们的兄弟怕是要拿烧火棍去厮杀了。此事断不可行!”
卢俊义这才略松了一口气,看来精铁并不是如想象中的那么多,只见他又如一个市侩商人似地道:“如此本官还有一个要求,你等撤走时万不可肆意毁坏百姓居所,劫掠百姓财物!”
孙安道:“总管放心,在下也不是那种好杀无辜,贪图钱财的下作之人!”
卢俊义点点头,一拍手,对着房间的人道:“来人,备下酒席,我要与孙将军痛饮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