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去找医生。”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病房,步伐踉跄不稳,单薄的身躯随时就要跌倒。
温容庭却觉得眼前的景物更加的模糊,他只看到一个人影从眼前消失,除此之外,周围的一切变得朦胧梦幻。
他的心里也渐渐地有种不详的预感。
可还不等他证实自己的想法,宋灿就将医生喊过来。
医生在里面给温容庭做细致的检查,宋灿被管家留在外面。
其实眼睛会受到伤害的情况,管家早就知道,可这会当不幸真的来临,管家只能尽量的不让怀有身孕的宋灿受到刺激。
这么多年,宋灿不眠不休,身体已经超过了负荷。
他看在眼里,甚至也觉得心疼不已。
宋灿坐在椅子上,紧张地捏着衣角,“曲伯,容庭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她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所以迫不及待的需要找一个人来确定。
管家一脸的苦涩,“我相信少爷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宋灿神情恍然,僵坐在椅子上,心脏仿佛都不受控制,而视线却是直勾勾的盯着病房。
她恨不得视线可以穿透那扇门的遮蔽,去到病房里面,可以看清楚里面是什么样子的情况。
等待是漫长的,心情愈发的沉重,焦灼,不安,担心。
千万种的情绪纷沓而来,她觉得自己要掉入冰冷的寒潭里,四周都是冰冷的气息。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冻成冰。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从里面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宋灿第一个就迎上去,“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她一眼,眼神特别的复杂。
宋灿心里咯噔一下,不安地说:“他没事对不对?”
医生的脸色有点沉重,“之前那块玻璃虽然取出来了,但是那样大的刺激之下,伤害到了眼部的神经,病人现在看不清楚东西,这是正常的。不过,如果情况一直恶化下去,到最后很有可能什么都看不见。”
话落。
宋灿神色骤然大变,不敢置信地看向医生,她的双腿一软,就要摔倒。
管家赶忙上前扶住她,也是一脸的担忧,“少夫人。”
宋灿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只知道那一瞬间,医生的宣判将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她冷得浑身都在战栗。
所以,医生的意思是,到最后温容庭可能失明吗?
轰隆——
这两个字从脑海里闪过,她如遭雷劈,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手脚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连呼吸都停止。
失明?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温容庭他怎么能够失明呢?他不能啊。
宋灿惶然看向医生,眼角聚集起泪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失声哭泣。
“医生,您一定要治好他的眼睛啊。”管家老泪纵横,情况并不比宋灿好多少。
“这是我们的职责,不过康复的可能性很低,因为伤害到的是眼部神经。但是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病人的情况不再恶化。”医生解释道。
宋灿却如丢了三魂七魄一样,呆滞地愣在原地,连医生说了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脑海里蜂鸣声不断地盘旋回响,仿佛要撕裂她的脑袋,她死死的咬着牙,怆然泪下。
失明……
失明……
温容庭会再也看不见东西,怎么可以……她原本一切老天爷让他醒过来,就是对她的恩赐,可是她没有想到,他却要失明。
他怎么可以失明呢?
她睁开管家的手,失魂落魄的走到椅子前坐下,身体却开始剧烈的颤抖,她压制着心中紧张悲伤的情绪,却引起了阵阵的腹痛。
与此同时,她又觉得头晕目眩,腹中发江倒海,一股不可压制的力量从腹部往口腔里冲来。
她的神色骇然,立刻扭过头跑向垃圾桶边,蹲下身体,开始难受地呕吐。
管家送走医生过来,“少夫人,您怎么了?”
宋灿没有力气回答他,呕吐得更加厉害。
她现在已经怀孕两个月,可是孕吐反应太严重了,这个孩子……真的是在折磨她。
等到宋灿吐完了,管家这才扶着她去坐下,去病房给她端来一杯温水。
“少夫人,您别激动,医生并没有说那种情况是一定会发生的。现在只要我们配合治疗,少爷会痊愈的。您可不累垮自己,你还有孩子呢。”管家心疼地为她拍背。
宋灿双目无神,抿口水,漱口。
“我知道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他都可以醒过来,又怎么可能治不好呢?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如果他真的看不到了,那我就把我的眼睛给他。”她的声音很轻。
也许就是真的这么爱。
可这时,她又忍不住去想,如果他没有打转方向盘,那么受伤的就是她。
那他就不会失明了。
这一切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头顶,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压力,她只能随着这巨大的重力不断地下沉。
“少夫人别胡说,您和少爷都会没事的。”管家悄悄地抹泪。
这少爷和少夫人之间的磨难太多太多,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我想静静,您进去看看他。”宋灿哽咽道。
她暂时还没想好,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她害怕看见那个英明果决的温容庭因为失明而颓丧不堪。
而她更是明白,那个颓丧的温容庭是她亲手制造的。
都是她的错。
她为什么还要和他扯上关系呢?她应该早点走的,早点和陆明铮离开这里,就不会遇见那天早上的车祸事件,就不会让他有受伤的机会。
她这样想着,可是现实的残忍就在于它从来不给人选择的机会,也不给人后悔的余地。
管家知道宋灿心里难过,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再次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他便去了病房里面。
医生并没有告诉温容庭他自己的身体情况,有时候的病人的心情也是需要顾及的。
宋灿哪里都没有去,一下午的时候都坐在病房外等着,她想要去见他,可她又不敢去。
他就在病房里面,他和她之间只隔着一扇门,一堵墙,但她却觉得好远的,山高水远的远,咫尺天涯的远,她没有勇气进去看他,只能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在外面守着。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他说话,所以索性就坐在这里静静吧。
时光飞逝,下午的时间,她想了很多很多,到最后终于下了决心。
她揉了揉有些坚硬的大腿,朝紧闭的病房那边看了一眼,慢吞吞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去。
宋灿面容枯槁,即便是休息了几个小时,一双眼睛仍旧布满红血丝,穿着宽松的风衣外套,更显得她的身体羸弱,她根本就不像怀孕的人。
她以为自己已经将情绪克制得好,可她缓缓进入病房,第一眼就注意到床上双眸紧闭的男人。
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他的眉头也轻颦着,仿佛是在忍受些许的难受和疼痛。
她看见他,眼睛不自觉的又湿润了,缓步走过去,直到坐在他的身边,她整个人都在战栗。
“温容庭……”她轻声叫他名字。
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因为头疼所以吃过药,现在还在睡。
宋灿忍不住落泪,她吸了一口气,将眼泪逼退,僵冷的手伸出去,抚向他紧蹙的眉宇。
“你要我怎么办?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为什么?我满心欢喜的以为你醒来了,可老天爷却又给我一次重击。你让我怎么承受?让我怎么过得去啊……温容庭,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她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对他哭诉。
可是现在的他并不能给她一丝回应,就那样安静地阖着眼。
宋灿更觉得心慌不已,“虽然我也很害怕,可是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是不是?如果你不能好,我就把我的眼睛给你。你的病痛都是因我而起,我愿意一己之力承受这一切。”
她的眼睛如果真的可以救得了他,那么她会真的给他,并且是毫不犹豫的取舍。
她始终觉得,他会出事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而她不知。
温容庭愿意用生命去保护她,不过是因为爱她。
他又怎么舍得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呢?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