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容庭却怔怔地说：“不，你错了。我一直都欠你的，一直都欠你……”
他眼中有水光闪烁，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他俯下身，冰冷的唇印在她的额头。
宋灿的脑海有片刻的空白，反应过来之后，温容庭已经松开了她，继续刚才的动作去脱她的高跟鞋。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红肿淤青的脚踝，手轻轻地触碰。
“疼……”宋灿倒吸一口冷气。
“现在知道疼了？那就跟我去医院。”他转过头，板着脸孔。
宋灿在他深沉的视线里发现了关切，心里划过一阵暖流，“其实也不是很疼。”
温容庭只当作她是在说胡话，手指轻轻地按上去，宋灿的脚一缩，却还是生生忍住了这疼痛。
温容庭放轻了动作，只是手指却还是在她脚踝处摸索，见宋灿并没有更大的反应，这才说：“看来问题不大，是扭伤了，没有伤到骨头。”
他虽然不是医生，但是也懂一些基本的常识，只要没伤到骨头就好。
宋灿有些不自在，嘀咕道：“我就说过我没事的，你快回去换衣服。”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他开始怼她。
宋灿一脸的懵逼，开始数落他，“我什么时候啰嗦了？东郊别墅的项目还没有完成，现在正在收尾工作，你要是生病了，谁来帮你解决后面的事情？”
他却对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你的头发湿了，我去拿毛巾。”
宋灿正要开口拒绝，他仿佛像是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及时截断她的话：“别说你不需要，还是你就想这么湿着头发睡觉？”
好吧。
宋灿妥协了。
他从浴室里拿出一张干毛巾和浴巾，浴巾搭在她的肩膀上，毛巾则在她湿润的长发上擦拭。
动作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举室皆静，唯有毛巾摩挲发丝发出细微的声响，时间都静默了。
宋灿半靠着床头，双手拢紧浴巾，整个人都包裹在绵软的被窝里，他坐在她的面前，身上的凉意也顺着气息飘过来。
宋灿无意之间触到他的手背，下意识的说：“你的手好冷。”
他的脸色带着些许的苍白，“我没事，只要你别生病就好。”
在这一刻，宋灿承认她看见他眼底的萎靡和颓废，心痛了。
她一把揽住他的手臂，掀开被褥坐起来，“你是在令我愧疚。”
他只是笑，“别闹了，我把头发给你擦干，你就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宋灿捉住他的手不肯松开，眼神执拗的黏在他脸颊，“那你呢？”
他愣住。
宋灿却顺势攀过他的肩膀，她取下自己身上的浴巾，不顾他异样的眼神跪坐在他的身后。
从侧面看过去，他和她的背影倒映在雪白的墙壁上。
他的背影包裹着她的。
他中有她，她中也有他，连背影都是那样紧密的相贴在一起。
毛巾抚过他湿漉漉的发间，他的头发很短，她用毛巾为他擦头发，有凉意从手掌间渗透到心底，她闻见他发顶传来的清幽香味。
“宋灿——”温容庭的呼吸乱了，指尖颤抖。
她在做什么？
她竟然为他擦头发吗？
她不是那样的讨厌他吗？她不是恨死了他吗？为什么……她会对他露出这样的温柔？
这一瞬，他的心仿佛从高山跌到谷底，没有感受到疼痛，很快又被狂风卷起来，飘到九霄之上，脚踏之下是混沌的虚空，充满了不真实。
他震惊地愣在原地，从来能谋善断的他却像个无知的孩童，面对她突然而来的动作，只能呆呆的僵住身体。
宋灿低下头，仍旧保持着擦头发的动作，“我不想欠你什么，所以，我还给你。”
“你并不欠我什么。”温容庭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清清冷冷，飘飘渺渺，又还有些颤。
宋灿只是抿唇笑了，没有防备和排斥，没有疏离和淡漠，笑得温柔动人。
温容庭没看见。
“半月之约还没有到，所以，我现在帮你擦头发，不过是礼尚往来。”她开始解释。
温容庭的黑眸一僵，他下意识的要回首，肩膀上却传来一阵力道。
宋灿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他回头的动作，“什么时候，为我弹一首钢琴曲。”
今夜的惊喜一个接一个，他还没从刚才的震惊里反应过来，这会又听见她的话。
他几乎完全不能思考了，“弹钢琴？”
宋灿轻笑，手肘撑着在他的肩膀上，姿态不如方才的僵硬别扭，反而随性。
“对，弹钢琴。像你弹给宋黎听那样……”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绕到他的侧面。
温容庭注视着她清澈如碧的双眼，喉结动了动：“好。”
“说定了，那就拉钩。”她冲他扬起明媚的笑容，朝他蜷着手指，“其实，我见过你的很多面，可还是只有你弹琴的时候，让我倾倒。”
宋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的执着，她是真的特别喜欢温容庭，只有弹钢琴那会，他会露出真实和明漾的笑容。
她也总觉得，那样的他才是真正的温容庭。
“倾倒？”温容庭捕捉到这个词语，无奈笑了。
宋灿大剌剌的坐下，把玩着手中的浴巾，“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他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为她将耳发别过去。
宋灿咳嗽两声，拉往后退去。
他却猛地伸出手，他的小指在转瞬间勾住她的，两人的指节肌肤相贴，他凑到她的面前，他的唇只离她的面庞一寸之距。
他们靠得很近，这样的距离之下，她清晰的看见他白皙的肌肤，包括那些肌理和浅绒。
“拉钩。”
他望着她，一字一句。
宋灿本来还以为他要笑她的幼稚，却不想他会是这样的慎重严肃。
她目光呆滞，所有的思绪和触觉都远去了。
“拉钩，温容庭会一直等着宋灿的，一百年不变。”
他的声音清脆有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