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到温容庭那冷漠阴沉的视线,宋灿觉得背脊一凉,她抬起头看过去,而他已经转过身,留给她一抹淡淡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铺满柔软晨光的走廊里。
仿佛,他刚才那一记若有所思的眼神只是一个意外,是她的幻觉。
“还坐着干什么?起来吧,还不想出院吗?”在宋灿神游天外的时候,耳边陡然响起陆明铮清冷凉薄的声线。
她下意识的抬头,却对上他深沉的琥珀色眼睛。
“我当然想出院,这是我新的一天。”宋灿没心没肺的笑了。
陆明铮却拧着眉,“就这么开心?”
“难道不值得开心吗?庆祝我……终于脱离苦海了,终于可以解脱了,终于结束了我这十年的单相思……”宋灿的眼神掠过他,望向了他身后的那片湛蓝天空。
明媚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榕树,于枝叶间过滤数不清的光斑,辗转游离到他的西装,似一场绚丽的烟火拥抱夜空。
终于解脱了,也结束了曾经最想做的事情,可是啊……
为什么她回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忽然失去了人生存在的意义和方向,仿佛陷入一团迷雾里,不知该要怎么继续接下来的生活。
其实,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了,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
陆明铮看透她所想,在她身边落座,伸出两指抵着她红肿的脸颊,那道淡粉的血痕深深地映在他眼瞳里,莫名地有些刺眼。
这样亲密的触碰,让宋灿视线一凝,心脏在瞬间收紧。
下一刻,她听见他轻声问:“值得吗?挨这一巴掌,只为设计宋黎。”
宋灿笑得冷漠,眼底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为什么不值得?!”
“冥顽不灵。”他淡淡斜睨着她,目光她的身上匆匆扫过,仅仅短暂停留了一瞬。
话虽然是如此说,可陆明铮倒是起身去拿了消肿的药。
宋灿温顺地仰起脸,任由陆明铮为她擦药消肿,嘴里的铁腥味似乎淡了一些,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鬼使神差的开口:“陆明铮,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像个傻子。”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开口了,又怎么突然就这么在乎他的看法。
“傻子?”陆明铮语气疑惑,但片刻,他便嘲弄道:“别误会,你一直都很像傻子。”
宋灿却笑了,一改刚才的凝重神色,她弯弯唇瓣。
“那你呢?还帮我这个傻子打官司,你岂不是个大傻子。”
陆明铮的目光很淡漠,瞧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可宋灿却不敢在笑,小声嘀咕:“现在不用打官司了,我用这桩早就该结束的婚姻求了自由。可是,我真的没有害宋黎截肢。”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几分浓浓的不自信。
陆明铮眉梢微挑起,灿烂的日光跌落他的眸子里,让他原本琥珀色的瞳孔呈现出一种琉璃般的苍冷色。
仿佛,可以沉溺万物的深海。
温容庭像冰,坚不可摧。
陆明铮则像无数水流汇聚的汪洋大海,他冷峻优雅,却总是带着淡漠的疏离,你看着离他很近,可实际上两人之间却隔着高山大海。
这距离,一生都跨越不过。
宋灿沉默地看着他,脑中忽地浮现出多少年前那个穿着蓝色校服,在槐花树下的清俊少年。
“口水流出来了。”倏地,他冷不防地说道。
“什么啊?口水?”宋灿从失神中回醒,下意识的去擦嘴巴的口水,到后面才发现,他根本就是在骗她。
什么口水,哪里有口水!
“傻子。”陆明铮冷哼。
“明铮,我还可以去你的律师事务所上班吗?”她睁着琉璃般通透的眼睛,怔怔地望着他。
她现在反正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留在律师所也没什么,最主要的是她还欠钱!
“你不回去,是想欠债私逃吗?”他低下头。
宋灿举手发誓,“我保证,我不敢跑。我一定努力赚钱还你……”
陆明铮拍掉她举起的手,“还要利息。”
“啊?”
“啊什么啊?你不答应?”他微眯着眼。
宋灿摇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下次别再用这么蠢的办法,即便要报仇雪恨,可是也犯不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又开始教训她。
宋灿表现良好,点点头,“好。”
陆明铮没再说话,微凉地指尖在她面颊停顿片刻,似乎紧了紧。
轻微划过那一瞬,她的心里仿佛下起了一场缤纷的花雨。
药膏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渐渐地压下那由内而外的灼热火辣,她甚至有些享受地眯着眼。
原来啊。
被人在乎,呵护,是这样好的感觉。
……
宋灿和温容庭之前本来就是隐婚,所以离婚也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只是温老爷死活不同意他们离婚,但是木已成舟,温老爷的拒绝也不是那么的重要,宋灿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轨,她没有继续和林唯一住一起,反而是自己在外面租了一个小单间,一个月的工资刚好够养活她自己。
这天,宋灿正准备照常出门去上班,却忽然收到宋灼的照片!
宋灿手里端着豆浆,看见照片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照片上的宋灼浑身裸露,脸部被人刻意扭向镜头,和一个男人赤身裸体在一起拍出难以入目的污秽的艳照!
啪啦——
手里的豆浆轰然倒地,滚烫的豆浆溅湿她的小腿,带来轻微的刺痛,可宋灿却浑然未觉。
血液逆行倒流,宋灿浑身颤抖,正要拨通电话,手机却率先响起来。
“喂,是宋灼家长吗?请你赶快来一趟学校,宋灼同学私生活混乱,学校决定对她给予开除处分。”
老师说了什么宋灿也没听清楚,只听见了开除!
宋灿紧急赶往学校,在路上匆匆给陆明铮发了一条短信请假。
宋灿赶到校长办公室,宋灼正低着头,站在墙角。
“你是宋灼姐姐吧?宋灼的父亲不肯来学校,我们只能联系你。”
校长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言语间带着丝丝的鄙夷。
许是知道了宋灼的照片。
一直沉默的宋灼忽然从墙角冲过来,叫嚣道:“好了,别啰嗦了,我不读了!”
说罢,宋灼就背着书包离开。
宋灿赶忙给校长道歉,又急忙去追宋灼。
追到校门口,宋灼经过之处有学生对她指指点点的议论,宋灼朝他们吐唾沫。
“给我滚!”
“宋灼,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宋灿怒极,一把抓住宋灼。
照片上的男人根本看不清楚正脸,可宋灼的脸却看得清清楚楚的,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是陷害……还是自愿?
宋灿几乎不敢往那方面想。
“是真的又怎么样?我就是和别人睡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爬温容庭床的时候,不也是毛都没长齐!”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