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知道在下的名字,却不知道爱人的下落?云某实在不明白了。”
“你不明白,是因为你不懂得失去的滋味。我不想去打听,因为打听会使自己意乱神 迷,我害怕。”周兰缓缓地说道。
失去...云未尘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竟然是念桐的倔强的脸,不知为何,他的心脏竟然猛烈地收缩了一下:“前辈见笑了,人生在世,谁能没有失去地活着,不过都是空话罢了。”
“这十几年来,我既想知道他的下落,又害怕知道他的下落,我明明知道他没有死,却只能告诉所有人,他死了。十多年的内心挣扎...我到头来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子罢了,如何能够承受那么多?”周兰苦笑一声,“十几年前,他家破人亡,那可恶的朝廷,也不愿意放过他,追杀,阴谋,我只想与奏柯在一起,可是,后来,奏柯跌落悬崖,此后,我只听过一次他还活着的消息,他却再也没来找过我。我一直等,等了十几年。”
云未尘顿了一顿,说:“他或许有苦衷呢?”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有苦衷,和他在一起,我们每天都被官兵追杀,他不愿意我跟着他受累,所以,索性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可是,他却没有想过,我想和他在一起啊...”周兰话到动情处,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
云未尘拿出帕子递给她,说:“前辈,卢先生好好的,现在在红袖山庄,可是,卢先生也很想念你,我能看得出来,他一日日日渐消瘦。想爱不能相见,一定很苦吧?”
“红袖山庄...”周兰默默念了几次,“就是那个和朝廷作对的红袖山庄?”
“正是,我也是红袖山庄的人。”
“你此次来...不光是想让我与奏柯相见吧?”周兰问。
“我此次前来,是希望,你可以出面,让卢先生重新振作起来。他有一身不凡的才华,如果终日只是与铸剑为伴,未免太过屈才了。而且,我看前辈也不是泛泛之辈,如果有您相助,卢先生乃至红袖山庄,必定如虎添翼。”云未尘恭恭敬敬地说。
“...奏柯他,会愿意见我吗?”
“前辈,十多年过去了,再也没有人会追杀他了,他不敢见您,也是因为多年前的往事。我想,现在对他最好的安慰,就是您亲手沏的一壶热茶,您说呢?”
“那好...我回去。”周兰说。
......
确定唐熙不在附近后,曲依然拿着信匆匆忙忙地跑去了辑生的房间。她下意识地推开了房门,也许是太过熟悉,她都没有敲门。
然后,就看到了辑生刚沐浴完,还只穿了裤子的香艳画面。
意外的是,曲依然只是张大了嘴巴,叫都没有叫出来,呆呆地看着他背后完美的曲线,干瞪眼。
辑生皱了眉头,但是在一回头,看到曲依然的表情的时侯,就有些忍俊不禁了。
他毕竟是个男子,被她看了上身,也不至于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怎么了,这副见了鬼的表情?”辑生笑着拿起衣服,从容不迫地穿上。
见了鬼?见了鬼倒好了,她曲依然,何曾怕过那些东西?可是,现在看到的可是他辑生刚沐浴完的香艳画面啊,她能忍住不大声叫出来,已经是很厉害了。他还要怎么样?
辑生缓缓地将衣服一件件穿上,最后挑了挑眉,看着曲依然说:“还不打算把门关上么?这风吹的我好冷。”
“哦,哦...”曲依然连声应下,关上了门。
“还魂不守舍呢?”辑生说。
“没有...”曲依然红着脸把头转了过去,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说,“哦,对了,我找你是有事的。”
“什么事?”辑生问。
曲依然匆匆忙忙地拿出念桐寄来的那封信,递给了辑生,说:“阿什坤当时以自己的百毒之血交换了牧云止血,而现在红袖山庄正在炼制新的夕颜毒,你说,会不会...”
“什么?新的夕颜毒...”辑生的眉头皱了起来,“我当时有没有和你说过,夕颜毒是夕颜死之前研制的最后一种毒药,可是,还没有完全研制成功,毒效只是最终毒性的五分之一,若真研制出新的夕颜毒,那...”
曲依然也仿佛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说:“阿什坤的血,真的能够帮助炼成新的夕颜毒么?”
“这我不好说,不过师兄他自小服毒,确实,他的血液会有引子作用,如果炼制的当,是有可能...”
“那,可有解决办法?”
辑生思 考了一番,立即说:“有,我这里有一味药,可以解很多毒,包括阿什坤血液中的一些毒,让念桐把这味药投进去,解了阿什坤血液中的毒,那夕颜毒就无法制成了,我们再适时研制解药,或者抢先一步炼制夕颜毒。”
“那,我这就给念桐写回信。”曲依然说。
辑生点头,看着曲依然正要离开,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扬起笑脸说:“先等一刻,不会误了事的。”
“...?”曲依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某人刚才好像,直接闯进来看见了一些什么?”辑生戏谑地说。
“没有。”曲依然红着脸低了头,“没有的事情。”
“哦?那我真是很委屈的了,本来还没有怎么觉得,但是现在居然有些人都不承认。”
“你...谁知道,你大白天洗澡的,而且,明明是你自己不锁门的...”曲依然嘴硬道,一跺脚,顺势挣脱开了辑生,羞红了脸跑了出去。
辑生手心里,还有她的温度,他在心里想,他终究,还是沦陷在一个女孩子手里了。
果然,这世间,英雄最难过的,还是美人关,所有人都不例外,包括他。
.......
这日,念桐又偷偷跑到了后山,她在红袖山庄观察了几天,趁着这日人最少。是个最好的时机。
她一个人溜进了山洞,顺着上次的路往深处走去,等到看到那个铸剑的房间,她本想敲门,但是手一碰到那扇门,就感觉到门只是虚掩着的,她心下觉得有一丝奇怪,不过还是继续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试探着往前迈着步,忽然听到一个男音,吓得她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你终于来了。”
念桐定了定心神 ,应道:“卢先生?”
“进房间里来。”那男音继续说道。
念桐往之前卢奏柯出来的那个门里走去,看到他正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剑,他看着那剑的表情,就像看着宝贝。果然,他对铸剑这活,确实是极其热爱的。
“卢先生,你在等我?”念桐问。
“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还会再来一次。”卢奏柯说。
“卢先生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你和我一样,无奈,却又不得不在这里。”卢奏柯看着她,突然轻笑了一声,“是不是又要问我怎么知道的?”
念桐摸了摸脑袋,有些懵地笑了笑,点了个头。
“人与人之间有共通之性的,不过,你那时候回头看我那一眼,确实让我更加确定,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卢先生确实厉害。我来找卢先生,是因为觉得您一定有什么故事,我想知道...或许对我有些帮助,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如果卢先生有什么难处,我也可以帮上忙,方才卢先生说,我和您一样,无奈,却又不得不在这里,我想知道,您有什么无奈呢?”
“小姑娘,你有对不起过一个人吗?”
“对不起...”念桐沉思 了一下,若说对不起,她想到的是阿陈和栗子师傅,那些为了她而受伤的人,尤其是阿陈,因着唐熙是阿陈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人,然而再仔细想去,她就想到了唐熙,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应当是唐熙,她想到他对她言明心意的时候的样子,以及后来强颜欢笑的的时候,“有的,我有对不起的人,而且很多。”
“人这一生,恩恩怨怨的,互相拖欠,我活到这个岁数,自认为从不拖欠别人,可我竟也对不起一个人。我且问你,你会愿意,你爱的人和你一起受苦吗?”
念桐思 考了一下,摇了摇头:“卢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指什么。但是,我知道,当我知道我将要面对的旅途万分坎坷的时候,我是不愿意那些关心我的人陪我一同度过的,我宁愿狠心拒绝他们。”
“你倒同我一样。”卢奏柯轻笑,可是即便这样,他看起来,还是那么温柔如水。
“卢先生一身才华,为什么会只在背后做默默做一个铸剑的人呢?”念桐问。
“你觉得,这样不好么?”
“...不是不好,只是...”念桐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竟不知该如何答话。
“哈哈,你不必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
“哦...”念桐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先生既然有才华,就应该做该做的事情,可是先生没有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而这原因,或许是我们可以深入了解彼此地一个关键途径,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