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幽姑娘,你……有事找我?”
一大早看到这种景象,宫勇睿感觉自己本有所好转的伤势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但他也知道,小幽不会是闲得无聊了专程来探望自己。鬼魅周身自带阴气,会加重活人的病情、伤势,小幽也一直考虑到这一点,很少与他单独见面。
小幽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大出宫勇睿所料:“昨晚梦到左丘小姐了吗?”
这种略带调侃的语气,与平日里小幽的性格截然不同,可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又很正经。
宫勇睿有一种被看破心思的羞涩,红着脸低下头,小声说:“忘了。”
“看着你们兄弟俩一直沉溺在所谓的温柔乡,本来我也不愿戳破这美梦,来做个讨人嫌的恶人。可到了这种时候,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小幽凝视着他眼睛,有些不忍心看到那双清澈的眸子被逼着面对残酷现实的情景。可事已至此,她别无选择,“你是不是很奇怪,左丘小姐这几天对你照顾得无微不至,完全不像当初那个高傲虚伪的千金大小姐?”
“左丘……她本心善良,加上也算一种报恩……所以不是很奇怪吧?”宫勇睿嗫嚅着,并不怎么理直气壮,越说越小声。
小幽看着他冷笑:“你觉得她爱上你了?”
“我没这么想!只是……”宫勇睿一下提高了嗓门,后文却卡在喉咙里。
“只是她这些天对你的关怀照顾,确实让你有一种被爱的感觉?”
“我没有……她……”
“如果我告诉你,她对你的那些照顾体贴,都是另有目的,你会相信吗?”
“不可能!”宫勇睿下意识地提声反驳,“明月很单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明月’,呵呵。”小幽看他的眼神多了一分怜悯,“你认识她多久了?有两个月吗?”
“这……没有……”
“你难道还没觉察到吗?在遇到秦良玉之前,她是怎么对你们兄弟的?在那之后,为什么就突然转了态度?”
“你是说……”宫勇睿的眼皮微微颤动,面上露出几分犹疑之色,“不,不是这样的。”
看到他原本清澈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黯淡,小幽略怀不忍,但也硬下心肠,决意戳破他的迷梦:“我可以告诉你,左丘明月的所作所为,都是受了秦良玉指使!他看中了你的剑谱,就叫左丘明月哄骗你们兄弟,什么温柔善良,什么体贴入微,统统都是逢场作戏!也只有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才会被玩得晕头转向!”
“不,不……”宫勇睿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被压得难以喘气,“明月不是那种人!而且……她那么骄傲聪慧,怎可能只因为一个秦良玉,就做出这种事来?”
小幽冷冷地道:“你如果不信,就跟我一起去找她当面对质,看她是不是还有那么厚的脸皮继续演下去。”
“我不去!”宫勇睿面孔涨红,情绪异常激动,“你少来骗我了!”
“哼哼,什么是虚情假意,什么是诤友忠言,你到现在还分不清吗?”小幽呵呵冷笑,“对了,你那个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师弟在人家闺房过了一夜,这会儿大概已经死心塌地了,正盘算着怎么从你这弄到剑谱呢!你不想去看看他们的表演?”
她虽然不是用的那种极具煽动力的腔调,但语句中透露出的信息却十分惊人。宫勇睿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整个人打了个哆嗦,呆坐在床头,喃喃道:“他在左丘小姐闺房过了一夜?”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自己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宫勇睿深吸一口气,全身肌肉紧紧绷住,情绪却反而冷静下来,慢慢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过去。”
外面天光渐渐明亮。
埋头苦思的谷玉堂,听见左丘明月出声道:“你该回去了。”
谷玉堂哎了一声,站起来,朝左丘明月挤出一个笑容:“那我走了,你等我消息吧。”
“希望是个好消息。”左丘明月随口应道。
她睡得不太好,又心事重重,所以嗓音也有些冷漠。
谷玉堂忽然觉得她的这种态度,好像是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下属,交代完任务就随手挥退,在这种告别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真情实意。
固然她渴望得到第五篇剑谱的迫切心情可以理解,但未免也太不照顾我的感受……
“怎么不走?”左丘明月听见他没有动静,抬起眼皮,“难道还想跟我来一个吻别?”
谷玉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他感觉到左丘明月说出这种调笑之语的时候,内里的情绪压抑着一种厌恶。
是因为光线过于昏暗,让她觉得十分安全,所以随意而适性,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
这种想法让他非常难受,站在那里半天没动。
“明月……”
左丘明月听出他语气不太对劲,这才抬起头来,隔着黯淡的光线,看到他直直看着自己,脸上表情十分复杂。
“你怎么了?”她换了一种关切的语气,“哪里不舒服吗?我太疲倦了,刚才有些走神,没听清你说了什么。”
“我……我想问问……你……”谷玉堂嗫嚅着,欲言又止。
左丘明月认真听着,眨了眨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
对着这样一双眼睛,谷玉堂忽然觉得自己的疑虑根本说不出口。
“想问什么,问吧!”左丘明月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谷玉堂苦笑,眼珠子一转道:“我……我还是回那边去……”
他方待举步,又给左丘明月叫住道:“你还没有问呢。”
“没什么……”
“不!你肯定是有心事瞒着我对不对?”左丘明月起身拽住他的衣袖,“我俩之间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呢?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
“我……我是想说……”谷玉堂看到头顶上细线挂着铃铛和符咒,急中生智,“你今天要是出门的话,记得关好门窗,别让鸟儿飞进来撞到了法阵。”
“这个啊!”左丘明月微笑道,“放心好了,我一定关得严严实实,不放一只鸟儿进来……”
话音未落,前方堂屋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密集的铃铛声。
连带着这间卧室的细线和符咒也一起开始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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