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痛快!”刘伯英大笑不止:“我打了一辈的仗,就属这一仗最爽快,都督,我真服了你了。开始还怀疑都督能力,惭愧惭愧!”
罗通虽然高兴,但想着突厥跑掉的那几万兵马,心中就很是不爽,道:“若再多一万,不,五千精锐骑兵,我们便能将剩余的兵马给留下来了。”
想到颉利的那一招壮士断腕,罗通亦不得不承认,那一招壮士断腕断的漂亮。直接将罗通意图将大小可汗一锅端的念头给挽杀住了。
一万人不多不少,若罗通不将他们击溃,他们必然奔袭赶往战场,将累爬了的懈了锐气的陌刀军置于死地。但是选择将他们击溃,亦就等于错过了乘胜追击的可能。就算突厥体力不支,战斗力不强,这拼死断后,凭借那股视死如归的气势,罗通他们也一时间奈何不得。也只能选择将这股殿后军彻底歼灭,赵飞扬、牛童、刘伯英表现虽不俗,但他们的兵太差了,虽有斩获,但效果不大。
虽说整个战役的成绩已经很辉煌了,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老大,你这是得寸进尺了!”程处亮见罗通胃口大的可以吞象,实在忍不住给了他一拳。
罗通笑着受下。
“可惜啊可惜!”累得像死狗一样的房遗爱大叫道:“让颉利那条老狗跑掉了。”
罗通笑着摇头道:“谁都可以死,颉利却不能死。”
房遗爱傻乎乎的问道:“为什么?”
罗通解释道:“颉利死了,等于帮了突利的大忙。以突利今时之威望,颉利一旦死了,他就顺理成章的一统突厥。一个统一的突厥,不符合大唐的利益,我们的目的就是让他内斗不休,让他们自个儿把突厥打烂、打残……”
看了一眼众将,罗通淡然道:“突利太不争气了,所以,才有我先后深入突厥去打劫的行动。”
众将恍然,原来打劫只是借口,罗通真正目的是帮突利,让突厥继续斗下去,一个个对于深谋远虑的罗通致以了崇拜的目光。
罗通笑道:“别这么看我,我也是受命而为。这是大唐对付突厥的国策,大家千万要保守这个秘密。”虽不是秘密的秘密,但罗通还是交待了一句。
众将凛然遵命!
辛獠儿、赵飞扬、牛童三将更是激动不已,一种被信任、被视为自己人感觉的油然而生。
“这一战,可用辉煌来形容。不过,句扫兴的话,现在还不是我们高兴的时候。”刘伯英是前辈,是平生经历是最丰富的人。
“这一仗的辉煌自不用说,以步战骑。取得胜利已不容易。更何况这一仗是以弱克强,击溃六倍于己的敌人,杀伤敌军数量是己方人数的四倍还超出一半。无可挑剔的辉煌战果。但是我们付出的代价也是沉重的,陌刀军损失了三分之二的战斗力,剩下三分之一已经不能再战。而突厥呢?”
“尽管他们伤亡惨重,但是兵多的优势这里也完全体现出来了。损失的如此惨重,突厥依然还有七八万战力。而我们却只有不到一万的主力骑兵。原本的兵卒比例是六倍,现在是十倍以上。形势还是异常严峻,若颉利整军再战,我们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众将的神 色也变得异常沉重。
罗通却是从容一笑道:“伯父放心。这一战过后,突厥想要再次袭来,少不得要经过一两日的休整。时间战局的走向,已经不向着突厥了。”
刘伯英现在对罗通心服口服,此时见罗通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也不在说话了。
罗通见辛獠儿、赵飞扬、牛童似乎均有话要说,便笑着揽住辛獠儿、赵飞扬肩膀道:“三位将军无须多想,有什么就说什么,咱们身为军人,没文人那么多规矩。不管以前如何,现在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二家话。”
辛獠儿感激道:“多谢都督信任。”他轻咳一声,道:“末将兄弟自小就在朔方生活,对于这里的气候异常熟悉,若不意外今晚必有暴风雪来袭,一般而言,这种暴风雪持续时间较长,少说也有三五天。”
“而且不是一般的暴风雪。”
“辛大哥要说的,正是末将想说的话。”
赵飞扬、牛童亦是表态。
罗通大笑道:“连老天爷都站在咱们这边,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能动的都给我打扫战场,尽快回城躲避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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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临时休整的营地!愁云惨淡、一片哀鸿。
颉利原打算挟大胜之势,碾压罗通的夏州军,然后顺势去大唐抢劫物资以度冬天,谁曾想理想丰满,现实很骨感,罗通用他的陌刀阵狠狠的扇了颉利一记耳光。
疼得颉利撕心裂肺,
十一万嫡系精锐就这样没了,能不疼吗?
大帐之中,颉利怒瞪着他最宠信的心腹阿史那思 邪:“你竟然将本汗的这大纛给丢了?”
阿史那思 邪吓得脸色惨白,作为掌纛使,他自是知道丢了大纛的下场,赶忙解释道:“回汗王,属下脑袋都被大风吹糊涂了。不知怎么的就将大纛丢了。”
颉利听他这不是借口的借口,心中更是大怒,上前便是一刀,将他砍翻在地,怒喝道:“连你也敢羞辱于我,翻天了!”
契吴山之役,打的实在太窝囊了。
十九万大军让三万步卒打残了,到了最后,他们近十万大军,让一万唐军追着屁股杀,实在是将脸面丢到姥姥家去了。
这被迫断腕,回到营地休整,颉利明显的感觉到幸存下来的大部分酋长对于他的不信任。好不容易凝聚的威望,因为这难堪的一战丢的干干净净。他也算是身经战,可实在想不到罗通将主意打到了风向上,以致一败涂地。
现在听到“风”这一字觉得是对他的羞辱。
“来人!”颉利满心怒火,喝道:“通报下去,阿史那思 邪是唐兵的奸细,泄露我军情报,还意图向我行刺,因此被我处死。”他红着眼睛凶狠地扫视众人,喝道:“召集所有可汗议事。”
尸体被拖出埋了,地上的鲜血也被抹去。
一个个突厥酋长可汗无精打采的先后赶到,速早已不如往日迅速,颉利强忍着怒气道:“唐军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比我们更惨。我们好歹还有七万兵,他们却连一万也没有了。我决定再次兴兵,将罗通彻底歼灭在契吴山。不雪今日之耻,我们何以立足在草原之上。”
一干可汗虽对颉利的领带水平产生了质疑,但是他的这番话却道众人心里去了。
草原人有草原人的骄傲,骑射是他们最自豪骄傲的绝技。
可是罗通以一万骑兵撵着他们近十万骑兵打……
丢人,丢到老祖宗阿史那土门那里去了。
对于突厥,李世民曾经如此形容过他们:突厥所长,惟恃骑射,见利即前,知难便走,风驰电卷,不恒其陈以弓矢为爪牙,以甲胄为常服,队不列行,营无定所。逐水草为居室,以羊马为军粮,胜止求财,败无惭色。无警夜巡昼之劳,无构垒馈粮之费。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谓将突厥的习性分析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胜止求财,败无惭色”跟是点名了突厥人的心态。
可是这一次败无惭色的突厥,罕见的惭愧了。
就算一个个突厥兵脸厚的如城墙,也受不了如此耻辱。
阿史那社尔厉声喝道:“可汗说的不错,我突厥子孙决不能给我们祖先蒙羞。十数万的突厥勇士,让一万骑马的步兵追着屁股,赶羊一样的杀打,这脸我们丢不起。”
阿史那社尔十一岁便担任部落首领,他深受中原文化的影响,不但智勇双全,品行还廉洁高尚,担任拓设十年,从不征收赋税,亦不从族人手中获取一针一线,深得族人爱戴。突厥反中原态度激烈,唯阿史那社尔目光长远,看出了不许与大唐为敌,多次劝说颉利但未被采纳。
但是作为突厥皇族,阿史那社尔为自己身上的突厥血液而自豪,可是今时今日,一万唐军撵着他们十数万来打。
作为皇室中著名的温和派,此时也怒了,就算与颉利意见不同,但在民族大义上,他这一刻也站出来附和他的话,务必要将罗通拿下。
阿史那社尔起了头。其他可汗也深感羞愧,扯着嗓子嗷嗷叫了起来。
知耻而后勇!
颉利见一个个突厥可汗首领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满意的点了点头。士气可用。
念及上一仗的耻辱,颉利眼中充满了嗜血的厉色,心中愤慨的咆哮着:“罗通,不将你扒皮抽筋。我颉利誓不为人。”
颉利可汗带着一群脸上刻着耻辱的突厥大小酋长、可汗嗷嗷叫着,走出帐门……
却让漫天大雪弄得一脸懵逼!
雪,下得非常大!十米之外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阿史那社尔怔怔的看着天空中乌压压的浓云,良久才艰难道:“汗王,暴风雪来了,我看我们还是退兵吧。再不走,大家都得饿死、冻死。”
颉利又不是蠢猪,自然知道撤军是唯一的选择,这种恶劣的天气,别说打仗了,连路都看不清,再坚持下去的话,不让唐军杀死,也得冻死、饿死。
人还有口粮,马却没吃的了。
朔方有七万大军,而罗通只有出三万,也就是说,他手中还有五万余众。若是攻不下长城、朔方,他们的战马肯定被冻坏,没了马,他们就等于自断双腿。
最终只能冻死、饿死在冰天雪地里。
人死了,什么都没了,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
颉利铁青着脸,不甘的高声哼道:“撤!往定襄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