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一天听了摇翠生香的劝说,见到裴朔的现状,而后回到厨房一亩三分地,在她能力范围内做出更好的补品,厨房之外的开国侯府,那不是她好奇和冒险的地方。
青年从少年时期开始练武,拥有强壮的体魄,自身愈合能力比常人好上不少。家里三代从军,爷爷是切切实实的军汉,从小兵摸爬滚打,对伤口应付从一把香炉灰,一把草木灰逐渐演变到草药,后来在大夫的指点下,草药变成药粉、药膏,等到父亲打天下时,他家的止血金创药在军中赫赫有名,在他爹裴正稳还不是开户侯以前,提到裴正稳就瞬间想到裴家金创药。
金创药外敷,内服调和五脏的中药,加上阿瑶听从大夫嘱咐,悉心准备的药膳。七天以后,裴朔下床继续他每天的晨练。
“伤口在愈合,恢复得不错。”裴随隐稍微看了一下裴朔的伤口,嘱咐道:“愈合结疤的过程伴随着刺痒,你得忍住不能挠,别再手贱去抠伤口。”他瞟了一眼裴朔肩头的位置,那是他以前刺伤削了自己,做一出苦肉计,伤口恢复的时候,他又去挠,而后这道疤就跟随他到现在。
而这件事一直挂在裴随隐嘴上,裴朔每受伤一次,回家养伤,他就说一次。
裴朔安静聆听裴随隐的唠叨。
“好了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裴随隐打发裴朔,眼睛一转,那个小姑娘现在就在府上?
……
“要试味是吗?”
来人是她不曾见过,年岁较大,像老管家一般,身材瘦削腰板挺直,虽然他眉眼都在笑,却依然给人宝刀未出鞘,出鞘则锋芒毕露的感觉,相熟的忍冬站在他身后两步远,恭恭敬敬的,头也不敢抬。
他说:“是的,老太爷去看少爷,遇着他在喝汤也跟着馋起来,于是派我来先试味,遇到好吃的,还得劳烦姑娘多做一些份量,送去。”
“那老太爷饮食上有没有什么禁忌和喜好。”要给长辈做饭,阿瑶紧张起来,连忙追问确定应该准备些什么。
“没有,老太爷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几碗,牙口还不错,姑娘尽管放心做。”
立冬时节,那就一道枸杞鸽子汤,止渴润肺补身,作用温和,无论是裴朔还是上了年岁的老人都适合;刚开始准备了莲藕酱牛腩,现在却不太肯定,毕竟老太爷年纪大了,不能跟年轻人比牙口。
切成小方块的牛腩炖得软烂,不黏牙,但咀嚼仍然需要点力气,唔……还是先撤下吧,她跟管家建议道。
“哎,别啊!挺好吃的,用舌头含着肉就烂了,很好咀嚼吞咽。”老管家咕噜吞下唾液,连忙阻止她换掉这道菜的做法。“要是都是豆腐那就没意思 了。”
“裴朔挺喜欢吃蟹粉豆腐,我还想着给老太爷也做一道。”阿瑶听出老管家的抗拒,就把石锅给撤下。
老管家顺着她的动作瞟了一眼,黄澄澄的金汤咕噜噜冒着泡,衬托得豆腐块尤为洁白,中间点缀一只虾仁和一点碧绿的芫茜,热气腾腾,那股蟹粉和浓厚芡汁的香味顺着蒸腾白雾飘入鼻尖,吸引着他不如来舀一勺。
竹筒乌米饭也煮好了。
颗粒分明,乌漆嘛黑不失晶莹,除了乌米自身的米香,还有来自竹子的清香。
“我个人特别喜欢乌米饭和蟹粉豆腐的搭配,在乌米饭面浇上一勺,乌黑的米,金黄的芡汁和雪白的豆腐块,抢眼又美味。”阿瑶从那一大筒竹筒饭挖出两勺乌米饭进行搭配,就好像戳开煎得五六成熟的鸡蛋,金黄的蛋液流淌,融入米饭一般。蟹粉豆腐的作用也是如此,何况它是由真正的蟹粉和秃黄油做的,特别好下饭。
“还可以再来个红烧肉。”老管家建议。
“红烧肉会不会太腻了?”阿瑶轻声问。
老管家:“不腻不腻,好久没吃过红烧肉了,老太爷哪里会感觉到腻呢,做这个吧,听说还是你的拿手好菜,颤巍巍的红烧肉,肥而不腻,吸溜。”
“那就不好办了,我还准备烧羊肉或者扒羊肉。”阿瑶苦恼。“要是做红烧肉,就不做羊肉呢。”
“为什么不做,多浪费啊,裴朔那小子……少爷和老太爷无肉不欢,要是肉少了,反而不美。”
“那就如你所愿吧,老太爷。”
阿瑶笑盈盈回道,“老管家”不经意嗯了一声,瞬间回过神 来,她已经哼着小曲开始做扒羊肉,塞上羊肉没有膻味,羊里脊和羊肥肉一块用小火炖煮,清水没过羊肉,飘出肉香的时候也是它汤水沸腾之时,撇去浮沫,汁尽肉烂时出锅放凉切成长条片,一片片整齐码放在碗内,碗内预先已经垫着白菜和山药。另一头酱油、料酒、葱花姜末和花椒与鸡汤调和,均匀地浇在肉片上,在上笼蒸到酥烂,出锅时点几滴香油,立刻酥香四溢。
煨汤也在这个时候好了,莲藕和排骨在汤里各占一半,筒子骨和带着肥肉的排骨与九孔藕一块炖煮,一口咬下莲藕再拉开,藕断丝连的生动形象就是在此时出现,而汤浓厚醇美,还没下筷前,汤面覆了一层厚厚的汤衣,汤清甜,肉味全融入汤水之中。
最后炒一道菜就可以送饭了。菜,得是有绿叶子的菜,茄子之类的都不行,白菜在冬季是常见蔬菜,不过阿瑶在厨房还发现了芸薹,芸薹的叫法优雅,换个名字基本就能熟悉了——洪山菜薹,亦或者是菜心。芸薹跟后世菜心不同,它的菜叶是绿的,而茎身是紫红色的,看上去有打蜡的光泽。
芸薹是越冬蔬菜,农历六月种植,十月便可收获,叶片和花都是甜甜的,阿瑶处理它也不是什么难事,简单煸炒,吃它爽口甜脆的原汁原味。
等阿瑶做完再回头,裴随隐早已溜走了,不过忍冬还在。
“送菜吧。”
“瑶柱姑娘,老太爷说希望你去送菜,也好在旁解说。”
好吧,听东家的。
侍从传菜,她跟在旁边,一路来到偏厅,顿时傻眼。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阿瑶突然紧张。
偏厅不单单只有裴随隐和裴朔,开国侯裴正稳坐主位,他右手旁有一位端庄昳丽的夫人,夫人旁边有一个眼睛圆溜溜,脸颊还有几分婴儿肥,好奇打量她的小少爷,估计这位是裴朔的……四弟?裴随隐坐在裴正稳的左手旁,再旁边就是裴朔。
一家老小都在这,要干嘛?三堂会审?面谈?
等等,这么多人,这几个菜够不够吃,要不她回去再炒两个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