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走得不快,但步幅奇大,几个跨步已来到魔兵面前。魔兵还没反应过来,萧离右手大刀已刺入身前魔兵的肚腹,随即一个九十度旋身,战斧平掠,将左手魔兵的头颅斩飞到空中,一腔热血喷涌而出,在风中发出哧哧的声音。
“住手”这是路惊荣,萧疯子不管不顾,杀得痛快,可一旦把三太子杀急了眼,真伤了大公主怎么办
“住手”这是玄夜,他一共就这点儿人,转眼被杀了俩,再不制止他自己就成光杆儿了,喊罢抡起弯刀迎向萧离。血肉傀儡也迈着沉重的步伐向萧离冲过来。
此时萧离身前的魔兵已被挑飞到空中,肚腹中喷出一道弧形的血箭,在天香楼辉煌灯火的照耀之下,竟然现出七彩光晕。比蒙大刀随即下劈,将一个冲上来的赤瞳一劈两片这个赤瞳方才带着一队黑睛给紫牙都造成不少杀伤,战技比普通黑睛要高出很多,但在萧疯子面前,几无分别那赤瞳冲得是如此之猛,分成两片之后竟然还没停下,一直奔到萧离身后,五脏六腑稀里哗啦落到地上,两片尸身这才萎顿倒地。
萧离左手战斧回拉,顺势将一个魔兵从右腰至左肋剖开,那魔兵的下半身还站在那里,上半身已落到了地上,却一时不死,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嘴里发出“嗬嗬”的叫声。
路惊荣是带惯了兵的,上战场次数虽少但也杀过人,此时却如同置身修罗场中,看到那半截儿身子上的双眼时,不由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苏克是三太子的包衣,今年只有十七岁,神族不像比蒙那么早熟,这个年龄其实还未成年,嘴唇上刚刚生出柔软的茸毛。
苏克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喜欢鲜血的真正的神族,他喜欢把比蒙的小孩儿挑在枪尖上看他们挣扎哀嚎,也喜欢完比蒙的女人然后把枪柄插入她们的下体,更喜欢捉住边境上的农夫让他们赤身坐在石头上,然后用狼牙棒击碎他们的。
但人总是会变的
当昨天还在一起喝酒吃肉的四个同伴转瞬间被切成七块儿,喷涌的血浆糊住了自己的头脸,开始往脖子里流的时候,当那个被腰斩的同伴的肝脏碎块儿飞到自己嘴里的时候,当那个浑身散发着血腥味道,似乎是从修罗地狱中出来的巨型恶虎,拎着战斧和铁矛向自己走过来的时候,苏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喜欢鲜血了。
仿佛猛虎面前的绵羊,苏克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破了,他很想扭头逃跑,可是手脚却已不听使唤,一动都动不了。死亡的恐惧加诸别人与加诸自己是那么的不同,他很想哭,却流不出眼泪;他大张着嘴,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人的知觉有时候很是奇怪,当萧离的战斧斩来的时候,苏克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但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嘴里的苦涩,甚至还能分辨出那是同伴那半块儿肝脏上带的胆汁。
在这头凶虎面前,苏克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等死。
等死的苏克并没有死。
一柄圆月般的弯刀替他挡住了萧离的战斧。
玄夜终于在萧离准备杀他第五个手下的时候,成功地挡住了他玄夜没法不出手,他觉得按萧疯子的杀人速度,等自己那几个血肉傀儡赶过来也不剩几个人了。而且玄夜觉得以血肉傀儡的速度赶过来也没多大用。
玄夜手上的弯刀钢口非常好,虽然萧离的战斧坚固厚重,但还是崩了个黄豆大的豁口。
萧离大怒,沉重的战斧和比蒙大刀如疾风暴雨般地砸向玄夜,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响成一片,似打铁一般。
这下不论是魔兵还是云麾战士都对玄夜佩服地五体投地,转瞬之间,玄夜已挡下了萧离几十下重击,虽然被打得还不来手,但也足以赢得众人的敬佩,想不到并不以勇力闻名的魔族三太子,竟然有这么好的武艺。
玄夜却是有苦说不出,萧离的一连串重击让他手臂酸软,拼尽全力也没办法还手,连退了十几步后,弯刀被萧离的战斧砸个正着,旋转着飞了出去。
玄夜退到恰于此时赶到的血肉傀儡身后,虎口滴着鲜血,胳膊已是抬不起来。
只得绕着血肉傀儡躲避萧离的攻击,魔兵见势不对,急忙在四个赤瞳的带领下来拦萧离。
萧离杀得兴起,斧影如山,刀光似雪,几息之间就将血肉傀儡重新分解成一堆肉块儿,纷纷在地上蠕动,看情形要重新组合起来还得会儿功夫。
而赤瞳也好、黑睛也好,在萧离面前几无一合之将,转瞬间又被杀死七八个这比方才与紫牙都交战死得都多玄夜看得心惊,心说要对这厮施展血腥玛丽可得多带点人手把他困住才行,否则没等施展完恐怕自己就挂了。
一时间碎骨与烂肉齐飞,刀斧共鲜血一色。
“真地不要大公主殿下的命么”玄夜退到夏远莹和玄灵身边,他现在有点怀疑这个萧离是个真疯子,所以这句话是冲着路惊荣说的。
“云山且住”路惊荣大惊失色,他从玄夜的眼里看到了绝决的神色。人若没有退路,当然会鱼死网破。“莫害了殿下性命”
萧离闻言停了下来,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狭长的虎目在天香楼灯光的照耀下,闪着绿色的凶光,最终落在玄夜面上,举斧挥刀,便要再打。
“你再胡闹,不怕拖累了于将军和利爪营吗”路惊荣疾声厉色。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控制的,如果你掌控不了,只是说明你还没找到“牛鼻子”而已。
人到中年,几经沉浮的路惊荣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一张口,就击中了萧离的软肋。这让三太子玄夜也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且寄下你的人头”萧离将手中满是豁口的大刀点了点玄夜,他本来想说狗头,但又觉得以玄夜的才具,虽为敌手,倒也不宜轻辱,所以临时改了口。
“三太子殿下”路惊荣向着玄夜抱拳拱手:“外臣不会伤害两位殿下,就像两位殿下不会伤害大公主”
“那路将军有何建议”玄夜终于把气喘匀,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还是和路惊荣这样聪明理智的正常人打交道来的轻松愉快,玄夜觉得这才是自己擅长的领域,和疯子打交道自己确实力有未逮。
“咳”路惊荣清了清嗓子:“不如这样这回路弢讨个巧,就算是和三太子打个平手您把大公主殿下放了,我们云麾军也给您让条路出来,三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不行不行”萧离却不干了:“扯着大嗓门喊道:“他们就抓了一个,咱们逮了这一堆。要换也只能换一个”
“剩下的给我切着玩儿也好啊”萧离看着对面的魔兵,把手上的战斧转了两圈。
大公主夏远莹大概是今天晚上最郁闷的人了,本来和路惊荣、昌荇来天香楼是想趁太子党不备抓了史包,结果却赶上黑石饥民起事;还好魏无牙明理,和自己达成了妥协,谁想到饥民又失去了控制;这眼看着要突围了,又不知从哪儿跳出个魔族三太子和小格格劫持了自己。一连串的的倒霉事让夏远莹暗下决心以后出门前一定得先看看黄历。
瞬间的慌乱之后,被挟持的夏远莹倒不过于担心自己的安危。魔族三太子大概不会杀自己,大公主相当确信这一点。杀人有什么用呢虽然魔族和比蒙是世仇,但几千年来你打过来我杀过去,大多数时候流的都是普通人的血。抓到自己这样的大人物,象玄夜这么聪明的人十有八九不会砍自己的头,因为用自己来换取利益似乎是更划算的选择。
毕竟,连萧疯子那样的家伙都知道掳人换钱不是
这个可恶的萧疯子
要不是他废了自己的侍卫头领,自己也未必会落在魔族手上。而在自己亲口说出招揽的话之后,他一点报效的觉悟也没有,不仅不随侍左右听候差遣,甚至对饥民都比对自己着紧一些。刚才大开杀戒也没有分毫考虑自己安危的意思。
不过这厮也真是勇力绝人,若能归心,自己再也不用担心受人戕害。夏远莹看着那雄壮的身影,看着那粗壮脖颈上随风跳动的红巾,略有些出神。
无论是玄夜,还是夏远莹,还是路惊荣,都是明白事理的人。所以三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萧离的胡言乱语。
玄夜接着路惊荣的话头说道:
“大公主殿下本王自然不能久留,但也不能这么仓促分别。总得盘桓些时日,待出了野狐道,分别不迟。”
路惊荣目视大公主,大公主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大公主最担心自己被俘的事传到太子党和元老党耳中,落人口实。这事再不能起风波,这么解决最好。
“我看不如这样,”路惊荣道:“殿下此次巡猎想必也带了不少兵马,便让他们到连云寨前相候。野狐岭山势雄浑,连云天下名寨,风景也是很好的,咱们去那儿看看风景,便分道扬镳如何“
“惊荣将军真知我意,那就这么定了”玄夜大笑:“本王也顺便领教一下天下第一营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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