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长风淡然一笑,笑得饱含沧桑,凝眸之中,尽是故愁新忧。
迟定片刻,他缓缓开口道:“不忘,你能告诉我,你喜欢过茵儿吗?”
天翊愣了愣,终究没有回应幻长风什么。
见状,幻长风苦涩笑了笑,道:“那你可知道茵儿喜欢你?”
天翊稍怔,接着轻点了点头。
幻长风道:“你既然知道茵儿喜欢你,而你又不喜欢她,为何不早与她道说清楚?”
说着,幻长风怅然叹了叹,道:“若是你这样做了,茵儿也不会落得如今下场。”
天翊怔愣着,久久无言,心下有悔恨与愧疚交掠。
沉寂半响,他缓缓眯上眼,脱口了一句:“对不起。”
幻长风凄冷笑了笑,道:“现如今,说这些还有用吗?”
说着,他人已走到那万年寒冰所制的棺椁前。
探手,轻抚棺椁,缕缕寒气绕指而动。
幻长风看着棺椁内那宛若熟睡过去的幻茵,叹道:“落已作风前舞,流水依旧只东去。”
话语方歇,幻长风突地看向天翊,道:“不忘,你说茵儿是落,还是流水?”
天翊道:“她不是落,也不是流水。”
幻长风道:“那她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天翊道:“茵儿在我心里,早已不可弃舍。”
幻长风微愣,诧道:“可你并不喜欢她。”
天翊道:“不喜欢,不代表不看重,如果可以,我希望躺在这棺椁中的人,是我。”
幻长风怔了怔,道:“你的意思是,你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茵儿的命?”
天翊颔首,道:“我欠茵儿一命。”
闻言,幻长风陷入缄默。
紧接着,两人再无言对,只静静凝定着棺椁中的佳人。
好些时候,天翊收回目光,接着拉着千钰便欲离去。
刚走没两步,幻长风的探询声渺渺传来。
“不忘,你难道不与茵儿道别后再行离开吗?”
天翊顿住,背对着幻长风。
这一刻,他想起了当初在通天塔内的一幕幕。
幻茵的一路跟随,为的便是有一天,能听得天翊与她言道一声再见。
可真当那一刻到来时,幻茵方才发现,她所期料的那一声再见,竟是相隔天涯。
沉寂半响,天翊拉着千钰提步而去。
“幻前辈,我不会与茵儿说再见,这里是她的家,那么以后,便也是我的家。我会尽最大努力,让她复活。”
言语声尚作缭绕,天翊与千钰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幻长风愣愣地伫在棺椁前,顾望无言,清泪两行。
好些时候,他带着一脸慈祥看向棺椁中的幻茵,道:“茵儿,不忘很优秀,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奈何的是,他的优秀不属于你,你不该将自己的一生都托付在他身上。”
说着,幻长风苦苦一叹,转身离开了密室。
没人发现,就在幻长风离去后,密室内突起一阵时空变幻。
下一刻,两名老者自虚无中渡显。
拓跋烈山看了看棺椁中的幻茵,道:“一颦一笑一伤悲,一生痴迷一世醉。”
闻言,其身旁的宣老应景道:“一磋一叹一轮回,一寸相思一寸灰。”
拓跋烈山愣了愣,视线却在那万年寒冰所铸的棺椁上游离了好些时候。
“宣老儿,这一块天玄寒冰,不应该出现在这一片落沉之地。”
宣老笑了笑,道:“你说的不该,如今却变成了应该。”
拓跋烈山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从中摆弄的缘故?”
宣老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烈山老头,难道你也认为是我在摆渡红尘,搬弄因果吗?”
拓跋烈山道:“怎么?不是吗?我可是记得,你一向都是这样自诩的。”
宣老道:“红尘衍渡,因果循环,哪里是人力所能影响?”
说着,宣老轻声叹了叹,再道:“我不过是一个牵线搭桥的人罢了。”
拓跋烈山道:“宣老儿,你这样做,就不怕哪天那小子醒转了过来,不认你这个老师吗?”
宣老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的悟性,是我见过的人中,最为出众的。等他想通了,明悟了,也是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时候。”
拓跋烈山淡然笑了笑,道:“宣老儿,这小妮子与你,也算是颇有渊源,你难道不打算帮她一帮吗?”
宣老摇了摇头,道:“我帮不了她。”
言落,宣老的身影渐趋虚幻。
拓跋烈山见状,嘀咕道:“还真是个不近人情的老家伙呢!”
说着,拓跋烈山对着那棺椁随手一挥。
袖舞之下,烁一片绚彩,起一方清吟。
定睛而视,只可见那万年寒冰所铸的棺椁中,顿显无数晶莹光点,盛美地好似一片星辰。
那些光点之中,似蕴含了无穷生力,纷纷朝着幻茵的体内涌去。
看着这一幕,拓跋烈山笑了笑,道:“小姑娘,老头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最终能不能醒来,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言罢,拓跋烈山的身影随之消失不见。
值此之际,天翊与千钰已作别了幻烟城,朝着朱雀城行径而去。
这期间,他带着千钰走过了云梦城,看了看七幻烟塔,也曾在星月城内,眺望星河旋转。
两日后,天翊与千钰抵达朱雀城。
朱雀城,南宫之地的核腹所在,城域之广,远非幻烟、星月等辖域可比。
夕落,天翊与千钰伫立在朱雀城外。
金辉笼罩之下,城楼延绵,望而不尽。
丝丝红晕薄织,浮掠当空,慰以绚色。
这一方天地中,火灵之气浓郁至极,
稍顿片刻,天翊带着千钰,进入到了朱雀城中。
朱雀城内,屋邑盈盈,街道蜿蜒,平铺而出,不知所向。
青砖玉瓦,楼阁飞檐,在薄暮的余晖中漾动,藉以朦胧。
时已夕至,朱雀城中依旧人声鼎沸,车马粼粼,行人如织。
家家户户的门前,尽皆张灯结彩,喜红的大字,衍一片红妆。
明日便是武忘与南宫盈盈大婚之日,整个朱雀城都置于喜庆之中。阔别多年,当他再次回到朱雀城时,一切都好似在时间的轮转下,变得面目全非。
天翊寻了家名为“万灵楼”的客栈住下,这里,也曾是他初到朱雀城时落住的地方。
与此同时,南宫阁内,处处红妆,各方来客,络绎不绝。
南宫阁身为风澜四方阁之一,雄霸一方,乃是整个风澜最为巅峰的势力之一。
南宫盈盈身为南宫阁掌上明珠,她的婚礼,自会广邀豪势,前来观礼。
此刻,南宫阁内的云楼之上,正有四人正凭栏远望。
四人中,有三名老者,一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乃是南宫阁的现任阁主,南宫夏。
至于那三名老者,一者是南宫阁上任阁主南宫离,一者是西门阁阁主剑神一笑,一者是东方阁阁主东方忠道。
这一刻,四人的目光,皆所向远。
沉寂片刻,南宫离开口道:“一笑兄,忠道兄,你们猜猜,他会来吗?”
闻言,剑神一笑与东方忠道皆是一愣。
东方忠道说:“离老儿,我不明白,你口中的他,到底指的是谁?”
还不待南宫离回话,剑神一笑道:“离兄,你所指的可是澜圣?”
一听澜圣两字,东方忠道的脸色倏起变幻。
放眼风澜,他们这几人,个个都位列巅班,但却无一人获以封圣之名。
南宫离点了点头,算算时间,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天翊了。
东方忠道说:“不过是一个恰好处在风头上的毛头小子而已,这天下之人,倒也盲目,竟对他予以封圣。”
东方忠道没有见过天翊,但当初天翊一行人在东方之地时,因为无忆与佛皇棍的事,他曾派遣过诸多好手予以截杀。
眼下闻得天翊被风澜之人予以澜圣之封,东方忠道的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剑神一笑看了看东方忠道,道:“忠道兄,你这般多年明心静气,怎还生得如此浮华?圣名与我等,难道不如眼前的那些云烟吗?”
东方忠道瞄了眼剑神一笑,道:“一笑,你虽是口上这般说,你的心里,可又曾真正放下?”
剑神一笑无奈地笑了笑,他不想与东方忠道多作争辩。
他的做事风格,向来都是以手中的剑来解决。
见得两人若有些争锋之意,南宫离淡然笑了笑,道:“两位,看来我们还是不要提及澜圣的好,说说正事吧。”
东方忠道说:“数年前的正魔之战,我东方阁受创严重,时至今日,也未恢复元气。”
南宫离道:“这么说,忠道兄是不同意我等所提议之事了?”
东方忠道说:“不是不同意,我只是在想,可不可以多给我东方阁些时间。”
剑神一笑道:“忠道老儿,你莫不是忘记了你东方阁的血海深仇了不成?当年正魔大战,玄冥谷与众多魔修为伍,可是将你东方阁搅了个天翻地覆啊!”
东方忠道冷地瞟了眼剑神一笑,道:“一笑老鬼,圣名于你都若浮云,你为何又对仇恨如此上心呢?”
剑神一笑道:“当年一战,我西门阁所受的损失,恐不下你东方阁。不是我放不下仇恨,只是任由奸佞为伥下去,风澜将永无宁日。”
东方忠道冷哼一声,道:“只怕是你西门阁企图将北冥阁覆灭吧?”
闻言,剑神一笑倏地皱眉,道:“忠道老儿,此次我等商议之事,可不止关乎北冥阁,九幽教与玄冥谷亦在其中。”
东方忠道正欲回驳,一旁的南宫离突然插话道:“一笑兄,忠道兄,你二人都争吵了大半辈子了,难道不能消停消停吗?”
剑神一笑与东方忠道同时看了看南宫离,接着都不再作言。
承接到两人的眼意后,南宫离别无动容,看向南宫夏道:“夏儿,你不与两位前辈说说你的看法吗?现如今你才是南宫阁的阁主,南宫阁的一切行动,自也由你指挥。”
南宫夏眼望着向晚云霞,淡淡道:“父亲,我只是在想,风澜大陆,何时才能真正的平静下来?”
南宫离道:“有人的地方,便有争斗,这世上,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宁静。宁静,不过是相对所言。”
南宫夏点了点头,道:“我等三阁若是联手,北冥阁、九幽教、玄冥谷自也不会任由我们宰割,还有冥海天池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双方若是爆发战争,战火将再次点燃风澜,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还是我风澜之人。”
剑神一笑觑了觑眼,道:“怎么?难道我们要任由那些为恶势力祸害风澜不成?”
南宫夏道:“一笑前辈,我的意思是,我们若是真的决定要动手,那便必须以迅疾之势横扫那些为恶势力。”
说着,南宫夏顿了顿,道:“只可惜的是,北冥阁等势力的总体实力,似乎并不弱于我们。”
剑神一笑愣了愣,对于南宫夏所言不可置否。
当年正魔大战时,北冥阁曾联合冥海天池以及诸多魔修,大举进犯西门阁。
若不是有忘剑之域大批剑士的相助,西门阁想要保全下来,怕也不是易事。
正魔大战落幕后,剑神一笑曾不止一次想要讨伐北冥阁,奈何的是,仅以西门阁一阁之力,绝无覆灭北冥阁的可能。
此时,在听得南宫夏的一席话后,剑神一笑与东方忠道都缄默不语了下来。
南宫离道:“或许现在,我们可以再说说澜圣了。”
闻言,剑神一笑与东方忠道皆作恍然明悟。
适才南宫离突然提及澜圣,两人尚且还做捉摸不定,可眼下看来,南宫离实则早已揣度好了一切。
沉寂片刻,剑神一笑道:“我曾与他有过会面,他虽然年轻,却也担得起封圣之名。”
东方忠道白了剑神一笑一眼,心下虽有愤懑,但却没有言表出来。
他其实很清楚,而今的风澜,澜圣的名头正盛,且有着实至名归的趋势。
若是澜圣肯站出身来,将是众望所归,届时整合整个风澜的散修之力,许可一扫奸佞。
南宫离道:“他的确还很年轻,我等几人在他那个年龄的时候,还喊打喊杀地遍历风澜呢!”
剑神一笑道:“那个时候,我们倒是年轻气盛,只如今,我们都老了。”
说着,剑神一笑饶有深意地看了看东方忠道,道:“忠道老儿,你说呢?”
东方忠道冷地瞅了瞅剑神一笑,道:“一笑老鬼,你也犯不着对我软硬兼施。我承认,澜圣的名头确是很盛,只是我担心的是,如此大任,他是否兼备得下来。”
还不待剑神一笑回应什么,南宫夏已开口道:“忠道前辈,我相信他可以。”
东方忠道愣了愣,看着南宫夏道:“你对他这般有信心?”
南宫夏点了点头。
“可我为什么对他没有半分信心呢?”
东方忠道淡冷说道。
南宫离道:“忠道兄,澜圣的背后,存有一股极为隐晦的力量。那股力量若是爆发出来,纵使整个风澜联合,怕也不及其一二。”
说着,南宫离顿了顿,又道:“况且,澜圣与百交好,与重楼之间,也有莫测关系,还有荒殿,也会为了澜圣不辞辛劳,若是这些势力,也肯加入我们,我们所想之事,未尝不可成。”
听得南宫离这般一说,东方忠道顿作哑口无言起来。
他身为东方阁阁主,自也知晓百、荒殿、重楼这些势力。
这些势力,一向不问世事,但所具备的实力,相较四方阁而言,恐也无所差及。
若是将这些力量凝汇在一起,他们想要铲除北冥阁等阴暗势力,未尝不可行。
见东方忠道不予言应,南宫离又道:“忠道兄,想来最近几年,你也听闻过中土登云的狂客学院吧?”
东方忠道点了点头,道:“如今风澜,又有谁不知狂客的名声呢?”
南宫离道:“忠道兄,想来你东方阁恐已暗中探量过狂客学院了,结果如何?”
东方忠道觑了觑眼,好些时候,方才开口道:“狂客学院内,有不少强者,其中不乏如我等之境的修士。”
南宫离道:“忠道兄可知,澜圣只要一句话,整个狂客,都将为之所动。”
东方忠道倏地皱眉,道:“我只知,那小子乃是狂客学院之人,他还有这种能耐?”
南宫离笑了笑,点头道:“他有这样的能耐,且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一人有这样的能耐。”
闻言,东方忠道陷入沉思。
好片刻后,他轻声叹了叹,道:“离老儿,你也不要再与我绕圈子了,直接说吧,如何才能让澜圣替我风澜铲除那些为佞奸邪者?”
南宫离顿了顿,道:“在让澜圣为我风澜惩奸除佞前,我们得先找到他。”
“先找到他?”
剑神一笑与东方忠道皆是一愣。
南宫离点了点头,道:“你们或许还不知道,自当年正魔大战后,澜圣便是销声匿迹了。”
剑神一笑道:“离兄,你的意思是,澜圣并不在狂客学院?”
南宫离颔了颔首,道:“至少从我南宫阁所探查到的消息来看,他不在。”
东方忠道连忙问道:“那他在哪里?”
南宫离苦涩笑了笑,因为他也不知道,澜圣如今身处何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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