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明亮的光,也挡住外面簌簌而落雪影。
“上路,去什么地方啊,不给断头前的饭和酒吗?”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东厂的厂臣梁有善,他与宋简的父亲算是老相识,也算是看着这个原本前途似锦的后辈长大,又看着如日中天的宋家陨落。如今他如此狼狈,梁有善怜幼之心动起来就收拾不住。
“宋简啊……不要再说断头的话,你死不了了。”
宋简艰难的昂起头,脖子上被枷锁摩擦出的伤口触目惊心,“为什么死不了了,不是谋逆的罪名吗?怎么,纪姜的本事通天了,这个时候,还能救我啊。”
他痛苦的揶揄着自己的妻子。
梁有善忙蹲下身子,“你积点口德吧,为了你的命,公主在宏明殿前已经跪了三天了,好不容易,求着皇上改了对你的旨意。”
宋简喉咙里发辛,“她知不知道我想死吗。”
“我知道啊。”
梁有善来不及出声,说话的人已经走到了他身后。
她穿着一身素孝,鬓角只chā着一只素银簪子。虽然憔悴,却依旧不掩风华。
她堂而皇之的站在那里,接上他说出的那句话,头颅微微扬起,看不起来到也不矜骄,只是与身俱来的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宋简唇齿发寒。
“你……你……”
他一下子红了眼睛,挣扎站起来,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生怕要出事,拿起房子牢门上的刑棍,照他的膝弯处就是一棍。
他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打得跪了下去。一声痛呼出口,还未养好的杖伤也跟着裂开。他这一生最狼狈的模样,都曝露在这个满身素孝却依旧高贵的女人面前了。
“纪姜,你把你身上这身衣服脱下来!”
“罪人,好大胆,还敢对公主不敬。”
梁有善生怕锦衣卫还要动手,忙上前去拦着,“大人留点情吧,再打下去,他今日就上不了路了。”
“你们都出去。”
“公主……这……”
纪姜淡声,“放心,他伤不了我。”
梁有善上忙顺着她的话,前扯住锦衣卫使,“咱们在外面候着公主,时辰到了,再进来。”
锦衣卫使被梁有善拽走了,那道漆黑的门被关上。
宋简的眼睛终于能在灯火与黑暗之间看清楚纪姜的脸了。然而他却连跪都跪不住了,索xing靠着冰冷的墙壁,伸开腿来。
“纪姜……你把你身上这身衣服脱下来。”
纪姜走到他身边蹲下来,“脱下来?为什么?我是你宋家的人呀,还是说,你想休我?”
宋简艰难地仰起头,吞咽之间,喉结上下一动。他拼命咽下了口中的血沫子,“我休得了你吗?公主殿下。宋简求求你吧,你放过我,不要再折磨我了!”
纪姜伸出一只手,将他额前辈血和汗润湿的头发拂开。皮肉相时,宋简浑身剧烈的一颤。
三年肌肤相亲,唇齿相依的人,临于深狱。他满身血yè都澎湃地向她扑去,既有热情,也又du辣的恨。
然而,她依旧平宁。
“我早就放过你了,但你可以不放过我。山海之大,你且独行一时,临川的xing命,就放在帝京,你何时伤痛尽愈,何时来取。”
“哈哈……”
宋简笑出声,“我若现在就要呢?”
纪姜望着他,“那你拿吧,但是,我死了,你也走不出帝京了,你就和我这个dufu,生则同室,死则同xué吧!”
“你……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也没得选!”
没得选是什么意思。在宋简看来,无非是她的家国天下。但那毕竟是她的家国天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凭什么要去成全她呢。
“你以为,我会谢你,施舍给我的这条命吗?”
“你不用谢我,你恨我就好。恨我,我们就还能再见。”
宋简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笑容,他眯起眼睛,好像在看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
“大齐公主,你果真是个狠角色啊。”
说着,他撑着墙壁,挣扎着站起来。
“你要送我去什么地方。”
“嘉峪。”
“嘉峪,为什么是那里。”
“这是刑部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