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蒙在布料里,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想看,又不敢掀开,毕竟我跟鬼媳妇儿有四年之约,她说现在不能见,那就一定是有不能见的理由。
然而整个灵棚里静悄悄的,无论是那个鬼,还是鬼媳妇儿都没了声音,这让我着实有些挠心,难不成这俩鬼还能和那些玄幻片儿一样,搞个精神斗法
可转而一想,她们是鬼,就算打斗起来,没有声音也是应该的。
我这正挠心挠肺的想着,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一拽,我只觉得自己拿着符纸的手直接按在了一个软乎乎的地方。
一瞬间反应过来,我立刻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急急如律令,之后我便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心里一抖,然而这时蒙在我脑袋上的布料突然被拽走了,我一脸悚然的环视四周,然而灵棚里只剩下了胸口贴着符纸,正在地上不停翻滚的红斗篷女鬼。
鬼媳妇儿却是不见了踪影。
知道鬼媳妇儿只是不想和我见面,应该没有走远,我还是抓住机会追问了一句,“斐然,我爷爷到底去哪儿了”
我话音未落,倒在地上犹如烟一般正在逐渐消失的女鬼,却是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嚣张的笑声,夹带着痛苦的哀鸣,听的我一阵毛骨悚然。
直到那个披着红斗篷的女鬼彻底消失在地面上,灵棚的上方,这才传来鬼媳妇儿幽幽的叹气声,“对不起。”
我不禁一愣,急忙跑出灵棚,往上面看,灵棚上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了,我大喊着继续追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爷爷到底去哪儿了”
然而,鬼媳妇儿的声音却没有再出现。
一种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我急忙朝家里跑了回去,院子里大伯一家的鬼魂已经不见了,只有地上零星散落着烧过的符纸,老道正蹲在那个抽匣盒子前,似是在闻着什么。
想到爷爷可能出事了,我心焦的眼睛有些发烫,进了院子就问老道,“我爷爷回来了吗”
老道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回来了”我试探性的追问。
老道却是说,“可能在河边吧你节哀。”
爷爷确实是回来了,但回来的恐怕不是人,是魂,应该是和大伯他们一样作为一个鬼回来的,回想起来,那个杀人的鬼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来杀我,很可能就是去找爷爷了。
是鬼媳妇儿没有保护好爷爷
我心里一空,失魂落魄的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老道却是拿了盒子过来,长叹一口气,说道,“人呐,生死有命,不要太难过了,你父亲已经去河边了,你不去看看”
去看什么见爷爷最后一面吗
我回过神,看向老道,老道却是把盒子摆到了我面前,继续说道,“那个鬼已经被重新封到了盒子里,你要报仇吗”
我看着那只触手可及的盒子,想到惨死的爷爷,仇恨的怒火让我毫不犹豫的伸出手,一把抓向了那个封着女鬼的盒子。
老道也没躲,就任由我抢过盒子,看着我拉开了盒子的抽盖。
盒子里装的依旧是那只断手,断手上贴了很多符纸,大概有七张的样子,看到那些符纸,我先是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老道把我当做诱饵的计划似乎没有落空。
他明明有能力解决那些小鬼,却故意吓唬我,让我跑出去落单,引那个女鬼出来,这个老道是真的在拿我的命做诱饵。
若不是当时鬼媳妇儿出现救我,那我可能已经死了。
见我看着那只几乎被符纸覆盖的断手出神,老道诱惑似的说道,“七口棺材,算上你爷爷,已经填满了六口,现在这个鬼虽然重新被封到了这只手上,但如果再次逃出来,它只需再杀一个,就可以彻底摆脱这封印了,潜在的危险不是没有,如果你现在想报仇,消灭这只女鬼,那也是轻而易举,只要一把火,将盒子、断手、连同那个女鬼一起烧成灰,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随着老道的话,我看向了那只断手的手心位置,发现这只断手的手心里多了一团漆漆的东西,看上去很模糊,但确实是被那只断手抓在手里的。
真的要烧了这女鬼给大伯一家以及爷爷报仇吗
如果可以烧,当初抓住它的人为什么不烧,而是宁愿砍断一只手臂来封印女鬼
略一迟疑,我索性重新合上了抽匣的盖子,眼不见为净的把头扭向了一边。
老道一愣,问我,“你不想报仇了”
其实这个时候,我心里对老道的本性多少是有些怀疑的,又不好说出来,毕竟是他帮忙才重新封住了女鬼,于是假言推脱,“人已经死了,就算我烧了这鬼,大伯一家和爷爷也不可能再回来,如果你觉得它是个祸害,那你自己去烧吧我想去河边看看爷爷。”
说完,我便起身朝门口走了过去,后面的老道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跟上我,也没有说话。
脚步匆匆的去河岸边看爷爷,我心里依旧抱着一丝幻想,希望那些棺材里没有爷爷的尸体。
时间算起来,父亲虽然比我早去河边,但可能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开棺材。
可我赶到河边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到父亲,而剩余的两口大棺材也完好无损的摆在那儿,并没有哪一口被打开过。
难道老道是骗我的父亲根本就没来河边
我心中猜疑着四下张望,这时却见父亲提着个帆布兜子从不远处的芦苇丛里走了出来。
我俩瞅了个对眼,父亲一愣,先开口说道,“我刚才听那边有动静,所以过去看看。”
父亲的眼神明显有些闪躲,语气中也夹带着一丝很明显的慌张。
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我也没追问,而是跟父亲一起打开了河边的棺材,这棺材不好开,我俩也搬不动,不知道爷爷在哪口棺材里,只好一个一个打开看。
第一口棺材里是空的,而打开第二口棺材的时候,虽然有一丝侥幸心理在,但看到爷爷尸体的心理准备我还是有的,只是我没有想到,棺材里爷爷的尸体和大伯一家的死状完全不同。
看着躺在棺材里的爷爷,拿着手电的父亲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
不止他,就连我也没有想到,爷爷是自杀的。
爷爷的手上拿着一把生锈的镰刀,那把镰刀生锈的刀刃就这么顺着爷爷的手势割断了喉咙,爷爷的脖子,胳膊,身上都是血,然而除了他微张的嘴,爷爷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痛苦,似乎走的很安详。
我止不住眼眶中滚滚而出的泪水,却又哭不出声,就这么和父亲在棺材旁站了很久,父亲这才回过神,说,“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人把棺材抬回去。”
说完,父亲把手电交给我,就急匆匆的回村了。
我站在棺材前,麻木的拿着那只手电,还回不过神。
爷爷真的是自杀的吗他又为什么要自杀
这时,我无意间瞥到爷爷的左手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出于好奇,我把手伸到棺材里掰开了爷爷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抓着一个小纸团儿。
取出来,展开看。
那是爷爷平时用来卷旱烟的纸张,上面似乎是用草杆沾着血迹留下的几个字,“无忌,快走,别回来”。
快走去哪里,又为什么不能回来是怕我也被那个鬼害死吗
但是爷爷明显不是被鬼害死的,他是自杀,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一把年纪的爷爷如此呢又是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清楚呢
和我的身世有关吗
想到这个,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难道是和父亲有关能让爷爷为难到这种地步的,也只有他了吧
想起刚才父亲在芦苇丛走出来时的慌张样子,我不禁狐疑的将手电光照向了那边的芦苇丛,稍一犹豫,还是循着地上的脚印找了过去。
芦苇丛里潮湿的地面上是父亲留下的一排脚印,他说谎了,他并不是从棺材这边进去的,应该是从另一个地方进了芦苇丛,只是从这边出来而已。
那他去芦苇丛里干什么呢
我寻着脚印一路找过去,在芦苇丛的最里面父亲有过短暂的停留,那附近的脚印显得很杂乱,但最终我还是没有什么发现,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父亲来这个地方,一定是为了见某个人。
而那个人对父亲来说,甚至比死掉的爷爷还重要。
那他到底是来见谁的
满心疑虑的从芦苇丛出来,我回到棺材旁,大脑里的某些事情却逐渐清晰了起来。
父亲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我的父亲。
这些日子我被大伯家的事搞到焦头烂额,我甚至都忘了,这个父亲一直巴不得我死,巴不得我消失在这个世上。
那么,当初偷偷拿走那个盒子的人会不会是父亲呢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父亲也看过那个盒子,为什么鬼不去杀他,而是冒着被重新封印的危险也要拿我下手,来填第七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