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姑娘走在后面，走在她前面的女人气质相较高雅，面容娟秀，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多岁，虽然没有戴墨镜，可我还是一眼认出她就是那天在老丁铺子门口我们见到的那个女人。我心中暗暗一惊，没想到人人敬畏的马九姑居然这么年轻。
马九姑来到正座，由衣姑娘搀扶着坐下，然后那姑娘退身站在了她的一侧，让人觉得这二人主仆分明，十分的规矩。
我俩见是主人来了，连忙起身拜了个揖。
堂上的女人也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还了礼。
面对着马九姑，我突然感觉全身竟有些不自在起来，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传言果然非虚，这女人的气场太足了，你会觉得她的那种高高在上是理所当然的。
拜见过后，我和胖猴一起坐了下来，之后没人讲话的场面就显得略有些尴尬。又过了一会，马九姑在注视了我俩良久后，终于开了口：“你们觉得我这间屋子怎么样”
万万没想到她竟会用这样一个问题作为开场白。我寻思着这可能是有钱人爱显摆，干脆就先拍拍她的马屁，就当是开个好头儿，万一待会儿我们关于青龙璧的话题谈的不甚理想，起码也可以给她留下个好的印象，毕竟若是真能攀上了这位马九姑，将来对于我们在潘家园的生意，那好处绝对是巨大的。
我笑脸相迎，忙开口说：“谁不知道马家是这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富人家，能供马家人使唤的东西那自然也都是首屈一指的。”
说完，我看了一眼堂上的女人，只见马九姑一脸平淡，没有讲话。倒是她身边那衣姑娘嘴角微微一翘，反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首屈一指。”
我以为溜须拍马只要话过了就完了，没想到她居然要我细数理由，这下子倒为难了。我扭头看了一眼胖猴，冲他打了个眼色，心说小胖你赶紧溜溜嘴皮子，把刚才这话给我圆回来。
胖猴是真不含糊，见我眼神便会了意。一把抓起那个青花瓷的茶碗就侃了起来：“刚才我二人这一端茶，职业病就犯了，不自觉的就多溜了几眼，结果发现这东西竟然是件元青花，保存的还如此完好，真是难得啊。不过更加难得的是它的主人居然用它来招呼客人喝茶，你说这得多大的魄力。胖爷我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像你马家这么玩瓷的，也真是头一回见。”
衣姑娘听后，却不以为然道：“这就是首屈一指了”
胖猴小眼滴溜一转，立刻回道：“当然不是，要单单只是这样，那也显得胖爷我太没见识了。天下之大，有钱人多了去了，保不齐还就有跟你们一样喜欢把这古董拿出来自个儿用的，你说是吧。我既然敢说你这房子首屈一指，自然是还有其他特别的原因。”
“既然还有其他原因，那就抓紧时间说，九姑最不喜欢的就是墨墨迹迹，浪费大家时间。”衣姑娘不耐烦道。
胖猴这小子平时最爱逞口舌之快，绝不能允许别人在话语上占了他的便宜，这会兴是觉得这姑娘口舌伶俐，偏偏就和她杠上了：“我说妹妹，你自己不喜欢，别搭杆上你家姑姑啊，年纪轻轻，就心浮气躁，咋一点沉不住气呢。还是多学学你家姑姑，人家这定力，一看就是干大事的。实话告诉你，胖爷我讲故事就爱卖个关子，你要是想听，就得顺着我的心意来，不想听就立马说，也省的浪费胖爷的口舌。”
“你”衣姑娘被气的身子一抖，半句话咬在嘴里，估计是顾忌身旁的马九姑，只是恶狠狠的瞪着胖猴。
我一看这俩人的架势，赶紧出来打圆场，捅了捅胖猴说：“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在这磨嘴皮子玩，别忘了咱还有正事呢。”
说完我又看了一眼马九姑，发现她倒是一点也不着急，身子斜靠在椅子上，从容的看着这一切。
胖猴经我提醒，也收起了痞性，又言归正传说：“算了算了，胖爷不和你小姑娘一般见识。我刚才说到哪了，对，青花瓷的茶碗。看完这茶碗，我又把你这屋里的东西仔细的瞧了个遍，就差这房上瓦地下砖了，不过倒还真是又让我大吃了一惊。要是我没走眼，这满屋子应该都是从地底下搬上来的陪葬品，而且还是出自同一个墓。”
马九姑这时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地拍手道：“你这胖子虽然话多，不过眼力确实不错，你说的都对，这屋子里的东西的确是出自同一座墓。不过你的心里面对于首屈一指想必还有另外一番解释吧。”
胖猴听了马九姑那半句话，整个人一惊，可嘴上仍然装作硬气的说：“真的假的居然能看透胖爷的心思。都说你马九姑这双眼睛厉害，今儿个胖爷算是领教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关于你这屋子，我看它根本就是给死人住的。”
胖猴此话一出，先把我给吓了一跳，立刻把头转向了他。我看到胖猴面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心中不免惊讶他刚才这话到底有几成把握。以前虽然听他说起过他有土耗子的案底，可他究竟有多少能耐我却并不清楚，今天倒要开眼界了。
我拿眼一瞥，马九姑和她身边那姑娘也对胖猴的话提起了兴趣。
这时胖猴举起了茶碗说：“从一进这屋我就觉得这里的布局有些别扭，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后来顺着这茶碗，我才发现原来这种别扭来源于这里的摆件儿压根就没有人气儿，这根本就不是给活人用的。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屋内的设计应该是照搬的那墓葬格局，你是把地下的东西又原模原样的搬到了地上。”
我都听傻了，心说怎么可能会有人把自家屋子设计成和墓室一样，那不是存心找晦气嘛。
这时，却听到马九姑呵呵一笑，说道：“你果然是有些本事。不错，这屋子底下原本有一座古墓，当年被几位地仙取走了这下面的冥器，后来又在这地上定出了地宫的形状，修建了这处地上的墓厅。能来这里的人并不多，而你却是第一个能够看出这里门道的人。看来我请你们来是请对了。”
胖猴不满的说：“这位大姐，我不管你怎么认为，我可是记得你今天找我们来好像是要问青龙璧的事吧所以咱还是赶紧说说那块玉璧吧，说完了我也好赶紧走，在你这屋里坐着，我浑身都他娘的不舒服。”
“你这死胖子，在九姑面前注意你的用词”
“燕子。”胖猴突然又被那姑娘怒斥，刚要发作，却见马九姑出声制止住了身旁的姑娘，他一句狠话含在嘴里也没好意思发作。
马九姑这时又打量了我一下，说：“青龙璧只不过是个幌子，其实我这次找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再做一笔交易。”
马九姑找我们来谈青龙璧竟然只是个幌子，而她真正的意图却是想和我们再做一笔交易。
我和胖猴对视了一眼，诧异过后，问她：“不知道是什么交易”
马九姑说：“我想请你们两个去帮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胖猴紧跟一句。
“详细情况等你们同意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现在，我们倒不如先来谈谈条件，我听聚品斋的老丁说，汝窑瓷瓶是你们从古墓里带出来的，不过老丁这人说话向来水分太大，我也不知道你二人是不是真有那本事。”
胖猴这种性格最吃激将，马九姑抓住了这个短缺，故意激他，胖猴果然就入了套，一拍大腿说：“怎么的，就冲我能瞧出你这屋子里的门道，你们就得高看胖爷一眼，别说是从地底下拿个瓶子出来，就是连他墓主老儿整个背出来又有何难，我不是跟你们吹，我会的那些根本不值一提，什么听风辩位，寻龙点穴只是略懂皮毛罢了，不过我身边这位可就了不得了，南疆金楚子你们都听说过吧，这位就是正室嫡传，那可是会辨气寻妖的真本事。你若找的东西是个老物件，还非得我这兄弟亲自出马不可，有他在，肯定能事半功倍。”
想不到胖猴不光给自己脸上贴金，把我也给捧到了天上。马九姑听他说完，略显惊讶道：“哦南疆高人。你二人一个是地仙，一个是金楚子，这组合还真是不简单啊。”
胖猴得意道：“那还用说，我们哥俩那可是盗墓史上的黄金搭档，死宝看胖爷我的能耐，活宝这位熊爷尽是手段。你今天找我们俩那算是找对人了，我跟你说”
胖猴这套越钻越牢，却浑然不觉，还自顾自的在那海吹，完全没注意到堂上两个女人窃喜的表情，忽然，马九姑打断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答应答应什么我答应了”胖猴察觉到说多了话，忙看了看我，然后又胡搅蛮缠道：“你也知道我们俩是个组合，需要一致同意才能算数，就是我刚才答应了也没用。再者说了，像我们这样的阵容那可谓百年不遇，出场费恐怕也得吓你一个跟头。”
“如果事情顺利，你们每人能拿到一个瓶子钱。”
我和胖猴顿时一惊：每人一个瓶子钱，那可是六百万，这女人出手还真是大方。不过能对得起这个价码的宝贝，想来肯定是更不简单。
我在心里盘算着，虽说我是得到了外公真传，可毕竟还没有一点实战经验，胖猴我就更加没底，不知道这小子究竟有多少能耐，这巨大的担子一旦我们接过来，能不能挑下来且不说，能不能挑起来都是个问题。
胖猴显然也在犹豫，不然以他的个性早就嚷嚷着要和人家签字画押了。他和我一样，都在衡量着利弊。其实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最坏莫过于死罢了。说是去找东西，谁心里都明白这趟和盗墓撇不开关系，做盗墓贼的结果无外乎就两种，一种是活下来，江山美人，另一种就是死于非命，弄不好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如此简单的道理却也让我俩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马九姑见我俩犹豫不决，就说你们不用急着答复，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说完便让那一身衣的燕子姑娘将我们送了出来。
我俩心事重重的出了马府。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向暂住的宾馆驶去。
路上，我歪头看向窗外，天空阴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