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瑶”
清冷的声音响起来，花瑶的俏脸瞬间便是一白，
萧厉的身影在月色中缓缓显露出来，
他依旧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样子，
一袭墨色宽袍广袖的袍子，发如墨染，眉目如画，血色红眸中带着疏离与冷漠，抬手间，花瑶的身子便飞了出去，落到地上，滚了几滚，撞到了墙上停下，哇的一声，便吐了一口血出来，
“你做什么，”
我大惊，慌忙爬下床去扶花瑶，
花瑶却摆摆手，自己爬了起来，跪在了地上，恭敬道：“多谢主子，”
我愣了，
萧厉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花瑶偷偷看了我一眼，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花瑶多谢主子替我逼出了这口浊血，”
说完，也不敢再跪着，身形极快地消散了，
情知是错怪了萧厉，我脸上有些发烧，再想到花瑶说的，他为了我和弟弟妹妹，竟然损耗了自己的大半功德，虽然不明白他一个鬼魅一般的人，到底哪里来的功德，然而心里的愧疚却是叫我难受的无以复加，
“萧厉”我讷讷开口，
萧厉双臂环胸，血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跳动的烛火，似乎并不打算理会我，
不知为何，他穿起衣的时候，从来都是很高高在上的冷漠形象，和红衣的他就像两个人一样，但是现下，却给我一种小孩子耍脾气的感觉，叫我忍不住想笑，
忙低下头，努力掩饰自己嘴边的笑意，
眼前，便出现了一双绣着金线的皂色靴子，以及微微飘动的裙摆，
下巴上一凉，已经被萧厉擒住了，
我被迫抬起头，看到的就是萧厉那张近在咫尺的俊容，
“你笑什么，”他淡淡开口，似乎有不耐，也似乎将我们自从一起坐在松涛之上赏月看灯火后的默契扫荡殆尽，
我昂起头，看着他，
他也正看着我，淡漠的神色叫我心中一痛，
不受控制地，我向前一扑，紧紧地抱住了他，
“萧厉萧厉”
我泪如雨下，一声一声，哽咽着唤着他的名字，
从未，从未有人对我如此之好，
前世我的祖母和父亲，我的丈夫和妹妹，凉薄的自私的，利用我的，联手将我打入了地狱，
是眼前这个人，将我在滔天的血浪中拉了出来，
在我满含着仇恨和遗憾的时候，也是他，耗去了自己的功德，叫我重生，助我保住了母亲，甚至抱住了两世中都注定了不能出生的弟弟妹妹，
“为什么，为什么，”
我哭得情难自已，几乎失声，
萧厉双手垂在身侧，竟似是手足无措，
终于，他的手动了，在我的泪眼朦胧中，叹了口气，轻柔地替我抹去了眼角的泪珠，
“傻孩子”
他的头俯了下来，一点一点靠近我，终于，含住了我的唇瓣，
他的嘴唇带着微微的凉意，柔软中又不失力度，
我愕然，睁大了眼，却看到了他一双红眸中的专注，以及情动，
心，便不由自主地疯狂跳动了起来，
轻轻闭上了眼睛，用心感受着他的亲吻
“萧厉”
他的唇瓣已经缓缓地移动到了我的脖颈间，微凉变做了灼热，略显急切的力度，叫我心醉神迷，
口中，便不可抑制地发出了一声极低极低的呻吟，
萧厉单手托着我的脖颈，终于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我，眼里带着笑，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笑，
没有了从前的邪魅，没有了衣时候的清冷，满足的仿佛一个得到了盼望已久玩具的孩子，纯粹到了叫人忍不住眼睛发酸的地步，
“萧厉”
“嗯，”
他将头抵在我的额头上，轻声应道，
看着他略带苍白的脸色，我眼泪滑下，转瞬间便消失在他的轻吻中，
“你的身体”
“不必听花瑶的，”他轻声道，“损失功德是真，受伤却是不会，”
我并不相信，咬着嘴唇看着他，希望能够从他的神色中找到蛛丝马迹，
他轻叹一声，用拇指柔缓地在我的唇瓣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
我张开嘴，咬住了那根作乱的手指，依旧看着他，等他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真的无事，”他终于说道，“楚殇本就是我的分、身，我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个结果，所以耗费了那样大的精魄将他留在了这里，如今我到了这里，精魄合体，实则比从前更加好了些才对，花瑶那丫头只是一知半解，你不必理会，”
“真的吗，”
他点头，“相信我，”
这三个字便在我的耳畔响起，我终于放了心，至少眼前，他应该没有瞒着我吧，
他环住我的腰，静静地抱着我，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十分的喜欢这样的相处姿势，
“嫣儿，”
“嗯，”
他沉默了片刻，又笑了，“无事，只是想叫你一声，”
不知多少年岁的老鬼，竟然说出这样的情话，叫我忍不住笑了，将手覆在他的脸上，
一夜无话，直到天色快亮时候，他才离开，那会儿，我已经沉沉入睡，完全没有看到他的眼眸里神色几度变换，最终归于平静，
“小姐，”
天色大亮，我才朦胧醒来，只觉得眼睛干涩得很，被日头一晃，更是难受，
“呀，小姐，你的眼睛，”
海棠撩开了帐子，见到我的模样，惊声叫了起来，
拿着菱花镜给我看，“眼睛怎么肿了，”
我看了看镜子里，也是呆了两只眼睛又红又肿，简直没法见人了，
海棠絮絮叨叨地，赶紧出去叫人给我预备冷帕子来敷眼睛，
“丽景轩那边怎么样了，”脸上顶着一块儿冰凉冰凉的帕子，我问道，
忍冬在一旁说道：“昨儿夜里，二夫人闹腾了一宿，当着请来的大夫的面儿就宽衣解带的，吓得那老大夫差点儿摔倒，连三小姐的伤都不肯看了，还是胡嬷嬷好说歹说，将人拉到了三小姐的芙蓉馆去，”
“那二夫人呢，”
丢了这么大的脸，二夫人只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听说天亮后就老实了，人还昏昏沉沉地睡着呢，只不过，身上被她自己又是糅又是抓的，据说是青青紫紫的，还有破了皮儿的地方，二老爷一早起来就叫人锁了丽景轩的院门，不叫二夫人出来呢，”
“倒是三小姐可怜了点儿，我听人说，那头上老长的一条口子，便是好了，只怕也要留下了疤瘌了，”
忍冬叹息道，
沐灵语的容貌，虽然不及我们大房的几个女孩子，但是胜在眉目清颖，很有一股子小家碧玉的秀美娇俏，她从小就被二老爷二夫人寄予了厚望，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却也是我们几个女孩子里出众的，在京城里算是小有名气的，
现下竟被自己的母亲一把推到了要破相的地步，
想到二老爷的种种凉薄之举，只怕他也是个心性冷硬之人，哪怕是亲生女儿，没了利用的价值，不能为他带来好处，只怕沐灵语往后，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正说着话，外边进来一个婆子，恭敬地对我道：“大小姐，长公主府里来人，说是长公主殿下身上有些不爽利，想请小姐过去陪着说话解闷，”
长公主病了，
“来的人呢，”
“正在老夫人跟前呢，”
我点点头，“知道了，我就过去，”
连忙叫海棠拿了衣裳过来换上，一路来到了春晖堂里，
来接我的是个眉目和善的老嬷嬷，正在和老夫人说话，
“见过县主，”
看到我进门，那老嬷嬷便站起身行礼，我认得她，是长公主身边的一位心腹人，
便笑吟吟走过去，“嬷嬷好，”
那老嬷嬷便对老夫人笑道：“如此我便先请了县主往殿下面前去了，殿下已经是念叨了多日了，”
老夫人含笑点头，又对我道：“好孩子，殿下那里传你过去，你要好生服侍殿下，”
“老夫人这可是言重了，”老嬷嬷笑着说道，“县主如今也是宗室了，殿下只当是晚辈照应呢，”
老夫人一噎，只好点头，“那可是嫣儿的福气了，”
坐上了去长公主府的马车，走了一会儿，我便觉得方向有些不对，从帘子里往外看了看，果然，不是去公主府的方向，
老嬷嬷笑道：“殿下和县主都在城外别院里散心呢，”
“可是殿下或县主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我好奇问道，
老嬷嬷便叹了一口气，“是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