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科幻小说 > 奇术之王 > 正文 第374章 蟹脐之内的长考(2)
    “转,转起来,转,让你手里的乒乓球转起来打起精神来,练不会,不准回家吃饭”一个老男人的喝斥声响在耳边。

    我努力地振作精神,依稀记得,那是小时候教我们打乒乓球的少年宫老师,一个姓童的省队退役球手。

    “转,只要球转,对方一上板就飞小石头,你他妈的在想什么让你手里的球转起来,内旋、外旋、侧旋、上下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让球转起来,让对方接不起来就对了快点,快点,少他妈偷懒,练不会谁也不准回家吃饭”

    印象中,童教练是“棍棒底下出人才”的坚定执行者,我们在台前练球,他拎着根两尺长的竹竿在后面盯着,谁稍稍偷懒,他就一竿子抽过来。

    就是在那种紧逼之下,我学会了旋转发球,由腰间发力至肩头,再从肩头至肘弯,从肘弯到手腕,从手腕到手掌、手指、球拍上,把乒乓球快速搓出去,无论对方采用那种接球方式,乒乓球都会沾板就飞。

    “转起来,借力摆脱”我忽然找到了脱身办法。

    我艰难地将手腕、脚腕挺直,然后以腰腹部为圆心指点,费力地顺时针挪移身体。

    这个平时简单到极点的动作,此刻却无比费力。

    我用力咬着舌尖,迫使自己保持足够的清醒。

    当我转完第一圈的时候,脑海中又浮现出小时候一群孩子去结冰的卧虎山水库上溜冰的事。普通玩法已经满足不了我们的热情,后来我们会先让一个人四仰八叉躺在冰面上,另外四人分别拽住他的手脚,让他在冰面上飞旋四五圈,然后将他扔出去。被扔的人像个陀螺一样,能够连转二十几圈、滑行二十多米才停住。这种玩法,带给我们更多的快乐。

    “转起来,这没什么难的,就像溜冰,转起来吧,转起来,嗨起来,跟死神赛跑”我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脑子、身体都已经麻木了,只剩一个心思,那就是转起来。

    最后,我果真变成了陀螺,在玻璃板上旋转着,忘记了时间和空间,一圈又一圈地转动。

    不知转到多少圈上,我听到“啪嗒”一声,似乎就是性命的弦崩断的声音,然后就完全失去了知觉。

    在无知觉、看不见的情况下,我残存的意识感受到了大地的连续震动,伴随着“轰隆、轰隆”两声巨响。我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浑身都麻木了,想动都动不了。

    “或许,我已经死了。”我这样想。

    “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不再背负任何重担,可以好好地睡一大觉,睡多久都不用醒。睡吧,就这样睡过去吧”我告诉自己。

    沉睡了很久之后,我浑身轻松地醒过来,未睁眼,先惬意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四周死寂,无任何声响,跟我此前任何一次清晨醒来都大大不同。

    睁眼之前,我先大声嘲笑自己:“夏天石,死了就死了,有那么可怕吗这一觉睡得真好,如果以后天天都睡得这么好,死也值了,对吧”

    我很清楚,自己当然没死,如果死了,如何还能伸懒腰、说话

    睁开眼之后,我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狭小的石龛之内。石龛的尺寸仅有一米高、一米长、半米深,只能容我蜷缩着睡觉,就算醒了,也不能站立起来。

    这石龛开凿在万仞绝壁之上,向上、向下望去,全都是陡直的悬崖。向前看,则是茫茫云海,不见一物。

    我以为前面是虚空一片的,但向前伸手时,却被看不见的硬壁挡住。

    “我被封在这里了。”我无奈地低语。

    转头向两侧石壁上看,却见无数短短的斜杠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从上到下,无处不在,至少有几百行、几十万条。斜杠不是用笔写上去的,而是略略泛白,应该是某个人用指甲划上去的。

    我知道,被困者在没有钟表计时的情况下,总会用斜杠来记录自己被困的天数,一昼一夜就划下一条,直到脱困为止。当然,除了脱困,还有另一条路就是“困死”。

    “蟹脐。”这是我定下心来后想到的第一个词,而且笃信自己的判断。

    生命濒临死亡之际,我侥幸不死,借助于旋转之力逃离了锥形空间,抵达了闻长老说的“蟹脐”,一个理论上存在,但却无人找得到的地方。

    我振作精神,盘膝打坐。

    时间宝贵,我没有闲情自怨自艾,必须抓紧这段独处、自囚的时间捋顺生命里所有的事。

    我首先想到的是,闻长老一死,追查铁公祠事件的线索又断了,这是最大的失误。我几次进出鞭指巷,就是为了与红袖招联手,利用“癔症之术”控制闻长老,诱使他说出铁公祠那一夜的真相。人算不如天算,不但行动无果,反而导致闻长老被杀、我又被困。

    接着,我想到的是燕王府这支势力的动向。燕涂鸦一死,燕歌行一定会独揽大权,成为燕王府未来的传人。以他的为人,或许会将燕涂鸦的死记在其他人的账上,高举为燕十三少报仇的大旗,常驻济南,借机谋夺神相水镜。

    在这种变化中,我仍然可以相信连城璧,就像她仍然相信我一样。她和秦王会不肯屈居于任何势力之下,将来终归会与燕王府决死一战。

    那么,她要对抗燕王府,首先要对付的是八神将中剩余的七位。看起来,燕王府胜算极大,中原江湖无人能够稍挫其锋。

    我如果能脱困,一定要与连城璧紧密联手,成为牢不可破的盟友,彼此信任,永结友情没错,我们之间只有并肩作战的友情,不会再有其它任何发展。任何时候,我心里只有唐晚。白芬芳说得没错,无论唐晚是死是活,都已经独占了我的心。

    白芬芳借助于“画梦之术”探索过我的内心,她连我的潜意识都读懂了,所以她才是真正了解我的人。

    “画神”白芬芳、“书神”百晓生是燕歌行麾下的两大高手,他们一个无所不知,一个无所不画,自始至终高瞻远瞩,提前预判出江湖形势的走向,为燕王府的每一步行动都树起了明确的路标。

    我希望连城璧能认清这一点,早早针对这两人伏下必杀的手段。

    另外,乱局之中,“鲛人之主”又成了一个巨大的变数。

    我极力思索自己看过的资料,把跟“鲛人之主”有关的片段全都集中起来。

    过去几年中,曾有名为加勒比海盗的系列电影风靡全球,情节奇诡,引人入胜。我仔细研究过该电影的剧情资料,很大一部分就是参考了中国古籍中对于“鲛人之主”的描述。当然,电影只是电影,为了吸引观众,不得不做出很多玄之又玄的设定,将鲛人、海盗、海怪、海眼、海门、海上阴阳通道等等与大海有关的奇闻异事全都“一锅乱炖”,最后弄了一个四不像出来。

    按我的思路,“鲛人之主”名为海上霸主,却有极大缺陷,因为它只能游弋于深海之中,不能到陆地上来。一旦遭到诱骗,离开了赖以生存的大海,就会成为别人的砧上鱼肉。

    当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刻意针对“鲛人之主”时,这海上霸主就岌岌可危了。

    在这里,我必须提到幻象中那独自驾船出海的披甲将军。他的目标是“鲛人之主”,却因为某种原因,死于淬毒短刀之下。

    “我杀了我、你杀了你”这是他给我留下的两个不解之谜。

    那么,我同时也在思考:“为什么有人打鲛人之主的主意奇术师们生存、攻讦、纵横、驰骋的江湖不都是在陆地上吗难道将来会有一场旷世海战就像上世纪刚开始的甲午海战一样”

    甲午海战是国家之耻,其案例过去屡屡被用于爱国主义教育。彼时,非船不快,非炮不重,非射术不精,非指挥不当,最大的问题在于,双方海军对于天时、地利的掌控。

    查阅甲午海战的分析资料可知,日军战船趁着潮汐上涌时高速狂攻,选择了中国战船上炮塔无法击中的死角。同时,海潮带来了无数海带,卷住了中国战船的水底转向轮,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战船都在被动挨打,连续被击沉。

    海军专家分析这个案例时,只会将惨败归结于船长指挥失误、水手操控生疏、炮兵懒于操练,指出的全都是表面问题。

    很多爱国的奇术师却从另一个角度剖析此战,指出日寇有可能操控了“鲛人之王”,借助“非人”的力量,抢占了战争的先机。

    纵观二战史就可以知晓,无论是珍珠港战役还是中途岛、硫磺岛、马来诸岛、越南湄公河沿岸发生的大大小小战争,只要是水战,日寇总能以少胜多,起死回生。

    所以,奇术师们百分之百相信,日寇与“鲛人之主”有着某种神秘的默契。或许,这也是美国太平洋舰队在二战后长期巡视大海的主因,他们不想重蹈二战覆辙,务求控制“鲛人之主”,以此将全球的海、陆、空控制权牢牢握在手中。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里豁然开朗“鲛人之主是各方争夺焦点,神相水镜是另一个焦点,两个焦点全都与水有关。怪不得扶桑忍者集团大规模集结于本城,原来都是抱着必胜的决心而来。那么,接下来,只要围绕敌人的目标布局,就会一直占据主动。”

    “蟹脐”永远都只是一个托辞,代指一切可以供人不受干扰、深刻长考的空间。围棋高手的长考是最耗费精神的,所以最初的日本弈道高手才有“呕血局”出现,因过度耗神而当场呕血甚至一病而亡。

    唯有身处“蟹脐”这种独立空间之内,才令思考者的精神收放自如,不浪费一丝一毫。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得感谢闻长老设下的圈套,他想控制那神秘巨力,反而为其所杀,后来令我误打误撞,进入了“蟹脐”中进行长考。

    “闻长老死了,其他衣人应该都还活着。他们当年追索神相水镜,如果这目标没有达成的话,一定仍然贼心不死。下一步,只要我掌握神相水镜的线索,他们就会自动送上门来。”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看见黎明曙光的夜行者,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必全部歼灭衣人,为大哥报仇,给铁公祠事件划上圆满的句号。”我淡淡地自语。

    经历了那么多事,我的确应该做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无论任何时候,都能不动声色地进退行止,做大人物应该做的事。

    闻长老临死前,曾经叫嚣“只有大佬们才能玩江湖游戏”。他一定自诩为“大佬”之一吧,转眼间,他就带着他的大佬之梦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命中有时自会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闻长老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典型,足够令后人引以为戒了。

    长考之后,我以打坐姿势入睡,灵台清明,毫无杂念。这样的睡眠过程,一小时的体能恢复程度能抵得上平日的八小时甚至十二小时。

    一旦醒来,我立刻着手思考“童男童女献祭”事件。这件事的核心是“魇婴之术”,冰儿、闻长老全部死亡,丐帮这边应该会偃旗息鼓,再也不做这方面的尝试了。那么,已经被“魇婴之术”控制的秦公子呢他的结局又是如何秦王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连自己的儿子都舍弃了,这步怪棋究竟剑指何方

    也许,我该跟秦王好好地面谈一次了。无论他要做什么,都必须是在不损害本城百姓利益的前提之下。否则,就是我夏天石之敌。

    第三度长考时,我想的是洪家楼教堂下的那些宋徽宗瘦金体符箓。符箓尽头,纠结为一点,细细思量,与闻长老设置的锥形空间有何不同在古运兵道中布下那样的奇术阵势,一定也是有某种强烈的诉求。如果在这里能够抵达“蟹脐”,在那里也有可能做到吧

    不知不觉中,我的思维焦点又落在红袖招身上。

    她与那幅吸人为皮的古老壁画之间,似乎存在某种特殊的联系。我总是看不透她,即使她自称已经向我袒露心迹,我们之间仍然隔着一层淡淡的迷雾。

    “无论如何,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思来想去,还是要防着她一点吧。”这就是最后的定论。

    睡醒了便长考,想累了便打坐入眠,这样的过程重复了十几次之后,我心里所有的结已经打通,再也没有暗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