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妈妈去买菜了。电话刚响,我就顺手接起,可喂了好几声,电话那头都只传来像风吹过管道般粗重的呼吸声。我当时以为是信号不好,没有在意,正准备要挂断电话,早已离开耳朵的话筒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我吓了一跳,手一抖电话就掉到了沙发上。话筒依然踹来含糊不清的说话声,我慌张的远离电话,仿佛那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样,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在沙发的一角。
我的双眼死死盯着沙发上的电话,生怕稍一错眼睛,那电话就会变成吃人的魔鬼扑向我。话筒里的声音慢慢消失,我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渐渐放松下来。终于,我鼓起勇气准备拿起话筒听听对面到底是谁。
我试探着轻声地对着电话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很快就回应了我。那是一个女人在说话,她的声音比我还要轻,仿佛是在用从胸口挤出的气在说话一样。不知为什么,当听见那人小声说话的同时,我也跟着把自己的声音放的更轻,问她是谁。
当她说出方芳两个字的时候,我心中隐隐感觉有什么恐怖的事情要在我身边发生了。方芳告诉我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多出来的人,但却依然记不起他的名字和他的容貌。她还告诉了我一个更让我吃惊的消息,那晚跟她们三个一起来到我家给我过生日的不是叫吴蕊的女生,因为她根本不认识吴蕊这个人,跟她们一起来的是一个男人,一个很瘦很瘦的男人。
当听到方芳说跟她们一起来我家的是个男人的时候,我脑中一下子又回想起站在我身后的那个看不清容貌,想要撕扯我的男人。
也许是生命的巧合,也许只是那个鬼当时戏弄我的一种手法,在我听方芳说话的时候,挪动了一下身体,手不小心碰到了电视遥控器,随着电视台的转换,我看到一个更让我震惊的新闻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那是一个女人的照片,新闻说的她被分尸以及凶手已被逮捕的消息。我看着照片上那女人的容貌彻底傻了,因为她就是吴蕊。再听着新闻里简述的凶案现场地址,结合之前遇到的警察,我确信吴蕊被分尸的地方就是我家楼下。
那一刻我恐怖像一双手紧扼住我的脖子使我无法呼吸。方芳在电话那头还在小声哭着说着什么,但我一句都听不进去了。直到我缓过神来,想要对方芳说我刚看到的消息时,却听见方芳在电话那头惊恐万分的说:他他现在来找我了我好怕
我忙问她谁来找她了,她告诉我是那个男人,他现在就站在她的卧室门口。我又再次想起我在客房时见到的和感受到的情景,惊慌失措的安慰着她,却听见她发出了凄惨痛苦的尖叫。
我再一次把电话扔到了沙发上,但这一次我很快缓过神,拿起电话大声呼唤着方芳的名字。跟了许久,从话筒里传来一声心满意足般的叹息声。那一瞬间,我感觉一股异常寒冷的气体从听筒传出来,包裹住了我的全身。
我把电话狠狠摔碎在地上,而我妈妈正好在这时回来了。她看见我的样子和地上的电话,忙把菜随手放在门口,冲到我身边搂着我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当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哭,过了好久我才能说出话来。我害怕的对我妈妈不断重复着有鬼,又断断续续把刚才方芳给我打电话的事儿还有新闻里看到的告诉了妈妈。
妈妈脸色惨白,紧张的环顾着屋子,然后柔声安慰着我,给爸爸打了电话。整个下午我都围在妈妈身边,帮她一起洗菜做饭来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晚饭的时候爸爸也回来了,我没有心情吃饭,胡乱的动了几筷子,一个劲儿的求爸爸带我离开这里,让我们搬家。
爸爸和妈妈却只是不断的安慰着我,重复着这个世界没有鬼。她们用一种哀伤痛苦的表情看着我。晚饭后,妈妈给我吃了一片药,我现在才知道那是镇定安神的药物。吃完药,困意慢慢涌上来,过了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是夜里1点。我不是睡醒了自然起来的,而是被冻醒的。我能感到当时我卧室里的温度跟那一晚客厅的温度一样寒冷。冷风嗖嗖地从卧室的门缝下吹进来,屋里漆黑一片。我知道那个男人又来我家了,我特别害怕,想大声呼唤父母,又怕自己一旦叫出声来,那个男人就会冲进我的卧室。
我缩在自己的被子里,坚持着,忍耐着,直到我终于控制不住内心想要逃跑的冲动。我下了床,拄着拐杖小心的打开了房门,客厅也被黑暗与寒冷所笼罩,唯一的光源是最近家里新添置的热带鱼水族箱散发的蓝色冷光。整个客厅安静异常,只是偶尔从水族箱传来气泡的声音。
我借着水族箱微弱的蓝光小心的往父母的房间走去,在靠近水族箱的时候,我惊恐的发现水族箱里面的热带鱼的尸体都漂浮在水面上。
同时我感到水族箱后面似乎站着两个人,我忙眯着眼仔细分辨,这才发现那人根本不是站在水族箱后面,那两个人影只不过是玻璃的反射倒影,分明是我以及站在我身后的一个男人
我只尖叫出来半声,嘴就被一只寒冷但却有力的手捂住了嘴。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我身后的那个人把嘴贴在我耳边小声的对我说:琪琪,别害怕,是爸爸。
听见爸爸的声音,我那狂跳着几乎要爆炸的心脏放缓了频率。我微微回头看去,爸爸那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视野里。
我忙问爸爸怎么出来了,告诉他家里的小鱼们都死了。爸爸听完只是嘘了一声,伸出胳膊越过我的肩膀,指着客房的门说:琪琪,客房的门开了我这才发现没有客人从来不会开的客房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心中想着那晚在客房里的恐怖遭遇,惊慌地哭泣着对爸爸说我们不要管那房间了,我想去跟他们一起睡。
可爸爸却柔声安慰我说这世界没有鬼,他要领着我一起进入那间客房,帮助我克服内心的恐惧,向我证明鬼只是骗人的谎话。
我本来不想去,但在爸爸不断的劝慰下最终还是决定跟爸爸一起走进那间客房。我跟爸爸走进客房,里面虽然漆黑一片,但我却并没有再次感到像那晚一样的那种如有实质般的寒冷。
爸爸柔声对我说:琪琪,看,这屋里什么也没有吧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我心里有些踏实了,刚要开口说话,客厅的灯突然亮了,我回头看去,只见爸爸穿着睡衣,充满恐惧的看着我,惊恐的急声问我跟谁在一起
一瞬间,恐惧又在我心里滋长起来,那股如有实质的寒冷也再次包裹住我的全身。我听见身边那个我以为是爸爸的人发出阴险的笑声,同时咔嚓一声,客厅的灯跟着熄灭了。
我吓到摔倒在地上,拐杖也摔的离我好远,客房的门紧随其后被狠狠关上。那晚的感觉又出现了,我渴望死亡,渴望被人分解。在我肩膀传来剧痛的同时,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又分裂成了两个,一个在拼命嘶吼,忍受着那皮开肉绽的疼痛,另一个则病态地享受着那痛苦带给我的无伤快感。
我又看到了我自己的身体,以及一只脚踩着我的肚子,一双手正在疯狂撕扯我胳膊的那个有着如黑夜一般眼眶的男子。我看到我被撕扯的那条手臂连着的肩膀部位流出了血,我痛苦恐慌的大声叫着,但整个客房仍然安静的好像真空。
突然房门被撞开了,我真正的爸爸破门而入,我又听见声音了。我听见妈妈的尖叫与哭声,爸爸愤怒的咆哮声,那分裂成两个的灵魂又合而为一变成一个完整的我了。
我哭着看向爸爸,他似乎也能看到那个正在撕扯我身体的男人了。爸爸扑向了那个男人,跟他一起在地上滚了出去。
我看到爸爸骑在了那个男人身上,双拳像暴雨一般击打着他身下的那个想要伤害他女儿的男人。
可打着打着,爸爸突然痛苦的哀嚎起来。借着,我看到爸爸的一条胳膊像破损的零件一般被抛向了空中,鲜血像喷泉一样从肩膀喷出。
爸爸回过布满鲜血的脸,对妈妈大声吼着,让她赶快把我抱出去。我感觉一股力量抓着我的肩膀在把我向客厅里拖拽。我茫然的回头看去,妈妈披头散发,正拼命地把我往外来。在即将被妈妈拖出客房的同时,我听见一声沉闷的碎裂声,接着就感觉脚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看过去,爸爸的头在我脚边打着转。
爸爸为了救我死了我的泪水不断的涌出眼眶,但我却没有一点感觉。那一刻我完全傻了,只是麻木的任由妈妈把我抱起。爸爸死了我心里只有这个念头,我不要爸爸死我希望我们一家能快快乐乐的过周末,我就要上高中了,我会好好学习让他看我的好成绩,我要考上最好的大学,我要找一个爱我的男朋友,我要把我未来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事物与爸爸分享。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妈妈在我身边咬着牙,用凶狠的语气安慰着我,她让我不要哭,她说她一定会带我逃出去
听着妈妈的话,我意识到我还有妈妈,我不希望妈妈也因为我而死去,我要保护妈妈这么想着,我恢复了意识。我看到妈妈搀扶着我,艰难的往门口移动,而那个杀了爸爸的恶鬼却没有追过来抓住我们母女的头发,它仿佛知道我们一定会死在它手上一样,并不急于撕碎我们。它在享受,享受那种杀人的快感,享受那种捕猎的快感。
想到这儿,我心中也发了狠,咬着牙用打着石膏的断腿站到了地上。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传遍我全身,但我知道如果让妈妈这么搀着我逃命,我们一定会死。我已经下定决心,哪怕腿这辈子都动不了也一定要跟母亲逃出去
我把挎在妈妈肩膀上的胳膊拿了下来,因为当时的那种情况,妈妈也好像已经忘了我还在骨折,并没有在意。我一瘸一拐的跟在妈妈身后,我们母女终于冲出了房门。
可我们刚一踏进楼道,就觉得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我感觉全身黏糊糊滑溜溜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映入我眼中的楼道却有如地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