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琪琪坐到我们对面,扭头看着窗外漫天的飞雪,身子随着深深吸气的同时靠在了沙发上,缓缓说道:“那一天也是冬天,雪似乎下的比今天还要大些。
我不是北京出生的,我是在宁波出生的。父亲在当地做生意,因为我爸爸人很聪明,胆子也大,再加上认真负责,家里的生意慢慢做大,我三岁的时候就跟父母搬到了北京。
在那个年代,我家算是非常富裕的,等我上了初中,家里的生活条件就更好了。那一年考完中考,暑假时候跟同学玩的特疯,结果乐极生悲,有次爬山我把腿摔折了。最后的一个多月我只能在家静养,其中正好有一天是我生日,所以就请了最要好的朋友来我家过生日。
那天一共来了四个女生,父母还同意了让她们在我家留宿,给她们父母都打电话报了平安。但是我妈妈在给其中一个叫吴蕊的女生家打电话的时候却怎么也打不通,吴蕊就跟我妈妈说她父母出去旅游了,可能信号不好,没有关系。
我爸怕我们晚上会玩到很晚,吃完晚饭就带着我妈去外面住了,领走前,爸爸告诉我他们就住在家旁边的招待所里,如果有什么事儿一定要第一时间给他们打电话。我机器人似的点着头满口答应着,终于挨到他们离开。家里只剩下我们五个疯丫头,那可闹开了花,甚至我坐在轮椅上还跟她们打枕头大战呢。
我们疯累了,时间也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凑在我屋里,聊着聊着就讲起了鬼故事,讲了没几个,其中有个叫李茜的女生就提议大家找个招魂的游戏玩玩看。
我那时胆子很小,光听她们讲鬼故事就已经吓得不轻了,这时候她们居然还说要玩招魂的游戏,我更害怕了,就劝他们别闹了,大不了我陪她们看个鬼片,但是千万别玩儿那些听着就渗人的游戏。
有个叫方芳的女生也跟我一样,劝大家说:咱们五个女生会不会阴气太重了万一真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我忙点头附和着看向剩下两个女生,希望她们也跟我们一起阻止李茜。吴蕊只是不说话,呆呆的望着眼前,而剩下的叫元宵袁晓曦的女生则被李茜带动的很兴奋。”
听到这儿,赵鑫突然张口骂道:“呸他妈的,琪妹妹,我告诉你,那个叫李茜的就是他妈的贱人这不明显成心么我要是你当时就给丫轰出去了”
“行了,你他妈当听书呢”我一边说着,一边把烟插到了赵鑫嘴里,“老老实实抽颗烟,听徐琪琪把话说完了”
赵鑫轻轻拍了两下自己的脸,悻悻地点上烟,手一抬对徐琪琪说道:“琪妹妹,你继续,我不说话了。”
徐琪琪没有任何表情,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等赵鑫闭嘴,才继续道:“我看吴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李茜和袁晓曦则一副跃跃欲试的态度,心想今天生日,既然自己高兴了也不能扫别人的兴致,就勉强答应了。她们两个高兴的拍手庆祝,但我实在是害怕,就说自己困了,方芳也不敢跟她们玩儿,本以为吴蕊会跟她们一起,没想到她站起身说要去客房睡觉,说完就出门去了客房。
袁晓曦一脸失望,李茜提议她们俩可以玩儿碟仙,问我有没有蜡烛。我当时也傻,就跟她们说蜡烛在厨房,还提醒她们注意别把家点着了。她们俩又问了一遍我和方芳玩不玩,我们俩摇着头不去,她们才兴高采烈的出去准备。
我当时有些累了,想要睡觉,方芳本来想去客房睡,但是今天一整晚吴蕊的阴着脸,感觉怪怪的,加上刚刚又听了几个鬼故事,方芳就决定在我屋里睡。
我们躺在床上抱怨了一会儿李茜和袁晓曦,又聊了聊小女生的话题没一会儿就睡了。
夜里睡的正香,感觉有人在推我胳膊。我迷迷糊糊地起床,发现李茜,袁晓曦和方芳她们三个表情特吓人的盯着我。我当时觉得特恐怖,以为李茜她们把我家点着了,闻了闻没有烟味儿,又想到她们俩之前在玩儿碟仙游戏,就想不会她们真招来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吧,感觉更害怕了。
我忙问她们怎么了,袁晓曦哆哆嗦嗦地问我:咱们今天几个人我听了有些纳闷儿,回答她五个呀。没想到她们三个听见我这么说脸一下就变的煞白。方芳也哆嗦着说:我也觉得是五个人,可是李茜她们非说是咱们四个人我就仔细想,可想来想去不记得除了咱们四个以外还有谁。
方芳说着就哭起来。我看着她们那样子,心里想不是还有吴蕊来了吗她们怎么不记得了以为她们在合起伙来吓唬我,可看她们三个那紧张的样子又感觉不像,就忙提醒她们还有吴蕊呢,她不是住在客房嘛。
这下她们三个更惊恐了,连袁晓曦都小声哭了起来。我被她们搞的糊里糊涂,但当时惨白的月光打进漆黑房间的光影,墙壁上映出的大雪纷飞的影子,以及空洞的呼呼声,让我觉得恐怖极了,浑身好像针刺一般难受。
可能是因为当时她们都在我家,虽然我搞不清楚状况,但是看她们那种害怕慌乱的神情,我还是强忍住恐惧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问李茜她们在客厅玩没玩碟仙,发生了什么。
李茜告诉我说她跟袁晓曦找到蜡烛,也点好了,准备画图,可想来想去也记不清请碟仙的图应该怎么画。李茜本想随便画画瞎玩玩儿看,可等到把窗帘拉好,灯都关上,只有微弱的烛光亮着的时候,两个人就觉得特可怕,便决定不玩儿了。赶紧收拾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了一会儿她们也睡着了。半夜里李茜被冻醒了,就拉着袁晓曦想去客房睡,可一打开客房门,她们发现空无一人的客房,床上却有被人睡过的痕迹。她们当时以为是方芳在那床上睡了一半又跑来跟我睡也没在意。可在那屋睡了一会儿,总觉得屋里有人走动,袁晓曦还说看见有个满脸鲜血的人盯着她们看。她俩就慌张的跑进我的卧室里来了。
袁晓曦忙问方芳有没有感觉屋里特别冷,而且不止我们四个人。方芳当时迷迷糊糊的跟她们说家里本来就是五个人啊。可说完了,自己仔细一想,又发现怎么也想不起第五个人是谁,这才推醒了我。
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更加惊恐了。明明吴蕊是跟她们一起进的我家,而且大家都跟她说过话的,怎么现在却变成只有我记得这个人,她们却都忘了呢
我马上从被子里钻出来,这才觉得屋里出奇的冷。那种寒冷仿佛是有实质一般,黏腻腻的,像蛇一样缠绕住我,那种感觉让我心里说不出的恶心难受,一心想再钻回被子里。
可我还是咬牙强忍住了,毕竟她们都来了我家,我妈妈也跟她们家长报了平安。如果她们出了意外,我妈妈要怎么向她们家长交代我在她们的帮助下坐上轮椅,方芳推着我,李茜和袁晓曦跟在后面,就向客房走过去。
客厅里更冷,我甚至能看到我呼出的白气,而且我能感觉到有一股冷风从敞着门的客房里吹出来。李茜她们两个几次想回我卧室,方芳也不想去看了,我不断鼓励着她们,一点一点的往前走。从我卧室到客房不过十几步,但我们却像要走几千里一样,每一步都顶着寒冷和极大的心理压力。
当好不容易走到客房门口的时候,李茜她们俩死活不愿意进去了,方芳也劝我干脆回去吧。我看着客房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从客房里吹出的风在门口这里感觉特别大,仔细听甚至能听见让人心里发颤的人的碎碎低语声。
我犹豫了很久,让她们一定要留在门口等着我,这才硬着头皮自己划着轮椅进了客房。
马良,就跟你今天从地下室走向楼梯的感觉一样,我一进入客房就感觉不到冷风了。但寒意却更加刺骨,之前感觉黏腻腻的冷空气在那里变的更加坚硬,感觉就像许多是干枯的人手盘上身体,紧紧攥住一切我身上可以抓住的部位,控制着我让我难以行动。
屋里也静的好像真空,一直哭哭啼啼的袁晓曦的声音根本传不进来,只隔了一扇敞开的大门,客房和外面就感觉像两个空间一样。客房里冷的像冰窖,一开始我几乎感觉自己快被冻死了,但很快我就发觉自己贪恋起那种寒冷,不愿意离开。
我渐渐感觉到困意,特想就这样坐在轮椅上闭眼睡去。同时最让我感到恐怖的地方是我还有一部分意识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处境,但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和内心的想法。我感觉我的灵魂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拼命的想逃离这个房间,但却没有任何力量去这样做;另一个灵魂则贪恋这里,甚至放弃了求生的欲望,只一心希望自己冻死在这里。
寒冷像刀子一样切割着我的身体,却带给另一个我莫大的快感,甚至产生出了希望自己被分割的欲望。
而还有自我意识的我自己的灵魂却像气球一样飘了起来,我慢慢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僵直的坐在轮椅上,而在我身后,一个男人正在把一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看不清那男人的五官,只是觉得他的双眼连着眼眶黑的出奇,想两个无底的黑洞镶嵌在眼睛的位置。
我的那个飘走的灵魂还看到在我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她的四肢跟身体分离了,在身体周围随意散着,但奇怪的是没有血从她身体的断裂处流出。那女人的身体不停抽动着,脑袋在地上毫无规则的滚着。终于,那女人把脸朝向了我,我惊恐的发现她是吴蕊
我慌忙的看向我身后的男人,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把我的一条胳膊抬了起来,看那姿势他似乎正准备扯掉我的胳膊就在我这半个无力的灵魂惊呼的时候,方芳突然大叫着冲进了客房,把我从里面拉回了客厅。”
徐琪琪说到这里,长长的喘了口气,目光渐渐有了焦点,眼睛也有了神采。我听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她所经历的感觉跟我今天早晨从地下室走向楼梯上的时候一模一样。
“咔嚓”赵鑫在我身边点起颗烟,长叹了一声说道:“琪妹妹,这方芳可是个好人呀咱们找机会可得谢谢她”
“是啊,可我再也没有机会谢她了。”徐琪琪眼中隐隐闪着泪光,看着我跟赵鑫不解的表情,幽幽的说道:“因为她已经死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