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吧”少女别过脸,显然不想再说下去,许久后,“我想赶紧逃离这里。”
逃离这里,这几个字显然触动了少年,他转头望向了法,又望向了少女,眼中闪着期翼。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疯了”
少年显然是理解错了少女的意思,少女转身而去,朝着农场,朝着城东的居民宿舍。
少年看着少女娇小而略微颤抖着远去的背影,脸上带着愧疚与失落,在这个被神禁锢了情感的地界,这趟初体验,让少年感受到了很多从未感受到的细腻感受,比如他从来不知道心脏可以跳跃的那么剧烈,从来不知道少女的腰可以那么柔软,少女的怀抱可以那么温暖馨香,也从来没有迷失过自己。虽然这一切都是他的预谋,他的刻意为之,他对神的反抗,结果却如此触动他的心灵
少女的背影,消失在暗里,少年低头,借着法幽冥的红光,他看到了脚下有一摊红,这是他做下的,少女留下的红。
不知道为何,心底有股冲动,他突然张嘴,对着少女消失的方向大喊道:“我会记住,今晚我们在这里留下的红,这将会是我宝贵的回忆。”
回忆这个消失的词,再一次出现在人类的社会里。他们创造了这个词
少年是一个天生聪慧之人,是一个天才,出生便能记事,并且拥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只是他生不逢时,出生在这样一个神世界里为人。
这是一个不能拂逆神意的世界
那些叛逆者,必定会消失在漆的夜里
从出生到至今,所有人所有事全都镌刻在脑海里,想忘也忘不了,这让少年很痛苦,想要抹掉那些难以释怀的过去,那些会突然消失的人们。
今夜,少女离去已经很久,空气里却仿佛还残留着某种馨香,那红早已凝固,甚至显得有些泛,少年坐在红边,凝望着远方,这一刻仿佛法已不存在,他思忖着“回忆”这个新鲜的词,很多事物他都搞不太懂,甚至有很多人已经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回忆”这个突然冲口而出的词语,让少年觉得新奇又达意,他甚至想:过去即回忆,那么回忆也就拥有好坏之分,事物拥有多种属性对天性多疑的他来说,是一种可以让他安心的要素。
打6岁开始,他就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很多事情很多想法无法宣之于口,更无人可以倾述,他本质上不信任,农场里的任何一个人,因为那些拥有奇怪想法,对神不敬的家伙,必定会在这样漆的夜里,突然的消失。
曾经有个睡在他下铺的家伙,就因为中午跟他人言了几句对神的猜疑,隔天醒来时,他发现下铺的家伙,消失不见了。而那个消失的下铺,也仿佛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
或者说其实根本就没有谁出现在谁的记忆里,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按照神的旨意生活着。
他们的日程,犹如一条早已画好的直线,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预见。没有什么稀奇的早上6点起床,向神祈祷5分钟,洗漱5分钟,6点20,做操十分钟,6点30由城东居民区前往正中心的食堂,7点30前往城南的学习区,中午12点再次前往食堂,开饭前祈祷5分钟,13点再度返回学习区,18点再度前往食堂,19点回到居民区,独自复习洗漱,22点睡觉,睡前再祈祷5分钟。
人们从不私下交流,所有人都是一座孤岛,难以靠近。
当然也有很多人如他般,对这种按部就班的生活,提出了质疑,如1142年,那个在食堂狂吼的飨预备役:“我们为什么一天到晚,只能不停地吃”这声充满疑惑,期待得到揭示的狂吼,吸引了无数有心人的注意,其中也包括他,也许是因为嗅到同类的味道,他还假意靠近,留意了那个胖子的编号11297sc012340,这个13岁的胖子,他在隔天无论怎么寻找,再也找不到了。
那一夜,他只能再度充满恐惧的缩在被窝里,不停地颤抖。
9岁前,他日夜都活在惊恐中,这个世界让他觉得太虚假,太多疑虑,想要得到揭示,这种对神大为不敬的想法,让他害怕哪一天自己也会突然消失。
农场里没有人见过死亡是什么样子,仅有生物本能的畏惧让他非常害怕死亡,他甚至没有见过19岁的人,无数次他在脑海里幻想着自己19岁会是什么模样,在做着什么,甚至他其实觉得自己坚持不到18岁,在离开这座神的农场为神奉献前,他就会被消失了。
在一个漆而恐惧的夜里,如往常般独自躲在被窝里,惊恐难眠的他,突然想到人生这个词,这是一个很悲哀的词,他搞不懂自己怎么会突然创造出这么一个词,来代表一个人的一生。
那一天的傍晚,日落的比往常要晚,18点46分23秒,他刚吃完晚餐,每一天也许只有吃饭是让他期待的,那天的食谱是爆炒肝脏与杂粮胆脏包,还有一碗味道不错的内脏骨头汤,18点52分19秒,他走在回宿舍的半道上,天空红彤彤地,晚霞的光辉,映满了天空,他这是第一次看见夕阳,往常这时候太阳早下山了。
他仰头看着这美丽的奇景,心中的阴霾仿佛被光明驱散了,身边是匆匆而过的居民,只有他的时间仿佛停顿了。
夕阳无限好,可惜近黄昏
随着夕阳的落下,天空渐渐地暗了,心底不知为何有一种失落,他没有敢表露出来,因为身旁有一个火焰傀儡,正好奇的望着他,这让他惊恐极了,联想到那些突然消失的人,他慌张地埋头前行,幸好那个火焰傀儡似乎没有再注意他。
他走在这条返回宿舍大楼的柏油马路上,感受着脚下那一条条龟裂的纹理,思考着那美丽的夕阳,太阳每天都升起落下,为何他每天都没有注意到呢
如此美景,为何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呢他下意识地偷望了一眼身周匆匆而过的居民,那些人的脸上只有一个表情,那是一种有一点点麻木,又违和的充满活力的虔诚模样。是无法诉诸言语的怪异表情。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满城的居民,就似这黄昏,凄寂的很。
这些人的一生,大概也就这么凄寂的过了,深夜躲在被窝里,联想到如他们的自己,他惊恐地意识到自己的一生,也是这般的凄寂。不,他更加的悲惨,至少那些人夜晚还能安心入眠,而他却夜夜辗转难眠,生怕他脑子里大逆不道的想法,哪一天就被神知道了,或者说神早就知道了,只是还不想让他消失。
想到这里他突然很失落很悲伤很愤怒,也就是这一刻他的脑海里突然迸出这么一句感概:“人生真是悲哀啊”
而且这还是一条可以预见的人生,因为神的农场里,所有人都是遵循着一样的人生轨迹,即便看似比较高贵的厨师预备役和神宠预备役,即使他们眼中偶尔会瞧不起飨预备役的家伙们,他们与飨的那些家伙们所走的人生轨迹,也是相同的。即使有差别,结果也是一样的。
这个想法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人从出生开始,待在城西临产广场旁的育婴大楼里,到6岁被规划到某个预备役,接下来到12岁的时候,每月20至25日,与神选定的搭档,努力繁衍,争取来年的18号,也就是每月的轮回之日,生下一个宝宝,当然你不会知道哪个宝宝是你和你的搭档生的,搭档是临时的并且每年都不同,18岁的时候,离开这个农场,到神指定的地方,为神奉献自己卑微的一生。不管你是哪个预备役,都是这么一条人生轨迹。
一条绝对可预见,并且不许被拂逆的轨迹,每个人都是如此,那些充满疑惑的疑问者,通通都消失了,而生性多疑的他,不敢宣之于口侥幸活了下来,却又每夜恐惧得不敢入睡。
9岁在他的人生里是一条分水岭,之前他惊恐而隐忍着,之后他仍然惊恐难眠却在一点点的反抗,因为他隐隐地不想走与人相同的人生轨迹,他疑惑着,人就不能拥有不同的人生轨迹
那么为何农场之神,不走这样的人生轨迹
为何神的管家那个一板一眼的火元素机器人拉丁,也不走这样的人生轨迹
就连拉丁召唤的火焰傀儡,走的也不是这一条悲哀的人生轨迹,为何人类就要走这样没有个性,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轨迹,为何他也要走这样的轨迹
天空的云彩都没有一样的,夜晚的星星也没有一颗处在相同的距离上,人的一生却要被模板化。这简直就是一条为了量产而产生的人生流水线
他多么希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虚幻,这个名叫神的农场的世界,现实得让他颤栗,这现实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果不做点什么,不反抗点什么,他感觉自己就要窒息而亡。
这种压迫催生了他很多疯狂地想法,比如他要在18岁的轮回之日前,也就是农场历1153年的8月17日,踩上那条代表神之威严的禁忌,法。哪怕就此被消失,也在所不惜;比如哪天趁着拉丁不注意,用水浇在他冒着火焰的金属身体上,让他就此熄灭;比如
这些疯狂地想法,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当他第一次靠近无人敢靠近的线界禁区,看着离自己仅有一步之遥的法,那份激动与亢奋的心悸,实在是美妙的难以言表,虽然他没有胆子踏上法,但这对一个农场居民来说,绝对是一个疯狂的念头,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真实的活着。
那一夜,惊恐等待被消失的他,并没有消失。
也就是那一刻他意识到神并不是全知全能的。
而这个漆的凌晨,他独自坐在线界边缘,冷风吹着他,在12岁前,他又一次反抗了神,虽然因此他欺骗了她,以诡计将她诱骗到此,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