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有个人,”我附和着郤的声音强调,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退,
邵云繁还是没看见,但我们俩都说看见了,他不能说是我俩眼花,还特别大声的说:“估摸着村里谁在那遛弯儿吧,”
这都十一点过了,乡下这地方,没有城里人玩的东西多,基本上晚上七八点吃完饭就倒床上该干嘛干嘛了,谁这个点,会站在乡道正中央当路神啊,
光看着那人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架势,就诡异得很,我才不相信,邵云繁会真的这样以为,后来我才听他说,这是他们这行的忌讳,要是夜里遇见了其他人,不管那人干嘛的,就要觉得对方出现在那,是很寻常的事,不要太过惊慌,便是遇见人就是人,遇见鬼,也要当他是人,不然就要出祸事,
郤对我们说:“你们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什么人,”
“好,”邵云繁答得特别爽快,好像人家专门跟他说的似的,
我不忘嘱咐道:“那你当心点啊,”
如果是郤的话,我倒不是特别担心,他做事情向来都很稳妥,怕就怕出什么情况,毁了他的肉身,
郤放下身上的背包,轻快的朝那个方向跑去,不知是夜雾更弄了还是什么,没过多久,他人就与远处那个人影一起看不见了,这让我心里有点着急,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这家伙到底是谁啊,”邵云繁又一次问道,这回他靠到我面前来了,我要不告诉他,他肯定不愿意走,
“嘿嘿嘿,”我没回答,笑的人是胖爷,他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突然笑得那个开心,好像是在表达他知道是谁,
邵云繁浑身不自在的抖了抖,回头对胖爷说:“老爷子,您下次能别这样笑吗,忒吓人了,”
“哈哈哈哈,”胖爷继续笑,然后从布袋里摸了两个窝窝头出来,递了一个给我,我今天全吃饼干了,全当换个口味吧,一边吃着,一边等郤回来,
邵云繁观察我的反应,很快就看出了名堂,凑过来猜测道:“你很相信这个人,还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你哥的话,你都没这么听话吧,依照我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经验看,他就是郤家的那个谁对吧,望秋,”
我瞄了他一眼,不否认,就是承认了,继续啃着窝窝头,
他撇撇嘴,有点不屑的说:“就他啊,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我不反驳他,我很体谅他此刻把自己代号对比的心情,我更明白,在一个男人面前疯狂的夸另一个男人多么优秀,跟一个男人,不停的在一个女人面前夸另一个女人的恶心程度是差不多的,
这时,他问道:“他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该不会跟那个人打起来了吧,”
我感觉不像,我说,“这田坝头,你放个屁都能听见,他要在那打架,能没声音吗,”
周围只有稻田里,青蛙和蛐蛐的声音,
“没声音更可怕,他不会刚过去,就被埋伏在那里的人,瞬间就ko了吧,”邵云繁就是故意要说这个来吓我,但也提醒了我,钱家也就是这两天才上月亮山找辜家村的,他们会留人在这附近守着也不是不可能,这家人水那么深,会有什么手段,谁都不清楚,郤去了是有会儿了,我又不敢喊他的名字,怕周围的暗里还有其他什么人,听到了就遭了,
我赶紧把东西放下来说:“我去看看,”
邵云繁一把拽住我,“你去干嘛,他那么大个大男人跑上去都被ko了,你去还不是一样,”
“你胡说什么呢,”我白了他一眼,我家郤那么厉害,怎么可能瞬间被人搞定,
我把手抽出来,叮嘱他道:“你和胖爷等在这,别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别去了,他回来了,”邵云繁分外不爽了指了指前面,我回头看去,确实是郤回来了,步伐依然轻快,似乎没有受伤,
我走上去问他:“那人是谁啊,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郤剧烈运动后,有一点气喘,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冷沉,简单明了的回答:“他看到我追过去,就往前面的田道里跑了,我追了一段路,雾气太大了,不知他跑哪儿去了,我怕是什么调虎离山计,就赶紧回来了,”
“会是什么人啊,这么鬼鬼祟祟的,”这人看到郤就跑了,心里一定有鬼,
“估计是贼吧,”邵云繁的想象力,就局限在贼身上了,
我们重新背上行囊往月亮山的而去,中途我一直留心着周围的情况,好在那个人没有再出现过了,
到达传说中的月亮山已接近零点了,这时候阴气最重了,特别是在这种无人的大山里,
西城这地界,位于大陆西南,当年大炼钢的时候,祖国大江南北都兴这个,一个村一个区的争先恐后、炸锅卖铁的为了炼钢,后来是钢没怎么炼出来,生态破坏了不少,我们凤霞村那边有几座山都给砍完了,据我爷爷说,以前那山上的树要几人张开手臂才能抱得住,后来全被砍了,然后再种树苗,树苗长大了哪里像原先那么雄壮呢,能有大腿粗就不错了,
邵云繁寻着记忆,带我们走进月亮的那条小山道,最开始有片林子,大概要走十几分钟那么久,林子里的树就和我们凤霞村的一样,再往上面走,就发现那些沙树一颗比一颗大,应该不像是这几十年才长起来的,
郤走在前面,用一根棍子撇开周围长到山道上的杂草,一路没话,
邵云繁估计是嫌这周围太安静,不时回头给我讲:“我给你说啊,这里以前也大炼钢的,月亮山大啊,没有分进林地区,村民们砍光了自己材山上的树,就朝向了这月亮山,周边几个公社都是分开的,每天都要定量交多少木材上去,那些村日里夜里都有人上山来砍树,这些树大呀,运出去都耗时耗力,所以都是砍了堆在一个地方放好,每个公社在这片林地上面分了区域,东边是a公社,西边是b公社,南边c公社,北边d公社,每个公社交上去的木柴呢,基本都交一个地方,但公社与公社之间,有竞争关系,于是那时候,就出现了夜里大家都去睡觉,量不够的b公社去偷a公社的木柴,导致a公社交不够全村被罚,这种情况还越来越多,于是,每晚上每个公社都会派人在自己砍伐的林地上守夜,应该就在这片儿,”他指着头顶说了句,
“然后呢,”他不会讲了这么大段,就为了讲当初公社之间的竞争关系吧,
邵云繁耐人寻味的笑了笑,说:“我想喝水,”
我看着前面郤和胖爷都跟我俩拉开一大截了,他还慢悠悠跟我这儿唠嗑,又不得不取下背包上的水壶递给他,他喝完才继续往前走,
“然后啊,就有一晚上,轮到某两个a公社的小青年守夜,两个人在他们公社的木材旁边点了堆火,铺上甘草,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守上半夜的时候也没啥事,那晚上到了后半夜,青年甲守到凌晨一点,早困得不行,躺到甘草上就睡着了,但他没睡多久,另外个青年乙就总来闹他,用手打他肩膀,不让他睡,他睡意浓,也晓得那青年乙平时就喜欢整人,他倒是谁了半宿了,准是一个人守着无聊,所以也不让他睡,刚开始他还能忍,后来就直接怒了,爬起来要跟青年乙打架,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我听得正起劲儿呢,
“那个青年乙根本就不在旁边,他就觉得是那个青年乙知道他要打他,所以跑去藏着了,他也就没管,继续睡,躺下没多久,睡意刚刚上来的时候,那个青年乙又回来打他肩膀,这回他彻底怒了,站起来就要拼命,却还是没看见乙青年人在哪儿,他就觉得奇怪,因为他站起来转身也就几秒的时间,乙青年要跑也跑不了这么快啊,他就感觉到不对劲,喊了几声乙青年的名字都没回应,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也不敢乱跑,山上到处灯瞎火的,那天晚上,他就守在火堆面前,一直念着阿弥陀佛,念了一宿没敢合眼,直到第二天天亮,乙青年都没回来,”邵云繁给我讲到乙青年没回来时,还回头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想着当初我给他讲鬼故事的时候,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晓得为啥了,妈的,这家伙讲起故事来,别我情节渲染能力强多了,生生给我整得一愣一愣的,
我问他:“那乙青年呢,”
“没找到啊,后来几个公社的人一起在山上找,都没找到,别人都说他估计夜里跑出去撒尿,被老虎吃了吧,连骨头都没剩,”
我立刻就紧张起来,“这山里有老虎啊,”
“应该有的,不过你别担心,数量不多,而且虎皮贵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能卖钱的东西,稍微能卖皮的动物,都不会放过,就算有也被赶到深山里去了,这里还浅着呢,还没走到我当时上山的一半,”
也是,我估计他也只是讲故事吓我解闷儿,看我反应还算平稳,又补充了一句:“这故事是我第一次上月亮山时,隔壁村一大伯给我讲的,这是他亲身经历,那时不准说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所以人没找着,都对外说是被老虎吃了,但是大伯说,他觉得不是这样的,他觉得那个乙青年,是被这山里的其他东西给弄走了,”
“是吗,”我也见过不少鬼了,可人心理这个东西,并不是见得越多就不怕,有时候恰恰相反,正因为见得多了,心里面才十分明白,真的有那么多邪恶力量在我们生活的四周潜伏着,于是遇见什么事儿,都疑神疑鬼的,整个人跟神经分裂似的,
邵云繁强调说:“是啊,我还没讲完呢,那大伯被打了肩膀,倒看不出来哪里伤着了,但就是痛,半年时间都使不上力,”
那大伯把这故事讲给邵云繁听,证明没因这事儿死了,
郤走在老前头,也是能听到邵云繁讲故事,看我们越来越落后,干脆停下来等我们,
我有点抱歉,走近了对他说:“对不起啊,我也想快点,但我怕邵云繁走太快,腹上的伤出现问题,”
邵一听,分外感动的说:“还是我家望秋妹子最心疼我了,”
要换了往常,他绝对不会这么说的,总感觉他是故意说给郤听的,
好在郤是全程无视,没有怪我的意思,他说:“前面起雾了,林道也越来越不明显了,你们距离别拖太开,不然有可能走错的,这山里有点不对劲,分开了就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了,”
郤是看着我说的,他基本不说废话,也不乱说,我忙点头答应,他又转身继续朝前走了,
邵云繁倒是不以为然,他神神秘秘的回头对我说:“你家郤哥哥在吃醋呢,”
“乱说什么呢,郤不食人间烟火,吃什么也不会吃醋的,”从来不知害羞为何物的我,竟然羞起来了,
这厮更是像自己掌握了真理似的,“男人最了解男人了,看他一副高冷叼样子,也就是装装样子,这套路,我都不玩了”说到这,他刚好回头看我,发现我脸色难看的站在原地不动了,忙问:“望秋你干啥呢,咋不走了,是不是背包太重,”
“不是,”我紧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问:“我背后有没有什么东西,”
他往后一看,感觉我没跟他开玩笑的,回答:“没有啊,咋了啊,”
“我刚才感觉有人在后面用手轻轻拍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