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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内视,文宫里又多了一团气旋,和之前的【四平八稳】大小相同,直径一寸左右。
根据秦墨继承的记忆,气流漩涡分为低、中、高三个等级,以大小进行区分,一寸为低级,三寸为中级,一尺为高级。
作为一个身体是本地人,但内心绝对是外地人的他,并不知道新生的气旋代表什么,但是从石板上的字迹可以做出判断,应该是【小露头角】或者【小露锋芒】当中的一个。
去请教公学里的先生会得到答案,但他不准备这么做,上午已经产生了【四平八稳】漩涡,时隔不久又多一个,难免被人嫉妒。
作为刚刚开始认知这个世界的人,淡定远比张扬更重要。
拥有了三个气旋,考中童生的几率大了许多。
但就算是这样,也没谁敢保证一定能通过县试,因为每次考试的内容都是不一样的,录取率大概是十比一,就算是十拿九稳的人,也有可能发挥失常。
时间过得很快,到第三天下午的时候,三十四名学生准时在镇公学集合,分乘六辆马车去往下邑县城。
穆阳镇归属南京府下邑县,南京府原本叫宋州,太祖皇帝赵匡胤黄袍加身之前,曾任宋州节度使,加上此地是赵姓的发源地,早在一百多年前,宋真宗先将宋州改名为应天府,七年之后直接升格为南京,作为东京汴梁的陪都。
下邑县沾了南京府升格的光,从最普通的下县升为赤县。
穆阳镇距离县城不过六十里路程,车队在傍晚时分到达客栈,吃过晚饭之后,大家各自回房,或直接休息,或抓紧时间练字。
秦墨拿出文房用具,站在对着窗户的桌子前方,准备开始练字。
这时,走廊对面的房间里响起两个人的谈话声:“听说了吗,前几天的数起杀戮之事,是因为圣道之星降临。”
“那岂不是说圣道之星敢降世,就被贼人给害死了?”
“是啊,圣道之星和文曲星、武曲星并称三大神星,好不容易降世在咱们这里,日后定能成为中兴大宋的能人,太可惜了。”
“谁人如此残忍,连襁褓中的幼童都不肯放过,是出于嫉贤妒能,还是敌国的阴谋?”
“都有可能,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
秦墨闻言微微皱眉,在吃晚饭的时候,他就听到食客们对此事的谈论。
他握着毛笔保持之前的动作,心想难道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圣道之星?
因为他的文宫里有一颗名叫圣道的星辰,带着疑问,这一夜他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早上,先生带领着学生们去往考场。
考场大门外汇聚了上千人,经过专人搜身,确定考生身上没有违禁物品,然后才放进大门。
文道县试考试中,琴棋书画分别在不同的考场进行,秦墨跟随众人走向书道考场。
二百余位考生来到北边的大院,排成六列横队,考官带着本县五位廪生走进来,手持花名册开始点名。
点到名字的考生需做出回应,相应的廪生为考生作保,保其出身清白,没有替考或者是有违考场规制的事项,此过程是为廪保。
如果没有廪生作保,是不能参加考试的,考生会被判擅闯考场之罪,刑枷伺候。
考官逐一点名,很快轮到穆阳镇公学的考生。
“李成!”
“学生李成,到!”
“考生李成确认无误,廪生宋溪具保。”
廪保是公学出面与廪生联系,请其出面为本校的考生具保,实际上考生和廪生并不认识。
“秦墨!”
“学生秦墨,到。”秦墨中气十足的做出回应。
可是,五位廪生无一响应,气氛骤然间变得紧张起来。
秦墨抬头望向廪生宋溪,按照安排,穆阳镇公学的三十四名考生都是由他作保,但他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考官抬起头,问:“廪生宋溪,此人不是你具保吗?”
宋溪二十岁出头,他身穿秀才服,头戴东坡巾,双手放于背后,脸上带着身为廪生的傲气,眼睛里目光闪烁,摇头说:“此人来历不明、身世不清,本生无法为其作保。”
秦墨脸色大变,继承的记忆告诉他一定有文章,这个叫宋溪的家伙是秦越的远房亲戚。
考官怒道:“既然身份有问题,把他给我轰出去,带上木枷示众三天!”
这是很重的刑法,会被记录在案,以后都别想再参加县试,等于断了一个人的文道科举之路。
两名身穿皂色外衣的衙役走过来,手里拎着三十斤重的柏木大枷。
这么重的木枷戴在脖子上,用不了三天就能把人的锁骨压断,导致终身残疾。
“慢着,学生身世清白,并无任何污点。”秦墨一字一句的说:“学生要求官查!”
最后四个字一出,包括考官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官查,是指考生被怀疑的时候,请求本地父母官使用官印开启圣道之力,进行公平判断的一种方式。
虽然这种方式很公平,却有个致命缺点,哪怕考生的身世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性格、为人等方面有缺陷,同样会被判定官查失败,继而文宫碎裂,失去蒙童资格。
凡是申请官查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得不偿失的下场。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没人会请求官查,哪怕是被人诬陷了,失去考试资格固然可惜,但至少能保住蒙童身份。
宋溪嘴角上扬,前天表舅秦越来访,献上一份儿厚礼,请他略施手段,让秦墨失去考试资格。
考官直视秦墨的双眼,沉声问道:“考生秦墨,你真的要求官查?”
“对!”秦墨斩钉截铁的说。
考官微微点头,而后朗声说:“启禀县尊大人,书道类考生秦墨要求官查!”
这时,天空中响起清脆的铜铃声,以及类似马蹄踩踏石板道路的声音。
一辆双马驾驭的豪华马车出现在东边的天空,车厢里端坐一名方脸中年人,身穿从六品的官服,头戴乌纱帽,一脸威严表情。
来人正是县令徐灏,一般赤县的县令都是正七品,但他因为是以庶常的身份入仕为官,文位高于正七品的进士,以从六品的身份屈居县令之位。
正因为他有着庶常文位,才有资格乘坐双马飞舆,要知道正七品的县令只能乘坐四人官轿。
飞舆使用文力驾驭,可以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行进,是马车的数倍之多。
马车保持十分平顺的姿态,从空中缓缓降落到地面。
“卑职拜见县尊大人。”考官急忙行礼,考生们也一起对着县令作揖:“学生拜见县尊大人。”
徐灏摆摆手,径直走向秦墨,说:“是你要请求官查?”
“廪生宋溪污蔑学生来历不明、身世不清,欲断我的文道之路,学生不服,请求官查!”秦墨正色道。
年轻人能做到如此的不卑不亢,在县城这种地方是不多见的,徐灏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转头看着宋溪,说:“你是廪生?”
宋溪收起之前的傲色,谦虚无比的抱拳道:“廪生宋溪,拜见县尊大人。”
徐灏眉头微皱,说:“既然是廪保方面出了问题,如果考生的情况的确如你所说,他的文宫将会碎裂;但如果证明他没有问题,便是你污人名誉,将会被剥夺廪生称号,本官所讲,你二人可听清楚了。”
“学生愿意赌上廪生一职。”宋溪摆出一脸正直的表情,他认为自己不会输。
秦墨的信心来自于圣道之星,朗声道:“不管什么样的结果,学生都欣然接受。”
“好,那就开始吧!”徐灏手掌一翻,手心里出现一枚带有兽钮的官印,他将文力透过掌心,输入到官印之中。
官印放出青白色的光芒,瞬间将秦墨的身体笼罩。
秦墨表现的十分淡定,其实他在赌,赌圣道之星到底有没有传言中那么神,虽然他尚未融入到新环境中,却也知道此次考试的重要性,如果失去参试资格,后果会极其严重。
片刻之后,光芒逐渐减弱,直至完全消失。
秦墨保持之前的站立姿势,宋溪期待许久的文宫碎裂之声并未响起,心里不由的慌张起来。
徐灏收起官印,给出最终的答案:“考生秦墨的身份并无问题,可以参加考试。”
秦墨长出一口气,赌赢了!
宋溪傻眼了,不是说成功率很低的吗,为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可以顺利通过?
徐灏用鄙夷的目光瞄了他一眼,身为廪生肩负为县试考生作保的职责,却当众否定考生的清白,这样的肚量别说是廪生,就算是当个普通的秀才都不够格。
“本官宣布,革去宋溪的廪生称号,剥夺其再次补为廪生的资格。”他正色道。
考官转头看着愣在当场的宋溪,语气冰冷的说:“宋溪,这里不是普通秀才能待的地方,速速离开!”
宋溪追悔莫及,为了对付一名小小考生,竟然丢了廪生资格,要知道为了得到这个名号,家里的长辈省吃俭用,拿出三分之二的资财捐给县文道学院,最后才如愿以偿。
看着他落寞的身影,秦墨脸上泛起冷笑,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徐灏看了一眼秦墨,既然能通过官查,说明此子是个忠厚可靠之人,对他的印象再次加深。
考官得到徐灏的首肯之后,继续未完成的点名事宜,然后带着考生走进考场,县试正式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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