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宋招官做事?张明堂心中其实是拒绝的。
虽然作为朝廷关于山上修士联系桥梁的招官,有权利招揽附近的修士来为官府处置邪祟的案子,可是并不代表着被招揽的玄门修士只能无条件应招。
不过,当张明堂扭头看向散开的百姓中,夹杂的几个妖怪,张明堂就毫不犹豫的走进了府衙,跟在了宋招官和李诚敬的身后。
已经算是老江湖的张明堂,十分清楚龙虎山天师在妖怪中的口碑,虽然被人称之为玄门修士中的天潢贵胄,可是龙虎山对付妖怪邪魔的酷烈手段,也让所有妖怪都十分敌视龙虎山。
正大光明的与龙虎山为敌一般的妖怪自然是不敢的,但是落井下石的事情,别说妖怪,就是正直的人也会去做。
洪城虽然极大,但是张明堂一点都不会怀疑这些妖怪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刚才衙门外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广而告之,恐怕就连画像都会散步出去,让他在洪城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而张明堂还做不了什么,毕竟谁叫这是人家二郎堂的地盘,别说是他张明堂,就是龙虎山老天师来此,也只能干瞪眼。
所以,张明堂如果还想在洪城自由行动,那么一张护身符自然是少不了的。
那么,还有什么护身符比官府的令牌更能让他在洪城畅通无阻。
想到这里,张明堂快步上前,来到李诚敬身边,皱眉问道:“你是故意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好让贫道别无选择,只能答应招官的招揽?”
李诚敬笑而不语,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明堂一眼,心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罢了,他要是这么想,心中对我的敌意应该还能减少一些,妙哉!”
宋招官走在前面,听见张明堂的话,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李诚敬这么得罪对方,不只是为了报仇啊。
回到招官廨,宋招官的大嗓门已经叫了起来:“儿啊,儿啊,傅亲,傅亲!”
张明堂一怔,疑惑问道:“嗯?招官的父亲也在这里?”
“父你大爷!”宋招官回头就是骂道。
不等张明堂炸毛,他就看见一个长相奇丑的读书人从招官廨中,一脸不耐烦的走了出来。
“叫你爹干嘛!”说完,才看见除了李诚敬外,还有一个中年道人。
然后轻咳一声,拱手说道:“招官廨攒典傅亲,见过道长!”
宋招官指着傅亲,说道:“他比较喜欢别人直接叫名字,你也可以!”
张明堂嘴角抽搐,眼神不善地看着傅亲。
“叫我傅攒典就行!”傅亲作为招官廨的攒典,自然不是三班六房的那帮人,知道能够到这里的,都是凡人眼中的神仙人物。
他敢和宋招官如此没大没小,那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到位了,但是和张明堂这种外人,那是不敢还如此托大,毕竟他也就是个凡人,万一得罪了对方,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过傅攒典!”张明堂收起警告的眼神,笑眯眯的见礼。
这让在一旁想要看笑话的李诚敬深感遗憾。
入了公房,傅亲就很快为张明堂送来了案卷,然后退到一旁。
宋招官甚至连茶水都没有准备,指着案卷说道:“儿啊,儿啊,洪城府尊那孙子认为这个案子是妖魔做的,移送到了招官廨,你既然愿意接,就自己看着吧。如果觉得人手不够,就让傅亲拟分招榜,再召些人手。”
李诚敬笑道:“弓道长不用担心,在洪城,别的不多,但是山泽野修和在册妖怪肯定不少,只要弓道长愿意处理此案,人手都不是问题。”
张明堂看了一眼李诚敬,默默打开案卷,看了起来。
案卷中的内容挺多的,但是重要的线索几乎没有。
从两三个月前,洪城就开始有人连续被杀害,手段极其残忍,被害人各个阶层的人士都有。
有乡绅富户,有普通的妇人,也有家仆佃户,死者几乎遍布洪城内外。
就连李诚敬所在义庄之中,现在还有一个被害的稳婆躺在义庄之中。
受害者死因皆不相同,又被吊死的,又被淹死的,也有被毒死的等等,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四肢都被人活活打断,死前曾经遭受过折磨。
可是古怪的是,这些人除了个别死在野外的,大多都是死在人流聚居之地,直到尸体被发现前,周围的住户都未曾听到过求救声或者惨叫声。
事后捕快勘察现场,除了被害人自己的踪迹外,竟然找不到凶手的任何一点踪迹。
所以,案件持续了两三个月,除了不断增加的受害者,凶手的线索是一点都没有找到。
李诚敬也是第一次看到案卷,看完之后感叹道:“难怪洪城府尊会将这个案子移交给招官廨,换我也恐怕会认为凶手是妖魔之类的东西,活人行凶,如何能够做到毫无踪迹。”
可是张明堂却皱眉不语,抬头看向宋招官,问道:“不对,若是在别的地方倒也罢了,招官可是忘记此地乃是洪城,城中聚居大量山泽野修和成精妖怪。若凶手是邪祟之物,定然会有法力波动,被周围的妖怪野修发现。招官可曾得到此类线索。”
宋招官瞪着他那一对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明堂,叫道:“儿啊,儿啊,老子是招官,又不是提刑官,老子管这么多干嘛?”
张明堂被怼的差点站起来要和这家伙拼了。
张明堂毫不怯场地瞪着宋招官,张口就道:“母之,诚彼娘之非悦!”
宋招官一愣,皱眉刚想问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张明堂就一脸笑容地指着李诚敬说道:“这案子贫道接了,但是人手不够,我要他作为我的帮手!”
宋招官被这一打岔,立刻把到嘴边的问题忘到脑后,连忙摇头,他可是还记得自己和李诚敬的阴谋,自己还惦记这李诚敬手中的几张阴符,哪里敢现在就卖队友。
所以连忙说道:“不行,不行!”
这急的连平时的口头禅都忘记叫了。
李诚敬一头黑线,这张明堂简直就是狗皮膏药,这是非要把自己拿下不可了,逮住机会就要沾着自己。
叹了口气,李诚敬说道:“这就让弓道友失望了,李某之前与靖水河河伯起了争斗,一场斗法已经深受重伤,最近还在调养,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出手帮忙了。”
张明堂上下打量李诚敬,一脸的不相信。
宋招官也是连忙说道:“儿啊,儿啊!你这小道士别不信,昨夜那场斗法,动静并不小,瞒不了别人,你若不信出去后,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张明堂问道:“和黑风寨有关!”
李诚敬坦然点头。说道:“事情我已经查明,那黑风寨是靖水河伯座下野神自己瞒着河伯搞得,昨夜也是误会之下,一场斗法,故而这几日就要为其赔罪。这件事情,想来已经被靖水河伯广而告之,估计招官这里恐怕都会知道。”
宋招官呵呵直乐呵,他可是知道,那靖水河伯可是吃了多大的亏。
事实就摆在这里,张明堂只能无奈放弃。
看到已经将这个狗皮膏药甩掉,李诚敬哪里还愿意多呆,立刻请辞。
不等张明堂再找什么话留人,李诚敬已经跑了。
刚出衙门,就看见李捕快已经等在门口。看见李诚敬出来,就快步迎了过来,一脸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他。
李诚敬被看的发毛,问道:“李捕快,你看我作甚?”
李捕快仿佛在看庙里的神像一般,惊奇地问道:“我刚才就在班房里听说了你的英雄事迹,你当真一个人杀了那黑风寨所有人。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峡陵道附近官府请了军队围剿,都没有做到的事情,竟然被你做到了!”
虽然峡陵道距离洪城挺远的,可是作为水路交汇的洪城,往来的商贾何其多,自然黑风寨的事情,在他们这些衙役耳中早就如雷贯耳。
当听到这件事,李捕快甚至以为那人再说笑。
李诚敬看到几个看门衙役偷过来的目光,拉着李捕快快步离开,低声说道:“那黑风寨其实没多少实力,不过都是一群不通武功的山匪,不过就是仗着熟悉周围山林,才侥幸活着遇到我。李老哥难道还不知道我有几斤几两,若我真那么厉害,还至于还要去找个义庄看守的活计过活!”
李捕快一想,也对,但很快就痛心疾首,说道:“你说你啊,为何不把那些人的脑袋割下来,你可知道这些人的悬赏加起来也有数百两,这还不算峡陵道周围乡绅和往来商队的赏金。”
李诚敬嘴角抽搐,他虽然不忌讳死人,可那玩意多臭啊,他才懒得为了那点钱干这种事情,更何况经过他邪法炼制,这些人早就看不出活着的样子了。
李捕快喋喋不休,仿佛这银子是他自己丢的一样,直到到了洪城门口,才依依不舍的惜别。
总算摆脱了这个话痨,李诚敬一路回到了义庄,打定主意,最近不再进洪城,他可不想被一群不认识的人拉去说书。
而招官廨,张明堂一脸特黑的走出,似乎与那宋招官聊的并不愉快。
“儿啊,儿啊,快滚去办案,办不好老子就把你丢人的事迹到处宣扬,到时候丢的可是你们龙虎山的脸面!”
宋招官的声音从招官廨中幽幽传出。
张明堂哪里还能再忍,转过头,好似狮子吼的声音在整个府衙之上响起。
“敢问宋招官,汝母之,诚彼娘之卵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