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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索姆的一天长达一年。在极夜时，蓝色的月亮高悬天际，使星空显得格外瑰丽。奈灵使用月历，星空和极光都被认为是神圣的，因此家家户户都有占星的习惯。所以奈灵喜欢居住在高塔中，高塔让他们更靠近天空。
菲勒西斯的小塔楼就在黑塔城西南墙的墙脚下，旁边是一座容纳了三十多人的坟墓。这小塔楼是他两年前从南方回来时用五根珍贵的巨蜥脊椎换来的。塔楼的陈设非常简单：基本的生活用具、大量手抄的魔法书籍和魔法道具、数不清的羊皮纸和骨片被密密麻麻地钉在墙上，上面画满了各种各样的图腾符号。这些乍看杂乱的符号其实已经过了精心的分类和整理。近几年他都在南方生活，每两年才回来一次，整理收集到的文书和资料。
半个多月匆忙的旅行让他和钉子都变得非常疲惫。菲勒西斯打量着自己的塔楼，如释重负地做了个深呼吸。回到家他们就不用再为食物而担忧了，所以主仆二人点起炉灶，用冰块煮了些热水，他们把一路上保存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填饱肚子之后，菲勒西斯把钉子安排在地下室，他自己则沿着又窄又陡的台阶走到塔楼上。
塔楼的窗子敞开着，大风把这间窄小的房间变得更加凌乱----骨刺笔躺在地上，石砚中的墨水早已被冻得硬梆梆，石砚下面的油灯也熄灭了，画满了各种图腾符号的羊皮纸扬得遍地都是。“真糟糕……”他关上窗子摇了摇头，举起法杖把床腾了出来。然后便抱着自己的黑皮书直接仰在床上，连靴子也没脱。“啊……该死……这毛皮褥子竟然冻得比冰块还硬……”他郁闷地喃喃道，但是他累得甚至连翻身都不愿意了。
从兽人尸体上发现的挂坠又出现在脑海里。他喜欢解谜，喜欢从推理的过程中获得自信和快感。但他依然猜不透挂坠上这上古秘符的秘密。如果这是一个法器，那么其中隐藏的魔力一定很深。也许，自蒙鸿之初这就已经是一个秘密了。他就这样一直琢磨着，疲惫缠绕着他，他渐渐合上了眼睛。
他又回到了奥德修斯的密室，蓝色的幽光在梦中闪动着。兄弟会的领袖凝视着他和其他的会众，白银面具下那对血色的红瞳中饱含着信任。会众们相互点了点头，整齐无声地走到密室一面挂着黑色旗帜的石壁前。旗帜上描绘着古代宗教中最为神秘的虚无之神尼希，他把身体和面容隐藏在宽大的长袍和兜帽下，高悬空中，脚下云雾缭绕。兄弟会的领袖停在墙壁前，把手按在了旗帜上。菲勒西斯注意到那里有一个不易察觉的菱形符号。
“遁入虚无。”兄弟会的领袖说。紧接着，旗帜卷了起来，露出一个一人高的洞口。菲勒西斯就这样跟在会众的身后，沿着一条狭窄的石道一直走，这条石道仿佛一条旋转的楼梯，通往地上的某处。紧接着，他隐约看到人群的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会众一个接一个地离开石道，走到一个开阔的大厅之中。当菲勒西斯来到大厅时，他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凉气。眼前的大厅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即使他梦到的也许是几百年以前的景象，这景象中的大厅和现在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是时候了，兄弟们。”领袖说。
“愿圣神保佑玛格索姆。”其中一个会众说。
“愿圣神保佑玛格索姆，还有它最后的尊严。”领袖说，“走吧！”
菲勒西斯再次从梦中惊醒。这一次，他不再有任何抱怨。梦境再次推进了。而且这一次比任何一次的推进都要快。几年前当他最初梦到奥德修斯的密室时，他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后来，他才能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身影，然而这些身影在光与影中转瞬即逝。但他决定离开玛格索姆到南方研究土著文化时，他的梦第一次得到了巨大的推进。他远远的听到了奥德修斯的誓言，第一次看到了那神秘的祭台。而现在，他终于发现了奥德修斯密室的入口，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它竟然近在眼前。
“但这也不算意外，毕竟奥德修斯都是黑袍巫师，他们无论如何都应该与黑塔有关联。”他想，“我应该在乌斯的祭坛前祈祷整月，感谢他赐予我神圣的启示。也许，我也终于能得到这几年来我一直期待的答案。”他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传来。他赶忙跑下楼打开门。一位披着披风的亡灵军卫站在菲勒西斯门口，捧着一张赦令说，“菲勒西斯，黑塔元老院要求你尽快前往黑塔，出席元老院会议。”
“终于……”菲勒西斯捧着赦令自言自语道。他把钉子叫醒，给他安排了一大堆清扫和整理的工作。然后他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好，拿起自己的法杖，走出了房门。
夜空晴朗，蓝月艾瑟斯高悬天穹。无数个橘黄色的灯光装点着城内鳞次栉比的塔楼，在装饰着极光的夜下更显得璀璨无比。菲勒西斯加快了脚步，路过路旁晶莹的冰雕，路过岗哨中昂然肃立着的亡灵守卫，来到城中心的黑塔之下。这全城的枢纽高达百米，塔尖几乎没于夜空之中，巨大的青铜大门微微敞开着，一位巫妖在大门的另一侧等着他。这位抚养菲勒西斯长大的巫妖一直以来都是这副冷漠而凛然的样子----他瘦骨如柴，面色铁青，两只眼睛深深地陷入眼窝中，他的身体显然已经死去很久了。但是他可怖的面容并不能掩盖他红眸中的睿智和坚定。他身穿褐红色的皮衣，披着一条非常华贵的锦面黑袍，装饰着银色穗饰。他手里握着一根长杖，杖尖的琥珀闪着淡淡的黄色魔法光。
“虽然只有两年，但你的进步使人欣慰。”老巫师用嘶哑的声音说，“长老会就要开始了，希望你没有忘记那里的规则。”
“当然，莫瑞亚斯大师。”菲勒西斯恭敬地向老巫师低头行礼道。
“很好，跟我来吧。”莫瑞亚斯点点头，带着菲勒西斯走入黑塔的大厅。厅中空荡无人，一片死寂。菲勒西斯环顾着圆形大厅四周的神怪雕像，当他看到虚无之神尼希的雕像时，心跳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奥德修斯密室的入口就在这里。”他想，“很快我就可以揭开兄弟会的秘密了。”
“菲勒西斯，你的心跳加快了，你在紧张什么？”莫瑞亚斯突然打断了菲勒西斯的思绪，他回过头，用敏锐的目光盯着菲勒西斯，严厉地问道。
“我……”菲勒西斯急忙整理自己的情绪，他不希望奥德修斯的秘密被他人知晓，然而自己的一举一动却很难瞒不过抚养他长大的老师。他犹豫了一下，撒谎道：“您知道我这这两年一直在南方。我观察过很多的部落，其中一个叫红石的部落，他们展现出了超出我们想象的力量。我担心玛格索姆会遭遇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嗯……希望你能够把调查到的信息如实报告给元老院。一切消息都是非常重要的。”莫瑞亚斯点了点头，“走吧，元老院的大师们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是。”菲勒西斯松了一口气。他跟在莫瑞亚斯的身后，顺着宽阔光洁的大理石阶攀到顶层。元老院会堂的门缝中透着橘黄色的灯光，众人争论的声音穿过大门两侧大死神的雕像，在冻气中轻轻回响着。
“拜伦大师的预言不会有错。反抗军已经发展到接近一万人，随时都能来到城墙下。而现在我们唯一的盟友又落入了敌人的包围圈，黑塔已经不能忍耐了。我们应该立即出动战士，就是现在！”
“可如果敌人在此时进攻，我们又该如何应对？血族大军早已守候在特里尼亚[1]！早知道如此，我们就不应该鼓励穴居人向敌军挑战。恐怕他们的女王已沦为阶下囚，甚至更糟。我们就要失去穴居人人这个盟友了。现在，从‘尖锋’传来的消息来看……”
“巨魔根本就不可靠，而且‘尖锋’的消息本身就很可疑。”元老院的五位长老们语气严肃，各执一词。菲勒西斯深吸了一口气，跟在莫瑞亚斯身后走入元老院大厅。
大厅宽敞洁净，穹顶高挂，灰色的石柱有著雕梁画栋的气魄。四壁上挂着数面紫色和黑色的旗帜，上面描绘着各种神怪。大厅中央摆着五个灰石雕砌的石座，排成弧形。大法师“拜伦”如同以往一样坐在正中间的首座上俯视众人，他面色苍白，皮包着骨头，仿佛一具覆着白灰的木乃伊。他的双瞳发着淡淡的红色魔法光，如同炭火一般，透射着强大的魔法力。他的一边坐著“西农”和“瑞苏斯”，另一边则是“阿尔涅”和狄诺尔的父亲“狄墨得斯”，人人都面色凝重。看到快步跨入会堂的莫瑞亚斯师生二人，拜伦大师暂停了讨论说：“您来得正好，莫瑞亚斯大师。”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听上去非常刺耳。
菲勒西斯有些紧张地看着众人，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空旷的元老院大厅，连平时首位在大门两侧的侍卫都走得干干净净。“莫瑞亚斯大师，为了保密，参与这次会议的人当然越少越好。”拜伦盯着菲勒西斯说，似乎能把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诸位长老，”莫瑞亚斯站在门边低声介绍道，“这是我的学生，菲洛诺尔之子----菲勒西斯。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大师都不会怀疑他的忠诚。狄墨得斯大师，他也是狄诺尔的挚友，您对他应该是了解的。”
“狄诺尔常跟我提起。”大法师狄墨得斯虽然一身锦袍华服，但是他显得既犹豫又憔悴。他无精打采地抬起眼睛撇了撇菲勒西斯，板着脸眨了两下眼皮，就算是点头了。“菲勒西斯，义士之子。是拜伦大师要求莫瑞亚斯大师带你来的，你也不是第一次站在这个大厅之中了。但现在是特殊的时期，你应该懂得元老院的例外规则了吧。”
“是的。”菲勒西斯点头回答，显得有些紧张。从他踏入大门的第一步起，他就进入了元老院的仪典咒阵之中，他在会议中听到的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要向外人保密。只要他动了泄密的念头，他的心脏就会感到被紧握一样，强迫他把话吞回肚子里。
“在会议开始之前，我想你们应该先听听拜伦大师的预言。”阿尔涅大师说着站了起来，用奈灵的祭文大声朗诵道：“冰盖下藏着黄金，冰原上遍布敌人。城门将被打开，亡者的末日即将降临。”
菲勒西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预言术是一种极难掌握的神秘术。如果相同的情况让菲勒西斯来预言，恐怕只能得到“必须小心”这样毫无用处的信息。大多数法师也因此放弃了这门学问。黑塔大法师中只有拜伦和西农才对预言术有深入的研究。作为元老院的首席大法师，拜伦的造诣比西农更高一些。预言必定成真，拜伦的预言无异意味着玛格索姆的毁灭。
“难以置信。”莫瑞亚斯简单的表达了自己对预言的看法。
“莫瑞亚斯大师----不可否认，族人正处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我很荣幸能请您能为元老院出谋划策……”拜伦说，“在去年一月的中旬，一则密信落入大师们的手中。我们暂时不去讨论密信的内容，因为令人感到蹊跷的是----这篇密信除了通用语之外，还带着一种莫明其妙的符号，北方诸城邦的语言都无法揭开其中的奥妙。经过大师们的努力，我们最后确认从密信来自一位主动帮助黑塔的巨魔，他隐姓埋名，也不愿意露面。我们叫他‘尖锋’，他的消息来源并不能完全令人信服，但他已经在多次密信中提供了珍贵而准确的情报。这些消息都暗示南方的诸部落在某种驱使下计划进攻黑塔。瑞苏斯大师认为吸血鬼才是叛军的组织者。诸位大师也认为没有吸血鬼的怂恿，蛮人本不可能集合这样大规模的力量。”拜伦停了停，其它大法师也都噤声不语，会堂一时陷入了寂静。
“部落人都流着恶魔的血，他们的联合并不令人意外。这也正验证了您的预言。”莫瑞亚斯点点头，打破了元老院的沉默，“但既然巨魔能为我们提供消息，说明部落之间还没有完全结盟。”莫瑞亚斯说着皱了皱眉，“但我没想到血族是引导的这次叛变的罪魁祸首。这让人费解，我们已经给他们很多特权了。”
“这仅仅是我们的推测，因为信中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也没不指望巨魔能重视学术严谨。”拜伦咳嗽了一下说，“好在这段时间以来，‘尖锋’一直为我们提供情报。他认为当敌人摆脱穴居人军的骚扰之后就会对黑塔发动总攻。这也正是这次元老院大会的议题……”
“这是‘尖锋’传来的最新消息。”大师们将一张纸草卷轴在莫瑞亚斯和菲勒西斯面前铺开来。上面整齐地排列着一行复杂的符号，与梦中奥德修斯祭台上的符号一模一样，这些符号下面用非常潦草的通用语写着：“部落联军将在满月之前将穴居人围困，女王陷入危机。”看到密信中的符号，莫瑞亚斯微微转过头瞄了一眼自己学生，菲勒西斯盯着纸草凝着眉头睁大了眼睛。菲勒西斯则皱起眉头，凝视着纸草上的符号陷入了沉思。
文字是文明开端最重要的元素之一。巨龙创造了语言、精灵创造了文字，都是因为神灵赋予了他们神圣的天赋。但眼前这些奥德修斯的祭台上的符号并不属于任何一个民族。也许，这些符号是圣灵的文字，是神在创世过程中留在世界上的标记。如果这些符号是奥德修斯会众以灵魂誓守的秘密，奥德修斯决不会轻易让外族知晓这些符号的存在。可为什么拜伦大师所说的巨魔竟然懂得书写诺格伦谱符呢？而且……就连红石部落的兽人似乎也对这种符号有所了解……为什么黑塔大法师却一无所知？菲勒西斯冥思苦想着。莫非这就是奥德修斯的指引？可奥德修斯又为什么要对族人保守秘密呢？
“我的预言能力是借用自古老精灵法咒的力量，但现在已经被某种强大的恶魔法咒所牵制，不论如何预言都无法再得到更准确的信息。当黑塔面对的敌人也擅长使用恶魔咒语的时候，预言往往被阻隔在真实的迷雾之外，或者被假象所蒙蔽。所以，尖锋传来的消息是否可靠，是目前元老院最需要确认的事。”大法师拜伦说，“按照密信所说，叛军会在下个月满月之前完成他们的包围网。现在穴居人人在我们的前线应付叛军，为我们亡灵军团的集结争取时间。所以几位大师认为应当为穴居人军提供支援。”拜伦用锐利的目光扫过菲勒西斯，继续解释道，“但亡灵军团还没有充分准备好，如果盲目出击，正给了敌人侵犯黑塔的机会。但我们也不能拿纳瑞莎女王的生命来冒险，若女王被敌人杀死，我们就会失去了一个同盟，这让我们陷入了两难。”
“拜伦大师。”莫瑞亚斯察觉到菲勒西斯的神色，抬起他皮包骨头的手，轻轻拍了拍菲勒西斯的肩膀，对拜伦说，“我的学生从小就对图腾符号有极大的兴趣，这十几年来他一直在收集研究南方部落的文字和符号，并且很有心得。我认为，他在图腾语系方面的研究甚至已经超过了在座的所有人。我想听听他的发现。”
“说说你的想法吧，菲勒西斯。”拜伦点点头说。
菲勒西斯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手忙脚乱地向元老院的诸位大法师行了一个礼。元老院大师们灼灼的目光让他非常不自在。
我应该要把奥德修斯和谱符告诉大师们吗？菲勒西斯飞快地思考着。不，不能。如果奥德修斯信任黑塔，信任玛格索姆，那就不会将自己隐藏在冻土下的密室之中。也许奥德修斯是一群反叛的巫师，早就打算联合部落毁灭自己的城邦。可这又说不通，奥德修斯是发过誓要忠于玛格索姆的，可为什么部落会知道奥德修斯的秘符呢？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奥德修斯、符号、尖锋、红石部落……如果它们彼此之间有着什么关联，我应该去弄清楚。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玛格索姆，为了奈灵。
下定决心之后，看到诸位大师都微微点了点头，他沉声说道：“我认为这消息上的通用语并非是密信的全部内容。”他把目光放在纸草上，躲避着元老院大师的目光，因为这些巫妖可以轻易从一个人的眼神中察觉他是否在说谎。
“这推测有什么根据？”菲勒西斯的发言吸引了几位大法师的兴趣，坐在左侧的西农第一个问道。西农是一个黑袍华服的骷髅，幽蓝色的魔法光包裹在宝石般光滑坚硬的骨骼上。他的声音仿佛钟声般低沉空洞，语气中带着些忧虑。
“我懂一些北方巨魔部落的语言，他们的文字是由图腾符号发展而来的，一个符号往往包含着很多意思。”菲勒西斯回答，“例如图腾中的‘鹰’可以同时代表着飞翔、远眺、预测、自由。这些土著文字和信仰来源也迥然不同，自然、天文、恶魔，还有很多其他莫名其妙的来源。张纸草上的文字大多被东南方的巨魔和更东边的歌革所使用。它能够记录他们的巫毒信仰，歌舞、通灵术、替身术、还有比较特别的部落炼金术。所以这行符文应该包含很多解释。而且，这么复杂的符文，如果翻译成通用语，不应该只有一句话。所以我认为这一定不是消息的全部内容。”菲勒西斯轻轻指着谱符说，“如果这是全部内容。我猜，这位‘尖锋’也仅仅是一位翻译人，而不是消息的真正源头，更多的内容被他故意隐去了。这需要与‘尖锋’当面确认其中的具体含义。”他把指头挪到纸草的末端说，“当然还有另一种解释----巨魔都用纸草传递消息，这种纸张比烤皮脆，不用利器便能撕破。而且这种纸张的边缘本来就参差不齐，所以也看不出撕扯的痕迹。所以我猜想，若这封密信在传递时被撕去一半，也绝对不会留下痕迹的。拜伦大师，从您的预言来看，我担心族人的秘密是被出卖了。而信上的内容，恰恰足够误导我们对形势造成误判。如果是这样，我认为我们必须派遣使者与‘尖锋’见面，得到最真实的信息。”
“嗯。”拜伦的目光扫过所有的与会人，但并没有因为菲勒西斯的结论而显得很惊讶。菲勒西斯也觉得自己的结论实在太荒谬。他不能透漏奥德修斯的信息，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也不可能胡乱编造一个令人信服的结论。但是，他必须想个办法说服元老院派遣他到前线去。
“把头抬起来吧，孩子，你为元老院提供了另一个角度的看法。虽然你的推测有些局限，但不要感到羞耻，因为你感知并没有让你的思想偏离真实。感知，这是一个黑袍巫师最可贵的素质之一。”拜伦说着顿了顿，带着严峻的表情沉思了一阵子，然后把目光放到了莫瑞亚斯身上，“莫瑞亚斯大师，相信您在雷蒙丁的时候也听说过‘裘德’这个名字，据说他是一个高权重的变节者，一直在出卖族人的秘密。”拜伦说，“从去年起，黑塔的机密就不断泄漏。商队和哨所都频繁地受到蛮人攻击。敌人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但我们始终没能发现这个叛徒的身份。相信裘德在隐秘术等魔法的造诣已经踏入大师级行列了。”拜伦说，“元老院一直在揣测裘德的意图，但毫无头绪。战事来临前，我们务必要找到这个叛徒，为黑塔消除这个隐患。”
“在这个敌众我寡的情况下，现在还有不少黑袍巫师滞留在返城的路上。因此黑塔不能分散兵力，也不能失去穴居人人的支持。菲勒西斯的建议很好，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派遣以为可靠的使者与‘尖锋’取得联系，只有这样才能为元老院反馈最真实的情报。”大法师阿尔涅站起身来，环顾大厅。他瘦骨嶙峋，皮肤惨白，仿佛一具披着银色蜘蛛网的干尸，使他血红色的双眸显得更加冷峻。“据说除了被围困的主力部队，穴居人还有些游击队隐藏在特里尼亚附近。若有可能的话，最好能配合穴居人军突围，免去我们的后顾之忧。也让黑塔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应战的准备。”阿尔涅用自己低沉浑厚的声音说。
“元老院成员已经无法互相信任，我们还需要一位大师为黑塔除掉‘裘德’这个叛徒，这有这样才能保证黑塔在这场战争中获得胜利。”拜伦显然对元老院的保密产生了动摇。他与诸位大法师低声交换了各自的意见，然后对莫瑞亚斯说：“莫瑞亚斯大师，您来自雷蒙丁，但您一直都是元老院最信任的长者，却从未涉足元老院的事务。我们信任您，也希望您能为族人除掉这个叛徒。如果您认为他是我们之中的一位，也不要手下留情。”拜伦斩钉截铁地说。
“当然。”莫瑞亚斯快步走入大厅中心，领过任命，静静站到一边。
拜伦又转过头对菲勒西斯说：“菲勒西斯----你是义人之子，也是莫瑞亚斯大师最得意的学生之一。你熟悉部落语言，又愿意承担这个责任。”拜伦任命道，“黑塔命令你到特里尼亚与‘尖锋’取得联系。并协同穴居人营救他们的女王娜瑞莎，引导穴居人军向水晶桥哨岗撤退，保存我们和我们盟友的实力。元老院赐予你长老印卷，并会指派一位黯魂与你同行。这将是你到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一个任务，若能顺利完成，黑塔将授予你大师头衔，与诸位大师同列。”
菲勒西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并没有奢望自己的发言能获得元老院的认同。他内心同时感到一阵兴奋和害怕，兴奋是因为他距离谜题的答案更近了一步；害怕是因为他要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部落战士，而是更加危险的吸血鬼。他不由自主地想起父母在黑皮书中留给他的话：“勿因世事的迷雾而困惑，勿因时境的变迁而迷失。即便一切都改变了，你依旧要保守你的心。”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昂然答道：“箴言说：为要保守公平人的路，护庇虔敬人的道。学生愿听从圣人的训令。”
“很好！”拜伦刚说完，两位大师就托着一个黑色的盒子来到菲勒西斯面前。盒子中放着一张用魔法绢纸装裱的印卷。在魔法的保护下，卷轴依然崭新洁白，丝毫看不到岁月的痕迹。绢纸严密地卷在一根黑色的冬松木上，由一个暗红色的蜡印封着，蜡印上画着一个花体的“AE”，它代表着一个奈灵都耳熟能详的名字----伊戈尔。伊戈尔是奈灵代代传颂的黑塔奠基人之一。他几乎以己之力建立了玛格索姆，并在玛格索姆最辉煌的日子里放弃成为巫妖，默默地走入了自己的坟墓，把权力留给了后代。这封署着他名字的长老印卷是他的遗物之一，如今象征着元老院的最高赦令。
“愿无上的圣神保佑你，亲爱的孩子。”莫瑞亚斯显然非常满意菲勒西斯的决定，他轻轻亲吻了菲勒西斯的额头，把蜡印书从盒中取出，递到菲勒西斯手里说，“希望你不会辜负族人的期望。”
就在菲勒西斯的双手触到卷轴的一刻，一股强大的魔法力流遍全身。他仔细打量着卷轴，一行字在卷轴放到他手中的一刻渐渐显现了出来，也是用奥德修斯的秘符书写。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真实隐藏在狼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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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特里尼亚（Terenia）：特里尼亚是乌瑟克雷最古老的城邦之一，曾经是黑龙的龙仆生活的城市，历来都由纳迦（Naga）的女性族长担任特里尼亚的女王。但特里尼亚在战火中失守，龙仆逃离了城市，最后几经易手，现在由吸血鬼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