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空灵,满目繁星,银露微冷。
篝火一盏,静静地燃烧着。
“夜深了,晓轩先睡吧。”云思雨看向李晓轩,满目柔情。
李晓轩浅浅一笑,依偎在了云思雨怀中。
云思雨无言笑着,抬头望向夜空的繁星,思绪变得悠长。
“晓轩,你看这星空,可否喜欢”
李晓轩便也抬头看那满天繁星:“好喜欢。好久都没有看过星星了,记得以前在蜀山的时候,总是一个人看星空的,当时很幼稚地想着,什么时候可以摘下来一堆,放到房间里,然后关上房门,整个房间都能被星光点亮,一定很漂亮。”
“嗯。确实是呢。”
“可是现在长大了,才知道,即使御剑飞得再高,也够不着一颗星星,原来它们离我们一直是那么遥远,现在,远远地看着它们,就很满足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还能和思雨哥一起看这星空,再也不用孤单一人”
“晓轩”
“嗯”
“你,会不会在意我魔门的身份会不会,在意我身上的怪毒”
“一点儿都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你是蜀山明珠,而我况且,得了这个怪毒,我的寿命注定不会太长久”
“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思雨哥会不会扔下我一个人”
“若可以,断不会让晓轩一个人。”
话毕,两人便都不再说话了,唯有繁星闪烁。
淡淡幽香萦绕,云思雨看向怀中的李晓轩。
李晓轩双眸浅闭,已是睡着了,面色很是安详。
梦中,李晓轩见到了李惊苍那个极为严厉又疼爱自己的父亲。
那一次,李晓轩偷学了一些防御术,被李惊苍发现后,便被罚打扫蜀山一个月。蜀山何其大,这一个月下来,当真累得不行。
李惊苍是禁止李晓轩修习任何法术的,亦不告诉他这样做的理由。
最后在李惊苍的逼问下,李晓轩才吐出这防御术是从辰歌那里学来的。
导致的结果是,辰歌被罚面壁三天。
辰歌问李晓轩:“小师妹,你说过不会出卖我的,怎么还向师父泄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教你防御术,现在倒好,被师父狠狠训斥了一顿。”
李晓轩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嘛,辰歌师兄,爹威胁我说不告诉他幕后那人,他便再罚我打扫蜀山一月,师兄也不忍见你小师妹受苦吧”
辰歌听后愈发欲哭无泪:“这一个月来师父罚你打扫蜀山,名义上是你,可实际上却害苦了我们堂堂蜀山四奇。你这一撒娇,我们四个都得帮着你打扫,而你呢,早不知跑哪儿玩去了。唉,也怪我们太宠着你了,你看看你另外三个师兄不渝,寸言,还有东篱,这一个月来哪天不是灰头土脸的”
李晓轩俏皮地笑了起来:“就知道你们对我最好了,嘻嘻”
看着李晓轩如此可爱模样,辰歌想气也气不起来,用手点了下李晓轩的额头:“你这个小鬼灵精怪,真是败给你了其实,师父他很疼爱你的。”
“那他为什么不让我修炼法术呢”
“隐约听师父提到过,我们有个师叔很厉害,虽然是女子,却有着万夫不当之勇,可是自从那次一个人去魔门打探消息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我想,师父他应是到现在都放不下这件事吧所以,他不想让你学法术,离他太远”
“是,这样啊”
“而且,我们帮你打扫蜀山,你以为师父真看不出来啊若不是他默许,谁敢帮你呦”
“辰歌师兄,不渝师兄,寸言师兄,东篱师兄,还有,爹”
怀中的李晓轩低声呓语。
云思雨淡淡笑着,轻轻调整了下姿势,好让李晓轩睡得更香甜一些。
却不慎又触碰到了伤口,疼得一个咧嘴。
“呵”
星空,静静笼罩着大地,以繁星为音符,清风和声,轻吟摇篮曲。
秋虫浅唱倚栏听,
寂夜无月夜亦明。
若能与君同入梦,
邀君共数满天星。
孤星倚竹,是夜,多年前。
云思雨哭丧着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低头站在竹水面前。
竹水心里一痛:“雨儿,是你爹又训骂你了么”
云思雨轻轻点头,滚烫的热泪再次溢出了眼眶。
“一定是你偷懒不练武,你爹才训斥你的,对不对”
“娘总是帮着爹说话,也不想想孩儿的感受孩儿不想呆在这里,我讨厌练武,这里所有人都嘲笑我,看不起我”说到最后,云思雨已开始哽咽。
“你是追魂宗少主,谁敢嘲笑你呢”
“就是他们嘲笑我,孩儿又打不过他们难道连娘都不相信孩儿的话了么”
看见云思雨如此委屈的模样,竹水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云思雨揽入怀中,小声哽咽:“娘怎么会不相信雨儿”
看到竹水哭了,云思雨忙止住了哭泣:“娘,雨儿没事了,你不要哭了。”
竹水浅吻上云思雨的额头,释怀一笑:“好孩子。”
“娘,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好不好”
“什么才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呢”
“就是只有娘,爹,还有我三个人的地方。”
“好,娘答应雨儿,等你再长大一些的时候,我们一家人便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过着安稳的生活不过现在呢,雨儿要听话,乖乖地去睡觉,知道吗”
“嗯,孩儿听话。”
看到云思雨渐渐入睡,竹水方好受一些,临行时却又再次折了回来,浅浅吻了下云思雨的额头,这才走了出去。
竹水和云倚星的房间里,亮着一盏灯火,灯火旁是两个愁苦的心。
云思雨并没有睡着,正准备推门去找竹水,却听到了窗内竹水和云倚星的一番谈话。
“水儿,思雨这孩子,这么讨厌练武,长大了可怎么办况且,我的时限已是不多”
“倚星,千万不要这样想,你一定会没事的。”
云倚星淡淡一笑,将竹水揽入怀中:“只有水儿才会如此安慰我这辈子能得你相伴,我本应无其他奢求。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得很,已是到了极限了,只是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雨儿,我不求他光大追魂宗,但求他日后行走江湖时足以自保”
竹水面带愁容,双眼迷惘,一言未发。
“水儿,身子哪里不舒服么”
竹水摇头浅笑:“我无事,只是雨儿他生性厌烦练武,我们能不能,别让他练了他这孩子心里难受的很。”
“唉只是雨儿他长大了可是追魂宗的下任宗主,没有一身好武艺怎能堪此大任”
“可是倚星,你有没有考虑过雨儿的感受他不想当什么追魂宗宗主,他只想过平平静静的生活,他讨厌打打杀杀,他想让我们带他离开这里,况且,这种生活,我也厌烦了身为追魂宗宗主,肩上的担子不可谓不重,光是你已经让我万分心疼,我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像你这般辛苦倚星,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水儿,让你跟着我,确实委屈你了,你为了我抛下了蜀山,我一直觉得愧对于你,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补偿你,只是你我都知道,雨儿他生在追魂宗,就注定他这辈子不可能安静地生活下去,我们,能去哪里”
“唉终究是我在欺骗自己我已经骗雨儿说要带他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个谎言到底能维持多久”
“娘骗我”云思雨的眼眶中瞬间积满了泪水。
而后,云思雨发疯似地跑向了忘忧林,身后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雨儿,你要去哪里这么晚了快回来,雨儿”
云思雨再也顾不得身后竹水的叫喊,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树爷爷,娘骗我,她说要带我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离开这里,原来她是在骗我树爷爷,思雨心里,好难过”
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痒,云思雨方从回忆中转醒过来。
原来,不知何时,泪水已拆作两行,顺着脸颊流下。
夜幕繁星依然闪烁,轻柔地散发着苍白的光。
“自娘走后,爹便再也没有逼我练武了,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天下间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呢”
云思雨兀自想着,耳边是李晓轩均匀的呼吸声。
云思雨此刻的心情,就像这深秋时节的落叶,飘零出那挂在心头的梦魇,梦魇里尽是云思雨无法释怀的记忆。
云思雨耳中又回响起了竹水的话:“雨儿,娘真的舍不得你,答应娘,无论以后路上多么曲折,你都要开开心心的,坚强去面对,让娘安心。”
“娘,那个时候孩儿不懂您这些话,如今虽然懂了,却仍然做不到孩儿不孝可能爹说得对,我既生在追魂宗,便该有此觉悟,练不好武艺,不但保护不了自己珍惜之人,还会连累他人”
如此想着,云思雨不由看向了怀中熟睡中的李晓轩:“倘若这世上真有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想带你去,晓轩”
“只是,你愿意么”
血龙虽然被白弄弦以魔音重新唤醒,但毕竟刚刚重生力量尚未完全恢复,所以原近苔并不是十分落于下风,如此缠斗多时,不分胜负。
青瓷与月华已对白弄弦形成合围之势,面对两人的夹击,白弄弦根本无时间施展任何法术,单是防御已是有些勉强。
似乎不想再难为自己的徒儿,张忘夕对白弄弦使了个眼色,白弄弦会意便寻个机会退了回来。
如此,形成了二对二的局面。
经过这一番的打斗,白弄弦本就苍白的脸上复又苍白了几分。
忽见张忘夕对白弄弦摆了摆手,白弄弦略一沉吟,便退下了,留张忘夕一人独战青瓷与月华。
只见张忘夕淡淡一笑,林子里突然飘起了雪花。
“这是,灵力化雪怪不得刚才同那人交手时,他一直旁观,原来竟是为了施展此术而做准备”青瓷一边想着,一边低声对身旁的月华道:“呆在我身边,注意了”
见青瓷从发间摘下了青花,月华方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立刻作防御状,心里暗想道:“非是到了紧要关头师姐绝不会使出青花,这雪花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么”
空气突然冷滞,而后耳边尽是坚冰凝结的声音。
就连白弄弦脸色都突然一变:“师父竟要使出此招么这下,落霞这两人怕是要不妙了”
远处的原近苔见青瓷二人遭此境况心中亦是一寒,虽有心去帮奈何被血龙死缠着,一个不留神,胸前已被抓出了一道血痕。
只听张忘夕一声轻喝“月下寒川”
而后漫天飘雪瞬间化冰,寒冰化剑,万剑齐发
与此同时,青瓷已将青花置于胸前,但听一声娇喝:“一夜飞花”
那青花蓦然绽放,开出了无数朵各色小花,每朵花皆快速分解成一片片花瓣,数不清的花瓣及时地护住了青瓷与月华,同那漫天冰剑撞在了一起。
随着爆炸声终于消散,冰剑飞花同时不见,空气中尽是冰屑。
而青瓷胸前的青花,青光忽的一暗,旋即消失不见,已被青瓷召回体内。
“从未见过青花这般狼狈过”月华心头一沉,忙上前扶住了已有些站不稳的青瓷,这才发现,青瓷的嘴角早已流出鲜血。
“师姐”月华心头大惊:“要不要紧”
却见青瓷无力地摇了摇头:“咳由于之前青花所吸收的毒素尚未完全净化,这才我无事”
“能接住师父这招月下寒川,这两人也算是了不得了,不过,还没有结束”白弄弦面无表情地看了张忘夕一眼,而后接着面无表情。
只听张忘夕一声冷笑,轻吟道:“雪舞冰封”
话音刚落,那由冰剑碎成的冰屑竟再次破碎成漫天的雪花,而后雪花的六个角尽数分裂出去作高速旋转,狂吼着扑向青瓷与月华,一时间遮天蔽日。
青瓷与月华再不迟疑,同时运起灵力,地上的落叶,枯枝等细碎之物立刻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宽厚的防护带,而后围成一个圈护住两人。
单这一防御招式几乎已耗尽了两人所有的灵力。
“情况愈发不妙了”青瓷已面如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