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感觉好温暖,又好心痛是,晓轩”
云思雨渐渐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事物由模糊变得清晰,是面如土色的李晓轩,而两人紧握的双手边,依然萦绕着白色的荧光。
“这是,怎么回事晓轩,能听到我说话么”
李晓轩不语,嘴角依旧残留着那一丝微笑,只是面色愈发难看,似是失去了意识一般,而云思雨的生命气息,却是愈发旺盛了。
“你这是”云思雨已猜出了七八分:“万万不可”
李晓轩却是死死地握住云思雨的手,那白色的荧光物质正从自己体内缓缓传入云思雨的身体。
云思雨试了几下,竟挣脱不开李晓轩的手。
一股不祥的预感直涌心头:“你这是在拿你的命同我交换么,晓轩”
李晓轩已听不到,回应给云思雨的,仍是嘴角那丝浅浅的微笑。
“我不允许你这么做”云思雨使劲挣脱,却听远处传来一个女声:“不可你若强行中断此术,你们两人都得死”
云思雨闻言一怔,安静了下来,眼神一瞬间变得空洞绝望。
“从小到大,除了娘,从没有一个人像你这般待我,若你因此为我送了性命,心里那份愧疚,怕是也要折磨我这残生,若你去了,我活着,岂非要孤独一世”
“呵呵”云思雨突然间释怀笑了起来“既如此,我也不必苟活”说着,云思雨又要去挣脱。
“唉,你这孩子”远处又传来了那个女声。
而后,云思雨便被施了法,昏了过去。
两人的手,仍是紧紧地握着,手边依然泛着白色的荧光。
一只银狐不和从何处轻声踱步至两人身边,围着两人绕了几圈,而后眼睛便盯上了李晓轩,似是有几分伤感。
就连这狐狸,也懂得人世悲欢么
“雪狐,如此下去,这丫头必死,你去帮她一下吧”声音传来,再看时,雪狐身边已多出了一个女子。
雪狐能听懂女子的话,走至两人双手紧握处,而后周身霎时光亮起来,那亮光,竟是这狐狸的灵力,强盛得肉眼可见。
只见缕缕灵力从雪狐身上传入两人手心,而后又从两人手心各自传回两人体内。
一刻后,两人紧握的手便松开了,而李晓轩的面色,也渐渐回复到之前美丽的模样。
“原是如此美丽的女子,又这般痴情,思雨可真是好福气”
女子施法让两人并排躺在了一起,而后转身同雪狐道:“救下了他们定耗费了你不少灵力,可辛苦你了。”
雪狐轻吟一声,便依偎在了女子脚边,享受着女子轻柔的抚摸。
“这十多年未见,思雨竟已长成如此大的孩子了,差点儿没认出来。”
女子看云思雨的眼神极是慈蔼,只是这慈蔼的下面,却藏不住那已深入骨髓的悲伤。
女子容颜不老,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缘何如此悲伤
“唉,那人,是否还会回来”女子一声轻叹,雪狐一声低吟。
女子缓缓走至离水边,以水面为镜,整理了下娇颜:“同这丫头比起来,我当真是老了若再见他时,他是否还能认出我是否会,嫌弃我”
透过头顶的洞口,可以看见青天白云,白云易逝,青天不改。
“外面,变成什么模样了”女子缓缓抬头,看向那狭窄的天空
模糊中,李晓轩看到了一方蓝天,还有半朵云彩。
“我没有死么”李晓轩动了动手指,曲过来胳膊,揉了下酸痛的眼睛,扭头看见了并排躺着的云思雨。
“难道是法术失败了”李晓轩心头一惊,慌然坐了起来,随后是一阵晕眩。
再次握住了云思雨的手,感受到了云思雨均匀有力的呼吸,李晓轩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心里转念一想:“手是温热的,呼吸也正常,可是隔情咒明明”
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女声:“你醒了。”
李晓轩回头看去,正见一个女子和善地看着自己,身旁蹲着一只雪白银狐。
“是你救了我们么”
女子颔首浅笑:“若迟来片刻,你这丫头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多谢姐姐救命之恩。”李晓轩起身行礼。
听闻此语,女子脸上忽而有了笑意:“你竟喊我姐姐么”
“姐姐年纪不大,应该喊声姐姐的。”
“真是会说话的丫头,我倒是愈发喜欢你了只是我并未你看到的那般年轻,我应该改口叫我一声前辈,就连思雨都得喊我一声师伯。”
“这”李晓轩的疑惑全表现在了脸上。
却见那女子轻声一笑:“我知你心里有诸般疑惑,先莫管这些,你倒是先告诉我,思雨为何会来这里,又为何伤得如此之重,竟让你以命换命”
李晓轩面色一暗,便将这一路之事简短地告诉了这女子。
“这么多年思雨的性子倒是愈发像他爹倚星了,倔强固执,他说过会要保护你,那么他就会拼了命也要保护你,而你亦能舍命救他,看来已是两情相悦了,如此甚好只是你们两个,都忒傻了点儿”
“前辈莫要取笑了他,怎么还不醒”李晓轩看向躺在地上的云思雨。
“丫头莫忧,我给他施了法,让他休息片刻。只因你施法救他时,他先醒来不忍看你如此牺牲,硬要破了你的法术,我才让他睡去。但你这法术在施法过程中应是不能中断吧”
李晓轩点头:“若中断了,便无一人可活。”
“所以我让雪狐援手将其体内灵力注入你们两人体内,这救人原理应是同你那法术一样,但雪狐灵力十分强盛,所以不致以命换命。”说着,女子解去了施在云思雨身上的昏睡之法。
“思雨哥”
云思雨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待辨出这声音是李晓轩时,便恍然睁开了双眼,看到了李晓轩憔悴的容颜后,一把将其揽至怀中:“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李晓轩亦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眼泪夺眶而出:“我没事”
云思雨悲声一笑,将李晓轩抱得更紧,缓缓闭上了眼睛,去感受。
就在那生离死别之时,云思雨方才明白,自己最在意最挂心的,不是千痕,而是眼前这处处为自己着想的李晓轩。
女子不忍打扰两人,便带着雪狐退至离水边,离水却反射出了女子眼角流出的那滴泪。
“晓轩,你救我用的,那是什么法术,请如实相告”
“蜀山,隔情咒”
“何为隔情咒”
“以全身灵力催动自己体内生命之力同被治疗者交换,中途若中断,两人皆亡,若顺利施法结束,施术者亡。情虽在,人已隔世,是为,隔情咒。”
“呵”云思雨长叹,将怀中李晓轩抱得更紧:“日后若再如此做,我云思雨便一生一世不再理会你,可听到了”
“嗯”
“原来这丫头竟是蜀山之人”女子心想:“两人日后的道路可尽是曲折了,可莫像我这般,落得如此下场”
“思雨哥,是你师伯救了我们。”李晓轩在云思雨耳边柔声道。
“师伯她不是”云思雨心里一疑,松开了怀中的李晓轩,这才看到了离水边站着的女子和那只银狐。
“师伯,是你么”云思雨轻声问道。
女子浅笑,缓缓走了过来:“思雨可还记得你浅夜师伯”
云思雨仔细大量眼前这女子,眼睛忽的亮了,这女子正是浅夜,乃是云倚星的师姐,在云思雨小的时候,经常带着云思雨玩耍。
“师伯的样子,竟和你当日离去的时候,分毫未改这些年来,思雨当真是十分想念您”说着,云思雨如孩童般,扑向浅夜,张臂拥抱。
只是,抱了个空。
“这为何触摸不到师伯”云思雨心头大惊。
却见面前的浅夜几声浅笑:“师伯早已是一缕魂魄,傻孩子怎么能抱得住师伯之所以十多年都容颜未变,思雨都无感到一丝奇怪么”
云思雨愣住了:“怎会这样”
“傻孩子,我都看开了,你还有什么好难过的”浅夜开导着云思雨。
“那天师伯离开追魂宗的时候,可还是好好的留都留不住”
“思雨仍是怪师伯当年狠心撇下你们么”
云思雨没有回答,却反问道:“听爹说是为了一个男人,他人呢”
浅夜一怔:“是啊,他人呢我也想问,他人呢”
“师伯为了他不惜出走追魂宗,如今又成了这个模样,他竟撇下师伯么”云思雨的语气稍显愤怒。
“或许是有他的苦衷吧”
“明明是不负责任”话未说完,李晓轩忙碰了下云思雨的胳膊,示意不要再说下去。
浅夜只是凄凉地笑着。
“前辈都没有一丝怨恨么”李晓轩低声问道。
“刚开始的时候,怎能不恨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便再无一丝怨恨了,时间,当真是化解仇恨最好的东西,现在,我只想问他一句话,心里是否还念着我”
“前辈这些年来是如何撑过来的就在这里一直等待么”李晓轩心里一痛。
浅夜看了看四周,这里的一切她都熟悉得很:“此处,便是他当年杀掉我的地方,若非雪狐保住了我这一缕魂魄,我早该离了这世间有时候我会想,若他心里对我仍有一丝留恋,定会在某天回到这里看一眼,到时候,我便能见他一面不想这一等,已是十多年了”
“怎会有如此狠心之人”李晓轩心里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悲伤。
“都道世上多无情人,我直到现在仍相信他不是,只是为何不给我一个解释,若我真的阻碍了他的脚步,我愿意为他而死”
云思雨已看不下去,打断了浅夜的自言自语:“师伯变了,变得像思雨一样没用在思雨印象里,师伯比我爹还要厉害,今日竟只会顾影自怜么”
浅夜倒不生气:“长大了,竟开始教训师伯了么”
“前辈,敢问那个人是谁”
浅夜略一沉吟,而后整个脸忽然明媚起来:“他叫独孤无双,昆仑山上的神话。”
“他竟是昆仑的人”李晓轩心里一惊。
“正魔勉强在一起,那份苦,当真是苦涩得很。正道不容他,魔门不容我,这世人的世俗眼光,果真比刀锋还要伤人”说到此处,浅夜看向了云思雨和李晓轩:“你们两个,可莫被这恶毒的世俗眼光给打败了,让世人都知道,他们都是错的”
云思雨和李晓轩四目相对,不觉间都沉默了。
静得可以听到离水缓缓流动的声音。
“这便害怕了么我记得思雨可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
“我哪里怕了只是怕委屈了晓轩”
浅夜便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思雨最是勇敢,你怕委屈了丫头,而丫头亦怕委屈了你当年我和他,亦是像你们今日这般”
李晓轩没有反驳,已是默认了。
“只是,有些道理还要思雨知晓,若你不能变得更强,反而会害了丫头,她今日为你用隔情咒,谁能担保她明日不为你用而且,保护一个人,不应该只是靠为她牺牲来证明,应该让她觉得,和你在一起更有安全感,这才是一个男子汉该有的气魄,无双大哥他,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觉得思雨哥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李晓轩一心为云思雨说好话。
而云思雨已经低头沉思起来,浅夜说的这些话,句句讲到云思雨的痛处。
若自己够强,晓轩哪里会受到如此多的伤害
“师伯,思雨明白了”
“你不明白,你现在只需记住便行了,待你经历得更多,才能渐渐明白。”
“嗯,思雨谨记。”
“对了师伯,跟我一起回追魂宗吧”云思雨近乎恳求的语气。
浅夜轻轻摇头:“我要在这里等他况且,我已无面目去面对追魂宗了。”
云思雨已知浅夜的决心,无言苦笑一阵。
日日念君来,年年空等夜夜哀。
新装弹指妆旧颜,不过沧海桑田。
秋凉冬寒君安在,衣裳谁安排
忽见春花随水来,又一年华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