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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的,眼前有光影轮回,人声杂乱。我努力睁大眼睛仔细看,无数的人影闪过,却面目模糊,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我觉得自己好像在一个大的放映厅观看破旧的老电影,而且这电影的胶片已经老旧失真了。画面不时黑屏一段时间,然后继续放出黑白的画面。
而拍摄的角度随着时间的流逝从低到高,就像一个手拿摄像机的小孩慢慢长大成人,有点拍记录片的味道。
但是慢慢地,我发现自己看电影的方式有些不同,我好像置身于其中,有种玩虚拟真实游戏的感觉。
这又是幻觉吗?我怎么还活着?或者我已经死了?
脑中一堆的疑问需要解答,可是我发现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大脑还能转动。
我想象着自己被人打了全身麻醉,关在狭小黑暗的房间,看着全息投影录像的样子。
我不是在207等死的时候撞了头,所以昏过去了吗?难道是什么人做的心理实验?可是207死了人是真的啊,有谁敢做这样的心理实验!?
不等我继续往下想,周围的场景忽然变换,而且越来越清晰。
“孬娃子,在家老实种地不行吗?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子!”
一个高瘦的农村老汉坐在床上,脸色铁青,对着我的方向说道。
“爹,你放心吧,我都跟人说好了,这次去西北赚了钱,就回家讨个漂亮媳妇安稳过日子。”
让我诧异的是,“我”竟然不由自主地伸出一只手整理身前椅子上的衣服,然后装进地上的军绿色的包里。
是我在说话?不可能啊,难道有人在操控我的身体?
这是一个农村的砖房,墙壁竟是由泥土和秸秆混合物粉刷的,已经掉落了很多片,露出里面的红砖。屋内极其简陋。我随着头的抬起,在视野中捕捉到墙角的挂历。
1999年四月!
这不是十年前吗?我竟然在十年前的某个村舍里!可是我根本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也不认识面前的老汉啊!
“我们姓王的祖祖辈辈在村里都是本分的庄稼汉,你去过几次外面,能行吗?”老汉看拗不过,皱眉叹气道。
“爹,我在外面有朋友可以互相照顾,您就放心好了!”
不对!这,这是回忆?我瞠目结舌,我竟然在亲身经历别人的回忆!而且这么身临其境,就像自己和这个人共享一双眼睛。
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我会进入他的回忆中?
茫然中,眼前忽然一暗,然后场景变幻,我出现在一座山谷中。
现在应该是下午,太阳快落山了。周围都是穿着蓝色制服头戴安全帽的矿工,一个个脸上的煤灰抹地黑亮,估计我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看来我现在是在西北当矿工啊。
远处是一排平房,大部分是黄墙黄顶,有几间房顶是蓝色,连在一起,墙壁用粉笔写着“食堂”两个大字。
“我”正向食堂走去,食堂外面有五六个水龙头排成一排,每个水龙头前都有人,我在其中一个水龙头前排队。大家将手上和脸上的煤灰擦洗掉就进食堂了,“我”也随便擦洗一下跟着进去。
食堂里的人零零散散地坐着吃饭,有一些端着碗蹲在外面。“我”打好饭后去外面蹲着,两个馒头、一碗面条,“我”吃得很香。
“我”正吧唧吧唧吃着,快吃完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叫了“我”一下,然后随便地坐在旁边的地上。
“老王!我回来了!”我听得声音有些熟悉,然后“我”扭过头看他。
面前的男人身材中等,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结实,一张黑黝黝的脸蛋带着有些玩世不恭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眼熟。
大山哥!!!这人竟然是我的表哥刘大山!他的样子十分年轻,看起来分外的精神,比现在的沧桑的大叔模样帅多了啊。
而大山哥叫我老王!那个在他写的信中所说的老王!那我现在就是在大山哥关系很特殊的老王的回忆中!
我不是在207号房间吗,现在我在哪里?为什么这回忆让我仿佛亲身经历似的那么真实?我感觉自己好像身处深深的迷雾中,一个又一个疑问充斥着脑海。
“我”也就是老王张口骂道:“你这家伙跑哪儿去了,矿头几次找我问你,幸好我帮你把剩下的活都干完了,不然你非得被赶走不可。”
大山哥无所谓地一笑,“赶走就赶走吧,我可不想在这里干了,干得累死累活的,还克扣工资。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老王摇了摇头,“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还有父母在老家,我还得攒钱回去娶媳妇呢!”
“嘿嘿!老王,你从老家出来都五年了,攒了多少钱我能不清楚吗,好不容易在这里寻个活,冒着生命危险还天天被骂。咱们自己干,不比在这好?”
老王吃惊道:“你真的找着路子把那块煤矿盘下来了?”
大山哥得意地看了老王一眼,朝周围看了一圈,低声说道:“路子都走通了!咱们这个矿选得好,之前的那些人都没挖多长时间就撤了,留下的基本设施齐全,如果顺利,下个月就可以开工!”
我听了大山哥的话有些吃惊,他要挖“小煤窑”!
小煤窑是指私人煤矿,井下布置混乱,哪里有煤哪里挖,不需要那些国有煤矿的指手画脚的工程师,全是老板一人说了算。小煤窑一般有开采机器,有规划好的巷道,但是各种瓦斯监控什么的都没有,矿井建设也很随便,安全风险极大。但是利润全是自己的,所以那时的西北到处是小煤窑。
“我贷了不少钱,现在就是缺人,怎么样?来不来?”大山哥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力。
“可是,我听说那里闹鬼,所以之前的人才挖了十几天就跑了。这……”老王的声音听起来很犹豫。
大山哥嘴角上扬,桀骜一笑,“这你就别管了,什么鬼能吓住老子!你就说来不来吧!”
老王放下碗筷,搓了搓手,狠点了一下头:“干!怎么不干!”
我眼前又是一黑,然后出现在一个狭窄的矿井外面。
一条细窄的隧道从矿井里面直通到身后的小屋,屋外一卷巨大的绞线。小屋旁边搭着两个简陋的小棚,一个里面有几张板凳,一张四方小木桌,一个做饭的炉子;另一个小棚里就放着两张双层床,是睡觉的地方。
这是夏天,苍蝇到处乱飞,炉子上的锅里煮着面条。老王很无聊地在用手驱赶身上的苍蝇,这时手中老旧的对讲机突然“哔“了一声,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好了,拉上去!”
然后老王走进对面满是机油味的小屋,打开电机的开关,嗡嗡的声音响起。等了大约十分钟,十辆连结着的绞车从矿底运出,老王关住绞线机,朝对讲机喊了一句:“大山,你们出来吃饭吧!”
沉闷的回答声响起:“等会儿,我们先把这车煤满上。”
话刚说完,大山哥的对讲机又“哔”了一声,“老王,今天不会又是面条吧?我都都淡出鸟了!”
老王还没说话,大山哥打趣道:“难不成老王还会做其他的吗?阿力,这煤矿我估摸着这几天就要挖完了。到时候我们四个人去城里下馆子,你小子想吃什么随便点。”
原来是阿力跟大山哥在一块,那还有一个人是谁?我很好奇,希望他们早点出来,让我见见最后那个人。
“嗯?大山哥,阿力,你快看我挖到什么了?!”这时第三个人的声音夹杂着激动传了过来。
“我看……操他大爷的!不会吧!!”大山哥的声音也激动起来。
顿时“当当”的声音不断响起。阿力估计也很激动,拿着对讲机没有松开按键。
“老王,我们要发了!!!”阿力兴奋的说道。
然后他关了对讲机,似乎很匆忙的样子。老王急了,对着手中的对讲机喊了起来:“什么要发了,你们发现什么宝贝了?”
我也急于知道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但是一直没有回复,记得老王到处转圈,绕得我直头晕。
过了几分钟,对讲机响了:“老王,我让小杰上去跟你说,你们多带点家伙下来!”大山哥说完就关了。
老王焦急地等着,突然耸了耸鼻子,一拍大腿,“糟糕!面条糊了!”急忙去端掉炉子上的锅,掀开锅盖,里面的面条都被煮得稀烂,底下的一片焦黑,根本不能吃了。
老王拿筷子搅和了一下,正唉声叹气时,后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王,快跟我拿家伙下去,我们这下发财啦!哈哈!”
老王回头一看,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帅气小伙子,一脸煤灰,头上带着安全帽,正向“我们”走过来。
看到他的脸我极度震惊,他竟然是成杰!那个绑架我的成杰!
原来他本来就是大山哥的兄弟!可是他为什么要绑架我?我记起老许骂他是“背主的奴才”,而他说是因为“他先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这个做了对不起他事的人会不会是大山哥?
可是我被他囚禁在泰安的别墅里的时候,觉得他没有害我的意思,后来被他关在别墅山下的民居,也是他听到我的请求,救了叶医生。想起他最后真诚的眼神,我很困惑,他到底为什么背叛了大山哥?
“小杰,你们在下面到底发现什么了?”老王张口问道。
“哈哈,老王你一定猜不到,金子!我们挖到金矿了!”成杰年轻的脸上满是抑制不住地喜悦。
“什么!!!金矿?!”老王听了,大吃一惊,一时间竟然懵了说不出话来。
而我早有心理准备,成杰说大山哥挖到金矿发了财,现在看来不是蒙我的。
成杰点点头,语速极快道:“大山哥说,煤壁里的金矿含量不多,估计没多少金矿,我们必须尽快把金矿挖出来,免得夜长梦多。王叔,你带好工具也一起下来。”
老王回过神来,狠狠搓了搓手,嘿嘿直笑,“我这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