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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她出生在中原一个世家大族的家庭,自幼聪颖,能吟诗作画,她天生具有一种仙灵般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空灵又水润,好像蓄养着一泓山林间的清泉,让人清爽。
可当她长到十二岁的时候,竟被匪徒掳了去。在家中曾享受的富贵从此不再,沦落到要帮人乞讨赚钱的境地,如同由云端跌进谷底,从此不见天日,不过对于这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来说,并未对她产生撕心裂肺的痛楚。然而,一段机缘却就此展开了???
她变得蓬头垢面,只有一个玉佩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她一直带在身边,从没让匪徒发现过,那是她相认的唯一信物。
她整天蜷缩在一个巷口茫然的望着行经的路人,她也想过要逃,但似乎并没有机会,因为被看得很紧。那些钱她不能花,要交给他们,交的少要挨打且不给饭吃,她活的像行尸走肉一般。
生活只是在路口品赏人的高尚与卑贱,而她自己却连人都称不上,她还有必要活着吗,但她不想死,生命才刚开始。她觉得生的意义即是体验,至少她现在是这么想的,她要体验生命本身的精彩,所以她要活着。
她对未来充满幻想,这是幻想,但她愿意这么想,这是一具空皮囊里唯一闪光的东西。她自己吃猪糠,树皮和客栈的剩菜剩饭,她和苍蝇为伍,在饥饿和寒暑中产生幻觉,还是那些未来的幻梦,而这些幻梦都是建立在她曾经贵族小姐的经历上的。
这未来究竟怎样,究竟多远,她看不到,但她告诉自己要活着,活着才有万千种可能,她要活的有意义,然而这毕竟是幻梦。
一年后的一天夜里,她偷吃了匪徒的一只鸡腿,被发现了,原先她偷的时候是惊慌害怕的,如今被发现了,她便什么都不怕了,她不发一语,用眼睛瞪着那两个匪徒,那两个匪徒被激怒了,便新账旧账一起算,把她一顿痛打。
她反抗着,推推搡搡中她的头撞到了那个破庙的菩萨供桌的尖角上,血濮的涌出来,她倒了下去。那两个匪徒害怕了,大半她是要死了,事情搞得有点僵,不能让官府发现,情急之下,把她扛到了湖水边扔了下去。
她失去了意识,迷迷蒙蒙中觉得全身沁凉沁凉的,她在痛中恢复了一点神智,她被水呛到了,难受的很,幸好她会游泳,她摸到了一根树桩紧紧抓着,但她并不知道那是树桩。
她有些迷蒙,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她要活着,越痛苦她越要活着,美丽的生活在等着她,即使那是一个幻梦。内心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她漂游了一夜,终于碰到了坚实的地方,她停了下来,再也不愿意动了。
她被太阳晒了大半天,过了中午她才睁开了眼睛,她的身上全是沙土,但暖洋洋的,虽然痛与饿,但她心里却感到一种别样的舒坦,就这样躺着,被阳光晒着,她脑子里什么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这时无数个问题可怕地跳了出来,她是谁,她要去哪,她为什么在这,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好饿好饿,本能似的往前走,这里岸旁有好多桃花树,正是初春时节,桃花开得绚烂无比,灼灼其华,“人面桃花相映红”,脚下芳草青青,宛如仙境一般。眼前满目桃花,渲染出一片纯净的粉色,前方的路看的不甚清晰。
她在桃花树丛中绕了好一会,直到有一个很小的洞口出现在眼前,黑乎乎的,有些怕人,她看旁边已经无路可走了,便壮着胆走进去。
刚开始有些窄小,后来就阔大起来,有些光透进来,走出洞口的那一刹那,便豁然开朗,另一番世界呈现在她的眼前:
这里有低矮的茅屋、松软的土地、大片的荷花池、高大的楮树。还有一大片翠色的竹林,那竹林的绿,是她从未见过的绿色,不含一丝渣滓,让人心旷神怡。
这真有些“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况味了。
土地上耕作的一个老妪看到了她,惊讶的和旁边的人说话,很快,那老妪走了过来,问她:“你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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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怎么有血迹,你受伤了吗?”
她只木木的回答道:“我很饿。”
那老妪赶紧领着她去了一个茅屋里,所有的人都跟了过去,把她当做新奇事物一般。那老妪给她准备了一只烧鸡,一盘青菜炒香菇,她感觉自己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她是乞丐吧,看这样子。怎么会到这儿来呢?”旁边围观的一个男子轻声说。
她顾不上回答,只管吃,而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吃完了饭,她急着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家都说是“桃花源”。
他们的先祖是秦朝时为避祸乱来隐于此的,从那以后便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她是几百年来为数不多的闯入桃花源的人了。
桃花源的人虽则不愿被源外之人所扰,但待她却和蔼可亲,看她身世孤苦,又得知记忆尽失,倘若让她就这样出了源外,未免于心不忍,他们毕竟都是有着先秦遗风的敦厚之人。
那老妪第一个挺身而出,愿意收留她,问她是否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只见她两只手在身上破烂的衣服里拼命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一块雪白的东西便出现在她那伤痕累累的手中:那玉玲珑剔透,洁白如雪,两面雕着花瓣的形状,一面中间刻着两个小字:“清羽”。
“我们虽不与外界往来很久了,可看这玉的成色,应该是大户人家的物件,看来你的家境应该是不错的!”
“可不是,这看起来像是羊脂白玉啊。”
“那是什么玉?”
“和田玉,知道吧,羊脂白玉是和田玉的上品,你看这质地细腻,色白如凝脂一般,不就是羊脂白玉吗?那可不是一般的贵族官员能有的!”那人一番吹嘘引得众人一片讶然。
“不过姚婆婆,再怎么样,她毕竟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你还是要想想清楚的。”众人议论纷纷。
那老妪便是姚婆婆,却仿佛下定决心了似的宣布道:“她这么小的女孩子,要是让她离了桃花源,又记不起家里的父母,难道让她一个人在外头流浪?外面人心险恶,这桃花源正好可以让她养养伤。”
婆婆俯下身来告诉她:“若要留你下来,你要先去见过庄师傅,他是这儿的长辈,他若同意了,你便可以留下来了。”
“不过婆婆要问清楚,你当真什么事也不记得了吗?”
“嗯???”她拼命想想起些什么。
大家看到她头上的伤痕:“看来她的头应该是撞坏了,正好也让庄前辈看看。”
众人离了姚婆婆的茅屋后,姚婆婆唤他的儿子,那小孩和清羽差不多大。
“小风,快去准备些洗澡水,让小妹妹换身衣裳。”小风对刚来的清羽异常好奇,嗖的一下拿了个木桶飞跑出屋子,脚下仿佛生了风一样,到竹林里的清水池塘乐呵呵的打水去了。
婆婆对清羽说:“先洗个澡,若不嫌弃,就穿我的衣服,等会儿带你去见庄师傅。”婆婆很细心,特地翻出来几件年轻时穿的漂亮衣服,还是崭新崭新的,在洗澡水里还放了茉莉花瓣。
“娘,她以后要住在咋们家吗?”小风等到清羽去洗澡时轻声的问。
“你不喜欢她吗?”姚婆婆边洗碗边问他。
小风抓着耳朵道:“当然不是,我高兴还来不及,我要有个妹妹了,又多了一个人和我玩!“
桃花源的人都是那么热情善良,大概有二十几户人家,都是先秦遗民,古风依旧,就像诗经中那个水草丰茂的地方,不图名利,却精神丰足,他们大都崇尚老庄,那庄师傅传说就是庄子的后人庄御——年纪四十上下,他祖先是秦朝时期的剑客,她的妻子殷鱼也会武功,那是庄御传授她的。
其他村民是禁学武功的,严防私斗,何况在这桃花源中人与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之争,这武功自然也派不上什么用处。庄家的职责就是保卫桃花源,庄御没有子嗣,他准备在他行将就木之前将武功传授给村里的一个强壮的男子,以履行继续守护桃花源的职责。
他除了剑术,还擅长医术,占卜,爱好古琴,格调高雅,博古通今,真乃仙人一般。“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大概也是因为生活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人心方能平静,庄御也方能成为这样一个奇人。
清羽换洗过后,穿上婆婆的衣服,那清新之美便在粗疏葛布下显露出来,婆婆一见便一惊。
“没想到竟是这么标志的人儿。”
小风看见清羽,也惊讶了。婆婆向清羽介绍道:“这是我儿子陈勤风,今年十五岁。你以后叫他哥哥好了,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小风和清羽相视而笑。
清羽感到一种温馨袭来,觉得自己有归属了。
天色暗了下来,婆婆带清羽去见庄师傅,两家相离不远,穿过一座木桥,上一个山坡就到了。
庄御家坐落在一个土坡之上,清羽她们踏上山坡的石阶,远远望见一个白衣之人在竹林间舞剑,好像一条白色的练带在青幽之色里飞舞。他剑法沉稳却灵活多变,像水流淌一样,充满感召力,好像那剑也是一件活物,那竹林间因舞剑而产生的风裹挟着竹叶在空中飞舞,清羽被深深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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