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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他人看来,大病初愈后的三宝虽然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但是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不再像以前一样画素描躲躲藏藏了,简直是毫无顾忌,除了工作之外,三宝终于敢大大方方的拿起铅笔,给他身边的每一个人画着素描。
三宝会在火化间刘操作焚化炉的时候,坐在他后面安静的画画;在师傅躺在太师椅上休息的时候,把他当成模特;他也会对着殡仪馆外部进行速写练习。
他铅笔下的线条,透视关系、人体比例、肌肉特征也更精准,再也不像刚开始幼稚无序的作品。渐渐的大家对三宝对素描的着迷也就习以为常了。三宝知道如果没有这次被怨灵附体的事件,自己可能永远也下不了决心,放不下面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啊,人生本来就充满了不确定的未知,任何一个小小的遭遇都可能改变生命。抓紧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别人笑话是他们的事情,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做就好。更何况,那个被杀害的小男孩的样子始终萦绕在三宝心头。
他必须要拯救他,哪怕只是那孩子的灵魂。
三宝给殡仪馆几乎每一个人都划过素描,除了一个人以外——吴馆长。
这天,天空中飘着小雪,三宝坐在值班室里按照记忆中小男孩的样子进行临摹。吴馆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不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三宝感觉到什么,赶紧起身。吴馆长压了压他的肩头,示意他坐下。
“三宝,大家都说你准备当画家,是吗?”吴馆长开着没趣的玩笑。
“哪有啊,我就是突然想练练,也许对了解人体构造也有好处。”三宝没有说实话,胡乱的照着理由。
“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你们几个,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手机。”吴馆长提高嗓门,冲着墙角凳子上,忙着玩爱消除的雕哥和马脸喊道。
搞怪兄弟二人组这才不情愿的收起手机,逃出值班室。
“这画的是谁啊,咱这有这个小孩吗?”吴馆长探头看着三宝纸上的素描问。
“嗯。。。是我表弟。我想着画的。”三宝继续胡诌。
“不错,你弟长得跟你还挺像的。”
听到吴馆长这话,三宝差点没吐出来。这回,吴馆长似乎根本就没有走的意思,他径直做到三宝斜对面的凳子上,拿起桌上的三清殡仪馆殡葬手册翻起来。
他这是要干嘛啊。三宝心里寻思着,突然间他明白了。
他这是要求我画他啊。三宝这才恍然大悟,他心里偷笑着吴馆长装模作样的矜持,想让我画他就画说呗,还不好意思,三宝心里美滋滋的,于是他收好已经基本完工的小男孩的素描纸。换了一张,用余光瞅着斜对面的吴馆长画起来。
吴馆长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正在心里跟自己自言自语着:你说我这个么个领导去求这孩子画画也太掉价了,这不说话带着,好像也不是个事。不过他画的真不错啊。我在市里看人家画个素描老贵了,这便宜不占说不过去啊。三宝要是不画我,那我多没脸。要不再等等看。
吴馆长屁股一坐就是半个小时,直到三宝起身,他看见三宝纸上的人像真的是自己的时候,这尴尬忐忑才终于放下。
“呀,三宝,这是谁啊。。。我吗!啊呀,你啥时候把我画下来了啊。。。。你这样我是要收版权费的啊。。。哎呀,我有这么年轻吗。。。这皱纹是我脸上的。。。我咋没注意到啊。。。哎呀。。。。我能拿走给。。。。拿回家。。。给。。。“吴馆长竟然掩饰不住自己孩子般的快乐之情。
“当然啊,吴馆长,送给你了,我画谁,那画就送给谁啊。”三宝极力不让自己笑出来,硬着头皮说。
“哎呀,太好了,你不知道,这画在市里钟楼那,一幅老贵了,最少得80啊。画的真好。”吴馆长乐的都快飘起来了。
“领导,你看看吧,厕所漏水了,没法打扫啊。“门口传来大辣椒李姐的声音。
“怎么又坏了,行行,我去瞅瞅,不行就得换管道了。看看,辣椒,三宝给我画的。不赖吧。这一幅画在市里卖100块呢。。。。你就不用自画像了吧,辣椒”吴馆长把素描举得老高,得意忘形的嘲弄着好说话的李姐。
“滚远。。。呀,三宝画的不错啊。我看看。”大辣椒走进屋里,仔细端详着。
“三宝有才啊,哎,桌上那个画的又是谁啊。”由于李姐的个子比较矮,她的视线刚好瞧见桌上那个小男孩的素描画。
“哎呀,三宝他表弟。。。走吧,厕所还漏水呢,大辣椒。“吴馆长率先往门外走去。
“这不是他表弟。。。是。。。”李姐往前悠悠的走了两步,来到桌前,她惊诧的表情如同凝固了一样。
“是我们村的虎子。。。”
李姐悠悠哀伤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小男孩的头像上,她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三宝说:“你见过他!?”
事情终于有了可以追索的起点。
从李姐口中,三宝知道了有关虎子失踪的事情。
五年前,河南新乡王莽庄。刘老虎家的宝贝刘啸虎突然失踪了。那孩子村里人都认得,长得也是虎头虎脑,活泼机灵,除了喜欢调皮捣蛋,简直是人见人爱。小虎子不害怕大辣椒的模样,还总缠着大辣椒给自己讲鬼故事。那天中午,大家吃过午饭,都在村头的大槐树下乘凉。却眼瞧着虎子他爹拿着皮带一路抽打着虎子屁股走来。
“怎么了,刘老虎,打孩子干嘛!?”大辣椒喊道。
“奶奶的,不学好,偷小卖部的糖。”刘老虎说着,一皮带落在小虎的屁股上。
“哎呀,一块糖吗。。把孩子打坏了。”大辣椒说。
“就是就是。”
“行了,老刘。吓唬吓唬得了”
“哎,虎子,别怕,到叔叔们这来。我这有糖。”
大伙七嘴八舌的劝说着。孩子眼瞧着有了靠山,哭的更委屈了。“就是啊,那糖是人家掉柜台上的,又不是我专门去偷的,凭啥打我啊。”
“奶奶的,还顶嘴。”虎子他爹眼睛一瞪,一脚踢在虎子屁股上。小虎来了脾气,转身冲着他爸就是一脚。乐的大伙拍手叫好起来。小虎子不等到他爹反应过来,撒开腿就往麦地里冲去,然后远远的在田埂上看着。
刘老虎脸上挂不住了,蹬着拖鞋就追出去,两只老虎很快消失在麦田缓坡后面。不一会,刘老虎气喘吁吁的回来,就着磨盘一屁股坐下去。
“怎么不追啦。刘老虎。”有人故意逗着闷子。
“******,跑的比兔子还快。”刘老虎咽着吐沫星子骂道。
“把娃叫回来啊,把孩子吓着了你。”大辣椒好心的提醒。
“没事,一跟我犯病就知道跑,他还能离家出走不成,一会自己就回家了”刘老虎摆摆手说。
这是大伙最后一次见到虎子。
一直到傍晚,还不见孩子的影子,大家这才紧张起来,顺着虎子逃跑的方向,几路人马追踪过去,但是虎子的脚印消失在村东北角那片荒林的坟地里,再也不见任何踪迹。
第二天,警方带来警犬,警犬一路追踪到铁道附近,就没了线索。警方初步判断,孩子很可能是扒火车去了东边。警方最后调阅周边所有的监控录像终于确认了当初的判断。
虎子最后一次真是出现在三清火车货运站附近,然后一头钻进一片正在拆迁的小区后,再也不见踪影。一直到现在,这个小男孩还在河南当地警方的失踪儿童名单之中。
傍晚的宿舍区门前,三宝安静的听着李姐讲着有关这个小男孩的事情。他心里抑制不住的紧张,该不该告诉李姐。。。。可现在孩子尸体都被凶手移走了,我怎么证明,谁会相信。。。三宝犹豫起来,他真的怕说出事实,吓到李姐。
“三宝,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见过他。”李姐认真的看着三宝的眼睛问。
“。。。我有一次,做梦。。。梦见一个男孩。。。就是他。。。他跟我说,他被人。。。害死了。。。。他想让我帮他。”三宝只能用这种托词,让自己的话能被人接受。
“托梦。。。你是说,这孩子托梦给你!”李姐睁大眼睛,激动地说。
“是,他托梦给我。”三宝逼着自己相信这个荒诞的理由。
“谁害了他。。。他在哪?”李姐进一步逼问。
“有鬼。。。”三宝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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