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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先生：“梦境解构。”
我似懂非懂。
影子先生：“你对你童年的印象大概怎么样？或者说，你在童年时期有没有特别的经历？”
我仔细想了想，很多过往画面立刻浮现眼前，但在回答他之前，我问影子先生：“不是说要解构梦境吗？为什么问我这样的问题？”
影子先生：“梦境的细节永远都可以有多种解释方法，但这些解释通常都是主观化的猜测，如果要尊重原意，就必须联系受访者的真实经历。”
我：“那就没必要把做过的梦再做一遍，直接问我问题不是更简单？”
影子先生：“错了。梦并非现实的再现，它隐含着许多在现实里未表达的内容，所以这个过程是不可省略的。”
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就可以。”
影子先生：“看来你对梦这个概念缺乏必要的了解。简单来说吧，人的意识可分为潜意识、前意识和意识，潜意识代表人深层的愿望、价值或信念，但因为前意识的预判和压抑作用，它通常是无法认知或者被意识所接受的。而在睡梦状态下，随着前意识稽查作用的减弱，部分潜意识便会以图像形式表现出来，这也就造成了人在回忆梦境时会觉得荒诞的原因。”
我：“所以梦是潜意识的形象化？”
影子先生：“是，但又不完全是。梦境在形成过程中通常只是潜意识碎片的联合，它们并不具备严密的逻辑系统。所以我们才需要进行解构。”
我被影子先生有如潮水般的理论整得头大了一圈，我明白，如果不配合他，这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吧，我懂了，所以我马上回答你刚才所提的问题。”
影子先生：“请继续。”
我：“正如在刚刚的梦里所呈现的一样，我小时候的家境并不好，而且常被欺负，这种落差感的长期存在，造成了我孤僻、不合群的性格……”
影子先生：“我觉得这不是主要原因。”
我：“说的你好像很了解一样。”
影子先生：“我注意到，在你和我对话的大部分时间里，你都在有意无意地吞咽口水，告诉我，你饿吗？”
听到这个问题后，我脸色瞬间红了大半，因为他竟然把我长期以来尴尬的事情说了出来。
考虑到回避已成不可能，所以我也只能坦白：“好吧，实话告诉你，我有一种罕见的病，叫做口水强迫症，就是在紧张或者不自在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吞口水。”
影子先生：“你得这病多久了？”
我：“大概十年。”
影子先生：“有没有求助过医生，或者有此经验的人？”
我：“呵，你开玩笑吧，这种事很难开口告诉别人的，面子挂不住。”
影子先生：“越是这样，恐怕越难康复。”
我：“嗯，我加过一个相关的病友群，那里面有的几十年都没好，吃药也不管用，因为这纯属心病，就像死结一样，越是用力反而系的越紧。”
影子先生：“所以说你现在也有紧张和不自在的感觉？”
我：“你简直在说笑，换做是你你会舒服么？”
影子先生：“我很理解你此时的感受，不过我们的流程还是要进行下去，否则就失去意义了。除了你所谓的口水强迫症外，还有什么是让你长期以来所苦恼的？”
我：“我有臆想症，以及一定程度的人格分裂。”
影子先生：“有没有医生证明？”
我：“没有，因为我知道自己身上的病不是医生所能治好的。”
影子先生：“大多数精神病患者都这么说。”
我：“不，还没到精神病的程度，至少它还没影响到我的正常社交生活，只是在独处的时候……”
影子先生：“嗯？有难言之隐吗？”
我：“对，这是秘密，我从不告诉任何人的。”
影子先生：“但在这里，你不需要向我隐瞒任何的秘密，因为这正是我们研究工作的核心所在。”
我：“不，对于超出底线之外的问题，我有权保持沉默。”
影子先生：“据说在CIA，有一种让人开口的特殊办法，他们会用毛巾把对方的脸蒙上，然后不断的对其浇灌冷水，这种措施，即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也只能坚持20秒左右。”
当我听到这句的时候，我承认自己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毕竟对于我这种身处和平年代，没有革命信念和必死决心的人来说，想要攻破心理防线，简直是太简单了。
但是，就在我想要改口的时候，影子先生却突然像机器人一样说道：“Shadow系统已离线，若需重启请输入密码。”
什么？敢情我是被一套人工智能戏耍了那么久吗！
过了不久，黑暗中响起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池三笑，在吗？”
“在。”此时的我有些精神恍惚。
那个女人说：“很抱歉，我们本不该用这种方式来强迫你的，但这当中实在有苦衷，希望你能谅解。”
我欲哭无泪：“有苦衷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她：“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希望和你单独聊聊。”
我：“怎么聊？”
话音刚落，在我正前方黑暗的尽头处，忽然出现了一个明亮的矩形，看起来应该是半开的门。
她：“你现在可以站起来了，到有亮光的地方来吧。”
我尝试着挪了挪僵硬的躯体，果然，座位上的引力已经被解除了。
我来不及关注这只拥有神奇功能的沙发，而是拖着麻木的双腿走向眼前的那扇门----或许，这就是人类对于光明的本能反应。
跨入门的刹那，刺眼的光线顿时让我睁不开眼睛，我双手捂脸，透过指尖的缝隙，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个上下左右全是白色的房间，但它既没有门，也没有窗，甚至连任何的摆设都没有。
“你好，我叫阎亚诺，是这里的主管。”
我吓了一跳，因为那个说话的女人竟然也穿着通体的白衣，乍一看，还以为是有个脑袋漂浮在半空中。
我说：“这是哪儿，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像真实世界了？”
“嗯，你会这样觉得很正常，因为这里本来就不是真实世界。”
虽然她每个字都说的很认真，但我其实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呵呵，如果你想用这种伎俩打乱我的理智，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她：“想不到你比真实世界还固执。”
“真实？告诉我，你如何定义真实？如果你说真就是你能感觉到的东西，你能闻到的气味，你能尝到的味道，那么这个真无非是你大脑作出反应的电子信号而已。”我非常熟练地背起了《黑客帝国》当中的台词。
她：“你不信的话，可以去左手边的墙壁那边验证一下。”
我：“怎么个验证法？”
她：“伸手去碰。”
我照做了，不可思议的是，我的手竟然直接穿透了过去。
为了说服我，连全息影像都用上了，真是够拼的啊！
我继续往前移动，很快，我的半个身体也随之穿透了过去，但就在我满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时候，脚底的景象却瞬间让我惊得目瞪口呆。
如果你玩过3D游戏，你一定知道，有时因为电脑性能不足，场景在加载时，会遇到“渲染延迟”现象，比如一棵树，它最早出现的时候可能只是一根棕色的圆柱加上几张绿色的贴图，而后慢慢出现纹理、叶片和光影效果，最终才会变成完整的树的形态。
而我此时看到的，正是这种只有在游戏里才能见到的景象：数不清的几何体在全黑的空间中慢慢分裂、组合、生成细节，然后演变成熟悉的城市和森林。
“阎主管……你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吗？”我脑袋一团乱，只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显然料到了我的反应：“解释就是，现在你所经历的一切，其实只是你的梦境，而我，则是你梦境的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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