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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持械杀人的一天。
她向来脾气好，连开玩笑中，都没有说过要杀人。
所以她一直都在抗拒这一点。
因此，她刚才看到落单的士兵,才会选择逃跑。
十米的距离，只有没摸过枪的新手，才会打不中。
而她，是接受过枪支训练的。
看着地上滩涂的血液，她愣愣的想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使用异能失控？
是自己不熟悉异能,还是……在大脑缺氧的时候，杀心爆发了？
为什么自己在恐惧的时候，还会有愤怒，还会有……欣快的感觉？
是肾上腺素带来的激动，还是自己本性如此？
看到同为女兵的那一刹那，她犹豫了。
她本以为自己手中有枪，就可以威胁女兵，令其放弃抵抗，可迎来的确是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本来有枪的猎人，却变成了猎物。
这可能是愤怒的原因吧。
关雅一时间纷乱如麻，她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但宁原说的对，自己造的孽，自己得解决。
她蹲下身子，将枪口抵在女兵的额头，说道：“告诉我你的名字，告诉我。”
女兵看着关雅的脸，犹豫片刻，虚弱的说道：“我……我叫关琳，你,你的名字。”
“关琳？”关雅咬了咬嘴唇，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她想了想，却没有回忆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索性作罢。
她看着女军人的脸，轻声说道：“我叫关雅，对，对不起。”
说完，她扣动了手中的枪支。
在枪声鸣响的那一刻，整个天地都颤抖了一下，周围的空气瞬间的变得灼热，随后温度又快速的消失。
坦克车库的车顶被整个掀开，存放的坦克车也漂浮起来。
关雅看着女兵的尸体，随后又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呆滞中想起了之前与宁原的对话。
“我不是一个杀手……”
“现在你是了。”
宁原没有采取任何安慰的话，说的非常直白，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情面。
他本可以说‘你不得不这么做’之类的话，但是他没有。
如此的直接的话,彻底掐断了关雅任何幻想的空间，暴力的撕碎了她所有用来掩饰的想法。
无论对与错，杀人是罪恶的，而她已经沾染了这份罪恶。
一辈子也洗不掉的。
“宁原，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
“怎么会没感觉呢？难道你不觉得，剥夺他人的生命，是一种过错吗？”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宁原说道：“你在多愁善感什么啊？你的感觉重要吗？”
听到宁原的话后，关雅沉默了一会，苦笑着说道：“是，不重要。”
说完，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看着如同浮岛一般缓慢旋转的建筑和坦克，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使用了引力操纵。”斯图尔特说道：“我这边收到了算法芯片的运行记录，它表示你已经初步掌握了引力。”
“可是……我并没有掌握啊。”
关雅向着天空挥了挥手，尝试着去操控引力，牵引坦克改变，然而她尝试了半天，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加里妹妹？”关雅问道。
“我不知道。”斯图尔特沉默片刻后说道：“因为时空的叠加，还有你身体内那些不属于都卡尔达的代码，世界早已经乱掉了，我能看到的，只有一条条被调用的函数，不知道指向哪里的指针，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值。”
“这……”
“我尝试过，用傅里叶变换分析那些返回的值，去建立一个矩阵图表，但却失败了。”斯图尔特说道：“这些值，可能只是乱码，也有可能是有着大量的未知条件。”
“不能建立有效分析吗？”关雅顿了顿，说道：“那只有建立混沌系统分析了。”
“我正在这么做。”斯图尔特忍不住骂道：“娘的，这个世界在抽风啊。”
关雅深吸了一口气，她翻了翻女军人的衣服，从里面翻出了一串钥匙，还有一张略有破损的相片。
那是一张新婚照。
照片上的新郎她认识。
未来清河市的市长。
“宁原，知道吗？我的姓氏来源于她。”关雅苦笑一声，说道：“小时候我流浪的时候，根本没有名字，大部分孤儿都没有名字，所以他们按照市长和市长老婆的姓氏取了名字。”
关雅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市长姓雷，他的妻子姓关，市长夫人很早就死了，市长每次采访都会缅怀他的妻子。”
“……”
“原来她死在了这里。”关雅说道：“我一直在想象，市长夫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原来她长这样。”
宁原想了想说道：“那市长的婚后生活应该很不好。”
“哈哈。”
关雅笑了笑，随后抓起手中的长枪。
微微的弓下身体，沿着建筑的阴影处向前走去，时不时的会注意自己的视野盲区，防备来犯的敌人。
这一次，她做的很好。
宁原甚至感觉，她就像是一位久经战场的老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引力暴动，但幸运的是，坦克车被解决了，所以任务继续。
现在她的任务是逃出军事基地，与吴生等人在约定好的汇合点集结，随后对研究实验室突袭。
出去的路，远比进来的路难走。
进来的时候，她有车，可以快速机动，敌人的准备也不足，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现在，她没有车，敌人的准备也十分充分，而且她深陷重围。
不过，好消息是，吴生他们的行动应该是成功了，吸引了大量的敌人，这为关雅创造了时间。
走了没多久后，关雅来到了一处建筑废墟的掩体后。
面前是一名医护兵，正在为伤员处理着伤口，顺便交谈这诡异的引力情况。
在他们的眼里，这种不正常的引力现象，可能是高能粒子实验室引发的灾害，这无疑印证了宁原散步的谣言。
顿时所有人都跟着恐慌起来。
透过军人的交谈得知，元和市地下城那边，已经彻底压不住了，民众和军队爆发了流血冲突。
据说已经有官员拖家带口的撤离了。
管理层的缺乏，带来了更大的混乱，现在的元和市，就像是一口高压锅。
爆炸边缘。
关雅听着军人的谈话，说道：“都赖你，宁原。”
“？？？”宁原一脸懵：“这怎么就赖我了？”
“谁叫你非得引发动乱，这下可好，死了这么多人，你满意了吧？”
“大姐，话可不能这么说，那是他们自己作的，关我什么事情？”宁原说道：“你这语气好无赖，你是不是还要把错全赖我头上？”
“就怪你。”
“好好好，都怪我，你满意了吧。”宁原语气无奈的说道：“咱非要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吗？”
“……”
关雅没有回话，她看了一眼四周，发现眼前只有这么一条路，于是端着枪走了出去。
“不许动。”
正在为队友包扎伤口的医护兵，看到来者是一个漂亮女孩后，愣了几秒，随后快速摸出手枪。
“砰！”
关雅一枪点在医护兵脚下的地面上，说道：“你再动，我就杀了你。”
“好好好，有话好说。”医护兵举起双手，问道：“你想怎么样？”
“把你和他枪拆了，弹簧扔那边，弹匣扔我脚下。”关雅说道：“快点。”
“好。”医护兵将手枪拆卸之后，按照关雅的要求，将零件扔到四面八方，随后问道：“然后呢？”
“对讲机给我。”
“我没有对讲机。”
回应他的是一声清脆的枪响，关雅冷着脸说道：“今天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好。”医护兵从怀中摸出对讲机，扔到了关雅的脚下。
关雅举枪瞄准着医护兵，缓慢的蹲下，不给医护兵任何机会。
吃过一次亏后，她不会再吃第二次了。
捡起对讲机后，她快速离开了此处。
“处理的不错啊。”宁原说道：“可惜，你漏了一点。”
“什么？”关雅疑惑的问道。
“那个伤兵压在身下的信号弹。”
就在宁原说话的功夫，一发明亮的信号弹射向天际，照亮了整片天空。
“那你怎么不早说！”关雅连忙奔跑起来。
“因为咱有优势。”宁原说道：“利用异能，可以快速的移动，到达他们根本想不到的位置，敌人现在还不知道你有异能，所以我们可以利用这个信号弹，声东击西。”
“怎么做？”
“在他们眼里，我们有两个思路，一是向前走，利用建筑隐藏身形，快速机动，二是打心理战，回头，绕道走，避开火力部队，这两种方案，想必对面的指挥官，都有预案。”
宁原顿了顿，然后说道：“但我们有第三条路。”
听闻，关雅笑着说道：“上天，他们绝对想不到。”
“姐姐学的真快啊。”宁原说道：“借助前方那个建筑阴影，配合异能，你只需要两次跳跃，就能轻松的上房。”
“明白。”关雅笑了笑：“这怎么跟忍者似的。”
“咱比忍者牛好伐！”宁原笑着说道：“快点，时间不等人。”
“嗯。”
关雅听从宁原的话，绕到了建筑背面，利用异能蹬墙，在极少的消耗下，就轻松的上了房顶。
因为是在阴影处，所以照明弹所产生的光亮，根本没有发现关雅，因此她顺利的登上房顶。
看着下面向寻找Wifi一般寻找自己的士兵。
关雅觉得，自己已经绕过了基础训练，来到了高端博弈的阶段。
“现在怎么做？”
“等一会。”宁原说道：“看看他们怎么做。”
对讲机中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不一会关雅就听到了命令：“他一定是向着环路方向跑了，快点追击！”
“他们已经向环路方向……”关雅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然后说道：“这是说给我们听的。”
“没错，那个医护兵肯定报告了对讲机被抢走的事情。”
“难道我选择不杀，就会为自己带来恶果吗？”关雅皱紧眉头问道：“战争……”
“这跟你杀不杀没关系，就算你杀了他，队长发现对讲机失踪后，仍会迷惑敌人，这是他作为指挥，应具有的基本判断力。”宁原说道：“战斗的走向，向来跟人没关系。”
“……原来如此。”关雅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敌明我暗，继续声动击西。”宁原说道：“在机库那边，搞出点动静来，迷惑敌人视线。”
“好的。”
“不过声东击西用一次之后，他们就会猜到我们有快速机动的装置。”宁原说道：“所以第二波的时候，我们要加速，这么一来一回，就应该能摆脱敌人了。”
……
在宁原的指挥下，关雅很快就摆脱了身后的追兵。
抢到一辆军用摩托后，她的速度进一步加快，没多久就跑出了军事基地，向着目的地汇合。
此刻，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残破不堪，露出了里面的潜水服。
潜水服虽然能排汗，但是排不了头顶的汗。
汗水也把头发浸湿，成缕的搭在肩头，她的眉宇也变得凌厉起来。
为了突围，她又杀了几人，这让她非常担心自己的状态。
之前她非常在意，受害者的家庭，受害者的个人，但现在她发现，她在意的可能只有自己的感受。
在那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
可是……没有法律和道德的枷锁后，能束缚住人心中野兽的，还有什么？
风吹动她的头发，照亮了她闪烁着蓝芒的眼睛，地上的尘土飞扬，前方一片混沌。
行驶到汇合地之后，关雅并没有看到吴生等人。
但从地上的车辙印来判断，吴生等人应该是抢到了重型火力装备，向着实验室进发。
“约定的时间过了。”宁原说道：“看来吴生认为咱们已经死去，所以不等了，直接前往实验室。”
“嗯。”关雅用手摸了摸地上的车辙印：“还有一些温度……他们没走多远，应该能够赶上。”
“快追吧。”
关雅跨上摩托车，将油门拧到最大，继续向着风尘中前进。
不一会，她就追上了吴生等人的车队。
看到关雅后，吴生等人惊讶了许久，双方简单交谈后得知。
损伤惨重。
吴生带来的一百三十多人，有五十多人都躺在了军事基地中，包括宁原之前认识的那几位。
周大有，王丽丽……很多人再也没办法睁眼了。
子弹不会因为他们悲惨的人生，对他们网开一面，只会击穿任何拦路的血肉之躯。
军事基地的防护远比他们想象中的难缠，如果不是宁原临时教他们的几招，和吴生有效的计划。
他们甚至会全军覆没。
不过，战果是斐然的。
数十辆装甲车，几十发火箭筒和火箭弹，数门迫击炮和炮弹，十多把重机枪，不计其数的子弹，这些火力，武装一个连队都绰绰有余。
除了几句交谈后，路上难免有些沉闷。
虽然拿到了那些火力装备，但毕竟死了那么多人，谁也没办法开心起来。
尽管他们已经很高估现代战争的残酷性，但真当炸弹从头顶落下的那一刻，他们发现，任何想象都是匮乏的。
根本没有办法想象。
不过，他们的初心还是没变。
计划还是那个计划。
进攻实验室。
在距离实验室八百多米处，车辆在一处城市建筑废墟的阴影处熄火。
现在的目标，是拿下主道路上的那两栋小楼，利用高处进行火力压制，保证装甲车队能顺利的碾过第二道防线。
当初的计划是，由宁原亲自潜入小楼中，快速击毙驻守的军人。
这点宁原做起来没问题，但现在操纵身体的是关雅。
所以宁原建议要让车队直接碾过去，虽然车队有被火力覆盖的风险，但装备的优势可以避免大量伤亡。
冲过两栋楼后，剩余的人应该也够冲进实验室，没必要冒这个险。
但关雅否决了宁原的提案，她要亲自潜伏进去，解决掉所有的驻军。
“姐姐，这时候你勇什么啊？”宁原无奈的说道：“就算借助异能，潜进去不是问题，但你能杀人吗？这是你主动杀人，和敌人贴你脸上，你不得不做不一样的。”
“宁原……”关雅咬了咬嘴唇：“我突然发现，我很自私，我其实只在意自己的感受，总想保持自己纯洁，但现在想来，你是对的。”
“啊？”
“我在这样下去，只能害人害己。”关雅说道。
“……”宁原属实不知道关雅又在想什么，不过，他现在突然好奇一个问题：“加里，你杀过人吗？”
“啊？我正忙着呢？你说什么？”斯图尔特骂骂咧咧的说道：“艹！这一堆离散数值真是有够傻逼的。”
“加里……加里妹妹不可能吧。”关雅说道：“她可不像是会杀人的姑娘。”
“你杀过人吗？”宁原继续问道。
“杀过啊，怎么了？”
“啊？”关雅十分震惊的问道：“杀过？”
“是啊，十多岁的时候，遇到一个喜欢炼铜的炼金术士，还好我的炼金术更胜一筹，我用硫酸把他等价交换成了水和碳。”斯图尔特说道：“可惜，那时候我单纯啊，不知道义体能卖钱，亏了好大一笔。”
“……”俩人纷纷都沉默了。
“然后我才知道，宰的那个是当地黑帮的太子。”斯图尔特感慨着说道：“为了不被追杀，我抱着炸弹冲进去跟他们老大谈判，结果谈判失败，我把他和他的金库一起炸了，搞的那帮人都疯了。”
“……”
“老大死了后，这帮人立了个傻逼规矩，谁能帮老大复仇，谁就能当老大。”斯图尔特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好在那帮人没读过书，不太聪明，我调了一个神经毒剂，灌进他们会议室的通风管里。”
她回忆着说道：“哇，你是不知道，那帮人的义体很高级啊，要不是黑诊所的医生黑我一笔，我大学的学费都赚出来了，虽然说后来我把那狗艹的也给宰了，但还是心好痛……”
“……”
“不说了，好姑娘不提当年勇。”斯图尔特问道：“你问这事干什么？”
“我……我没事了。”宁原说道：“我就问问……”
关雅也别过了头，尴尬的说道：“我也没事了。”
好家伙！
宁原脑袋里是真的蒙圈了。
斯图尔特……这么猛的吗？
浓硫酸……这什么绝命毒师情节？
为了不被追杀……她抱着个炸弹跟黑帮谈判，还特么谈判失败了？
然后又赚了学费……
关雅也十分尴尬的低下了头。
此刻，她真的感觉，自己遇到的那点事情不算什么。
关雅咳嗽了一声：“咱快点行动吧。”
“嗯。”宁原连忙说道：“好的。”
……
与吴生的车队分别后，关雅很快就摸到了建筑的后门。
打碎窗子潜伏进去后，她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经历过血与火的她，立即明白了这是什么味道。
“血腥味。”宁原说道：“好浓的血腥味，还有臭味。”
“臭味……”
“这里有人，而且至少死了三小时以上。”宁原说道。
人死亡三小时以上，微生物开始分解躯体，散发腐臭的味道，三小时前……
正是原本吴生计划行动的时刻！
宁原皱紧眉头，回忆着关雅地球历史中，暴徒冲进实验室的情景。
看来这件事迷雾重重。
顺着蚊虫飞舞的轨迹，关雅在建筑中行走，没过多久，她就在楼梯的扶手处，看到了第一具死尸。
尸体呈现四分五裂的模样，断口处十分整齐的排布着锯齿状的伤痕。
就像是被链锯锯开一般。
“要么是这里出现过一个电锯狂人。”宁原说道：“要么……”
关雅懂了宁原沉默背后隐藏的话。
COS电锯狂人？
笑话。
在现代的火力压制下，十个面具狂人都不够士兵射的。
地面上除了士兵的血迹外，没有额外的血迹，甚至……
关雅检查了一下士兵的弹匣，一发子弹都没有射出来。
这名士兵是瞬间被击碎的！
状况很明显……
她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异能者……你们渊墟真难缠。”
笔趣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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