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几乎每一个村子里都有这样一个主事人,他们一般都是村子里辈分较高的年长者,常年负责张罗村子里面的红白喜事,对这方面的事情知道的比较多。当他听到,神婆在死前向着我家下跪的姿态时,倒抽了一口气,赶忙问道:“张神婆在死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有,是一张黄纸。”村长叫了一个后生跑去神婆家,将那张纸拿了过来。出于对神婆的尊重,他并没有擅自动那张很明显是绝笔的黄纸。
看到黄纸上的内容之后,主事人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又盯着黄纸看了好几遍才走回灵棚。六十多岁的人二话不说直接跪在灵位前,磕了九个响头,一边磕头一边说着自己明白了,最后将那张黄纸在火盆里烧了,直到盯着整张黄纸彻底变成灰烬才站起来。
然后恭恭敬敬的要我们一家不用祭拜了,回去就好。
我爸赶紧问为什么,主事人从头到尾都只摇头不说话,当他看到其他人的目光开始发生变化之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受不起”,便再也不肯说什么了。
在我爸妈走后,他还严厉告诉所有在灵棚中看到这一幕的人,这件事情从今天开始不准告诉任何人,连自己的亲人也不能透露。
主事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明原因,但是出于他在村子里的威信和此刻跪在棚内的都是村子里老一辈的人,所以没有人敢摇头说不,都把这个秘密咬碎了咽在了肚子里。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这件事结束之后,村子里算是平静了几天。但所有人心头都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谁也不知道未来的日子里会发生什么。
在停灵三天之后,按照村子里的规矩,主事人带头由几个青壮年的小伙子抬着棺材来到老龟山脚下,将神婆葬了下去。
这块墓地是神婆生前自己选的,一般来说村里的神汉、神婆都不会把自己的尸体葬在村里人的坟地里。按照他们的说法是生前和另一边儿的人交道打多了,放在坟地里会扰的其他人不安宁。
神婆头七过了之后,村长找来我家,商量什么时候给我家办喜面。所谓喜面是哪家添丁进口之后,摆宴席恭贺庆祝的意思,与百日宴差不多,但是时间是在新生儿出生后的第三天。
之前因为张神婆的去世,按照白事在前红事在后的习俗,我的喜面也就延期到了张神婆的头七之后。
我爸抽了一口烟袋,满目愁容的看着村长道:“这个喜面我不打算办了,现在村子里这个情形我也知道,虽然大伙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不痛快”
不待我爸把这话说完,村长便打断了他,“这孩子刚出生不办喜面咋行,你放心这件事村里来通知,你只管好好准备就行了。”
看着村长坚定的样子,我爸只好感激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从之后的表现上来看,村里人非但不记恨我这个一出生就让村里蒙受巨大损失的丧门星。反而异常的疼爱我,平常在村子里看见我经常笑着过来摸我的头,还老喜欢带着我去自己家里吃饭。
从这里可以看出,农村人的朴实并不是假的,到现在为止我见过的所有人里面论真诚的话,我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这个山沟沟里的老龟村。
那两天时间村长和主事人帮我们家张罗了不少事情,在摆喜面的那天,一大清早许多村里人就忙上忙下的赶来帮忙。
吃饭前还都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彩礼钱递给了我父亲,我爸坚持不收说是碰上这样的事大家都不容易,到最后还是村长命令我爸把这个钱收下来了。说添丁进口这是整个村子的喜事,说不定我以后就能成为大学生,让整个村子都好好的风光一把咧。
我爸拗不过这才把钱收下,就在饭局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村东头走进来一个浑身上下穿的破破烂烂的老道士。
这老道士进村之后,啥也没干奔着我家的方向就过来了。来到我家门前之后,也不上门,就站在那棵已经被烧毁的老槐树底下发呆。
我父亲见状赶忙出门邀请老道上门来吃饭,像这样的游方道士在那个时候十分常见。大多数还是有些本事的,那个村子里面有些红白喜事都会过来讨个善缘。当然在那个年代叫做讨个善缘,放在现代很有可能就会帮当成骗吃骗喝的。
在这里解释一下,在当时道士和和尚在村子里还是很受人尊崇的。一般来到那个村子讨几口饭吃喝几口水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村民都会以礼相待,不为别的只为讨个吉利。
当然饭也不是白吃的,如果这家人或者村子里有个什么事,他们也都会出手相助。吃你一顿饭自然就是结下了善缘,那我帮你一把也是还了这段缘分。这也就是村里常说的讨善缘这句话的由来。
我父亲以为这个老道士就是来讨善缘的,自然十分热情,再加上前一段时间发生的异象自然也就想找个明白人询问一下。
可是父亲站在门前,几次请这位老道进门用餐,他却都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树下眼睛直直的盯着只剩下一段残骸的老槐树,叹息不已。
“不知道这位道长为何叹息”见此情形,父亲赶忙上前问道。
老道这才转身看向父亲,低吟道:“妖邪乱,罗汉现。畜牲尚能舍命相护,难道不值得我等为之扼腕而叹。”
看到父亲迷茫的样子,老道摇了摇头笑道:“老道来此,是想与贵府公子结下一段善缘。”
我爸听他这么说,赶忙叫我妈将尚在襁褓中的我抱了出来,看到我后这老道士立刻站在原地向我作了三个揖。并向我爸说,这孩子命贵不可言,村中上百条性命才换的我平安降生。
但是之后的道路凶险无比,若想要我平安的活下来最好交由他抚养教导,待到23岁之后便可回到村中。
听到这话,我母亲当时就急了,有哪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刚一出生就要与自己分别的呢。我父亲思考良久之后也摇了摇头。
见我父母不同意,这老道便从身上拿出一块色玉牌挂在了我脖子上,并叮嘱我爸妈,若想要我平安的活下去,这玉牌切忌不能摘下来。并且在八岁之前不可以让我到村旁的老龟山上去,尤其是山上的那座破道观,一步也不能踏入。
见我父母点头,这老道一挥衣袖就打算离开此地。
我父母赶忙道谢,并邀请老道来到院中就餐,并要跪在地上求老道赐我一个名字。
本来老道是不打算回头的,但是看到我父母两人下跪,也没见他怎么动作,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十几米外来到了父母跟前托住了他们。嘴里一直说着,受不得受不得。
见此情形,我爸自然认出了这个老道不是凡人,说自己大字不识一个还望老道给孩子取一个名讳。
老道说,自己之所以不愿为我取名是因为其中因果福源太大,自己消受不起。既然我爸妈执意如此,便从怀中掏出一本古书,让我爸妈从中随意指出一字为名。
从那天起,我便有了现在的这个名字:王翔。
在那之后,我表现的和村里的其他孩童并没有什么两样,除了听爸妈的话每天都带着那枚色玉牌之外,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玩玩,可以说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